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緩慢坐了起來,邊擦額頭的汗水,邊拿起了旁邊的水囊。
這個過程中,他借助窗外照入的稀薄月光,看見值夜的商見曜正打量自己。
“被嚇醒了?”商見曜笑著問道。
龍悅紅內心一驚,脫口問道:
“你也做那個噩夢了?”
話音剛落,龍悅紅就發現了不對:
喂這個家伙明明還在值夜,根本沒睡,怎么可能做夢?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商見曜笑了起來:
“你到底做了什么噩夢?”
兩人的對話引來了另一名值夜者白晨的關注,就連睡夢中的蔣白棉也慢慢醒了過來。
整個房間內,只有之前對抗癮頭耗盡了精力的“加里波第”朱塞佩還在酣睡。
龍悅紅斟酌了一下道:
“我夢見了入滅歸寂的那位首席。
“夢到他尸體被抬入焚化塔時,有露出猙獰的表情,之后還發出了慘叫。”
簡單描述完,龍悅紅望向蔣白棉:
“組長,你有做類似的噩夢嗎?”
蔣白棉搖了搖頭:
“我睡得很好。”
龍悅紅一邊松了口氣,一邊略感失望地做起自我剖析:
“也許是那位首席跳樓自殺的場景太過震撼,讓我印象深刻,以至于把它和歸寂儀式綜合在了一起,自己嚇自己。”
“現在看來,這就未必了。”商見曜抬手摸起了下巴,“既然你這么說了,那就多半不是這個理由。”
“喂。”龍悅紅頗有點無力地制止這家伙胡扯。
蔣白棉打了個哈欠,拿起水囊,喝了一口道:
“睡吧,反正那位首席都變成骨灰,呃,舍利子了,即使真有什么問題,也沒有問題了。”
“這個世界上是存在鬼的……”商見曜壓著嗓音,輕飄飄說道。
龍悅紅正想反駁,商見曜已舉出了例子:
“迪馬爾科。”
蔣白棉等人一時詞窮。
迪馬爾科被“舊調小組”毀掉肉身后,確實以“鬼魂幽靈”的狀態存在了好一陣。
他是“菩提”領域的覺醒者,那位首席同樣也是,否則不會掌握“天眼通”。
也就是說,那位首席的意識體有不小概率能離體生存一段時間。
從通俗意義上講,這就是“鬼魂”。
隔了好幾秒,蔣白棉才吐了口氣道:
“沒有肉身的情況下,迪馬爾科也生存不了多久。
“那位首席昨晚就死了,呃,進入新的世界了。”
“他肯定比迪馬爾科強。”商見曜反駁了一句。
“但也不可能出現這么大的質變,除非他進入‘新的世界’后,依舊能在灰土上活動。”蔣白棉側過身體,望了眼窗外的夜色,“睡吧睡吧,大半夜的討論什么鬼魂?”
商見曜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
“我在想啊……”
“別想了。”蔣白棉嫌棄地做出回應。
不過,她態度也不是太強硬,有不少玩笑意味在內。
“我在想,禪那伽大師需不需要睡覺……”商見曜仿佛在面對一個千古難題。
他這個問題翻譯過來就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對睡覺有多大需求。
房門附近的白晨當即回答道:
“應該會,至少迪馬爾科會。”
如果不是這樣,“舊調小組”當時根本沒有毀掉迪馬爾科肉身的機會。
商見曜接著這句話就說道:
“那禪那伽大師現在有沒有睡覺呢?
“我看他也不像是晝夜顛倒的那種人。”
呃……如果禪那伽大師現在正睡覺,那就沒法用“他心通”監控我們,沒法阻止我們逃離?聽到商見曜的問題,龍悅紅瞬間就閃過了這么一些想法。
蔣白棉和白晨亦然。
這就是商見曜想要表達的意思。
“禪師,你有沒有睡啊?”商見曜對著前方空氣,提出了問題。
沒人回答他。
白晨見狀,斟酌著說道:
“你想提議現在逃跑?”
“禪那伽大師沒有看著我們,不表示沒有別的僧侶看著。”蔣白棉搖起了腦袋,“這里可是‘水晶意識教’的總部,強者如云。”
“是啊是啊。”龍悅紅深表贊同。
如果不是昨晚到現在發生了一系列詭異事件和奇妙巧合,他都認為老老實實待在悉卡羅寺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舊調小組”的計劃是靜等最初城動亂,那在哪里等不是等?
