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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蔣白棉的話語,宋何臉上閃過了一抹詫異。
對方提的問題非常奇怪,而且有著明確的指向,似乎想探究什么。
作為偏安一隅的警惕教派神職人員,宋何雖然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和足夠的閱歷,但眼光終究局限在了紅石集這么一個小小的地方,往上最多涉及教派的某些人事更迭和教義紛爭,對一山之隔的那座城市廢墟幾乎沒什么了解,這就導致他明明聽出來蔣白棉想調查某個秘密,卻無從猜測。
思緒紛涌間,宋何苦笑了起來:
“坦白講,我只見過迪馬爾科的曾祖父蒙蒂斯,那個時候,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呵呵,現在也是,總之,和他接觸不超過五次。
“他時不時會離開方舟,到地表來,去不同的地方,至于去了哪里,我不清楚。
“后來,他皈依了我們教派,信仰了執歲,就再也沒有出過‘地下方舟’,直至死去。
“他的兒子、孫子,也就是迪馬爾科的祖父、父親同樣如此。”
或許是在紅石集待了太久,時不時需要使用紅河語向信徒們布道,宋何言談之間偶爾會帶上這門語言的語法特征。
呃,他哪里是皈依了你們教派,信仰了執歲,他是被硬生生打服的……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迪馬爾科的曾祖父蒙蒂斯是個什么樣的人?”
“驕傲到自大,威嚴到不近人情,目光很有威懾力。”宋何坦然回答道,“他具體的性格,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和他接觸不多,不是太了解,比起我,你們還不如去問方舟的老仆人、老守衛,去翻蒙蒂斯的藏書,或許他有寫日記的習慣呢?”
商見曜笑了起來:
“正經人誰……”
他后續的話語被蔣白棉打斷了:
“如果蒙蒂斯藏著某個秘密,那他肯定不會記載在日記里,除非他希望在合適的時候用合適的方法告知其他人。”
“萬一他有寫日記強迫癥呢?”誠實的商見曜杠了起來。
宋何表情未有變化,語氣依舊溫和:
“我只是提出一個調查的方向。”
“明白。”蔣白棉誠懇說道,“謝謝。”
然后,她提出告辭,帶著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走向門口。
眼見過道已近在咫尺,她突然轉身,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們教堂當時有派人去點查‘地下方舟’的藏書嗎?”
組建方舟管理委員會后,“舊調小組”其實并沒有放過地下那些藏書,只是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隔壁的鐵山市廢墟有佛門圣地,對“迪馬爾科”曾經是什么樣的人,有過什么經歷不怎么感興趣,重心主要放在了有關末日論的那部分書籍上。
——迪馬爾科家族的先祖是末日論狂熱愛好者,為此專門修建了地下方舟,家里的藏書自然不會缺乏相應的內容。
宋何眼眸微動,輕輕頷首道:
“派了幾名神職人員去,因為‘地下方舟’的藏書里有許多技術資料和涉及舊世界文明的寶貴書籍,這對紅石集的未來,對人類迎接新世界降臨,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
“這是我們祖先,舊歷人類給我們留下來的財富。”
說到這里,宋何話鋒一轉:
“不過,我們沒有拿走任何孤本,只是對它們做了抄錄。”
他另一層意思是,相同書籍較多的,警惕教派抽走了其中一本或兩本。
“嗯。”蔣白棉緩慢點頭,“有發現什么值得留意的記載嗎?”
宋何搖起了腦袋。
方舟內部,地下二層,之前那個會客室內。
“舊調小組”又找來了烏爾里希這位前方舟管家。
“方舟第一任主人,迪馬爾科的曾祖父蒙蒂斯先生,是個什么樣的人?”蔣白棉開門見山地問道。
烏爾里希回憶了幾秒,斟酌著語言道:
“他在我出生前就已經死去,但我祖父是他任命的一名執事,對我提過他。
“他各方面性格和迪馬爾科很像,只是沒那么狂躁和,和暴虐。”
那是因為他還沒有被關在方舟很多年,無法出去,心理徹底扭曲……龍悅紅在心里“幫忙”解釋道。
“性格之外的情況呢?”蔣白棉追問道。
烏爾里希看了看依舊戴著猴子面具的商見曜:
“他曾經是舊世界某個古老宗教的信徒,經常會隨身攜帶那個宗教的《圣典》,迪馬爾科和他父親、祖父總是穿舊世界神職人員服裝的愛好就是直接或間接受他熏陶而來。
“不過他最終還是信仰了執歲,加入了教派,在人生的最后幾年得到了安寧。”
那是因為同一個人有始終如一的服裝審美傾向……龍悅紅再次于心里回了一句。
宗教……典籍……蔣白棉無聲嘀咕起來。
白晨則追問道:
“那本《圣典》還在藏書室嗎,蒙蒂斯經常隨身攜帶的那本?”
“在,教派只是拿走了另外幾本圣典。”烏爾里希相當肯定。
因著商見曜已到了昏昏欲睡勉強支撐的程度,不需要擔心話題偏離的蔣白棉“嗯”了一聲:
“你知道蒙蒂斯先生最常看的是哪些書籍嗎?他有沒有留下日記?”
烏爾里希搖了搖頭:
“他不是一個喜歡記錄的人。
“而且,他和迪馬爾科的父親、祖父,乃至迪馬爾科本人,都非常痛恨別人窺探隱私,從不讓人知道他們的閱讀喜好。”
蔣白棉沉默了幾秒,轉而問道:
“對了,上次我們看的家族自傳還在吧?”
那是舊世界毀滅前,迪馬爾科家族編寫的自傳,“舊調小組”之前主要翻了翻有關末日和方舟的部分,發現確實是那位先祖太過狂熱,才會想著修建地下方舟,而不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這次,蔣白棉決定重新再過一遍,將之前跳過的、粗略掃了一遍的仔仔細細看上幾回。
“在。”烏爾里希沉穩回答。
位于地下方舟某層的藏書室內。
烏爾里希拿起就放在中間書桌上的一本暗紅封皮《圣典》,遞給了蔣白棉:
“這就是蒙蒂斯先生經常攜帶的那本。”
蔣白棉一手接過的同時,看了看周圍林立的書架,覺得這里更像是書庫而不是藏書室。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她對烏爾里希說道。
烏爾里希沒有堅持留在這里,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自己適不適合參與。
等烏爾里希離開了藏書室,蔣白棉對龍悅紅、白晨和商見曜道:
“我看這本《圣典》,你們重看那幾冊迪馬爾科家族自傳,喂,你要是頭暈嚴重,就靠著書架睡一會兒。”
“好。”商見曜閉著眼睛說道。
他整個人慢慢就滑到了地上,當場睡了過去。
真是不拘小節啊……龍悅紅咕噥中拿起了烏爾里希送到書桌上的一冊自傳。
時間安靜地流逝起來,只有沙沙沙的輕微翻書聲伴隨。
不知過了多久,蔣白棉看到了《圣典》里有關地獄和魔鬼的部分。
突然,她發現某一頁底部的空白處,有人用深藍色的墨水寫了一段話。
那段由紅河文組成的話語是:
“我從黑暗中醒來,魔鬼睜開了眼睛。”
不知為什么,這平鋪直述字跡略顯潦草的一句話讓蔣白棉有點背脊發涼。
她快速翻起了后面部分,沒找到新的“批注”。
整本《圣典》上,似乎只有這么額外的一點“內容”。
“你們看看這個。”蔣白棉一邊招呼龍悅紅和白晨過來,一邊做起猜測,“舊世界毀滅后,蒙蒂斯在方舟內第一次醒來時留下的話語?他當時已經弄清楚自己獲得了什么能力,心情復雜,難以遏制,所以寫了這么一句,覺得自己成為了魔鬼?”
龍悅紅正要起身,走向組長,目光忽然掃到了自傳上一句話:
“為了開拓家族建筑事業,長子蒙蒂斯被派去鄰國鐵山市參與舊城改造招標……”
龍悅紅的瞳孔一下放大,脫口喊道:
“組長!
“蒙蒂斯去過鐵山市!舊世界毀滅前!”
這兩者之間竟然真的存在一定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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