而十天之內,最初城真要發生了動亂,“水晶意識教”應該沒人看管他們了。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商見曜慫恿起同伴。
“試試就逝世?”蔣白棉條件反射地用出了從舊世界娛樂資料上學來的一句話。
她緊接著說道:
“而且,禪那伽大師擅長‘預言’,說不定有預言到我們今晚沒法逃出這里,所以才放心大膽地去睡覺。”
“‘預言’這種事情總是存在誤差和歧義的。”商見曜依靠豐富的舊世界娛樂資料儲備舉起了例子,“也許,‘預言’的真正意思是我們不會從房門逃離,但我們可以翻窗啊,可以一層層爬下去。”
“這有點危險。”龍悅紅如實說道。
他主要指的是自己。
商見曜的基因改良效果好,平衡能力極強,不比猿猴差多少,在紅石集的時候,就能于坍塌的建筑上如履平地。
而禪那伽在看管“舊調小組”這件事情上心大歸心大,但還是沒允許他們把軍用外骨骼裝置帶到房間來,只準他們持有輕武器。
“也可能禪那伽大師根本沒睡,暗中一直在盯著我們,想掌握我們的逃跑計劃,弄清楚我們有隱藏什么能力。”蔣白棉沒好氣地催促起來,“睡吧睡吧。”
“他心通”不是萬能的,“舊調小組”幾名成員如果一直沒去想某個能力,那禪那伽就不會知道。
商見曜見組長不動如山,略感失望地“哎”了一聲。
龍悅紅早已平復好噩夢帶來的壞心情,重新躺下,拉高被子,準備繼續睡覺。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房門處傳來了“咚”的聲音。
這似乎是有人在外面敲門。
“咚!”
又是一道敲門聲回蕩,還未躺下的蔣白棉表情變得異常凝重。
商見曜轉身望向了那扇木門,陰森森地說道:
“鬼來了……”
白晨原本想去開門,看是誰半夜來找自己等人,可目光一掃間,她注意到了蔣白棉和商見曜不同尋常的反應。
“什么鬼不鬼的……”龍悅紅嘟囔著坐了起來。
這時,蔣白棉沉聲詢問起商見曜:
“是不是沒人?”
沒人……龍悅紅的表情一下就凝固了。
“外面沒有人類意識。”商見曜不再使用講鬼故事的口吻,而是嚴肅回答——有了敲門這種“交互”后,就算是能隱藏自身意識的覺醒者,也沒法再瞞過他的感應。
這更讓龍悅紅和白晨恐懼和緊繃。
他們從蔣白棉的反應和提出的問題上看出,組長也認為外面沒人!
下一秒,又“咚”的一聲響起。
“開門看看。”蔣白棉反手拔出了“冰苔”手槍。
商見曜早就想這么做,猛地就探手拉開了房門。
外面走廊幽暗清凈,路燈間隔很遠才有一盞,夜晚帶著熱氣的風毫無阻隔地穿越而過。
確實沒人存在。
龍悅紅刷地就翻身下床,拿起了手槍。
“沒人啊。”商見曜將上半身探入走廊,左右各看了一眼,拉長著音調道,“誰在敲門啊?”
沒人回答他。
這心理素質……龍悅紅好不容易才平復好過多的情緒,頗有點羨慕地想道。
“再等等。”蔣白棉吩咐起商見曜。
她倒也不是太緊張,畢竟這里是“水晶意識教”的總部,禪那伽又是個慈悲為懷的僧人。
只要不是這位禪師自行黑化,那問題嚴重的概率就不會大。
“舊調小組”等了一陣,再沒聽到“咚”的聲音。
“沒意思……”商見曜搖頭晃腦地關上了房門。
“咚!”
商見曜剛關好門,又是一聲敲擊。
這嚇得龍悅紅差點跳起來。
蔣白棉沉思了片刻:
“看看‘他’會敲多久。”
“好!”商見曜再次變得興致勃勃。
“咚”的聲音時而響起,直至第七道結束,才許久未現。
這弄得朱塞佩都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敲了七下門。”蔣白棉總結道。
她望向白晨等人,沉吟了一下道:
“你們覺得是什么情況?”
商見曜早有腹稿,直接做出了回答:
“回魂夜!首席的回魂夜!”
“那他為什么要敲我們的門?”龍悅紅略感驚恐地反問道。
“因為他把紙條留給了我們!”這種時候,商見曜的邏輯總是非常清晰。
“那為什么是七下,不多不少?”龍悅紅再次問道。
商見曜笑了起來:
“七級浮屠!
“七是‘水晶意識教’的幸運數字。”
“可我們開門之后也沒發生什么事情啊……”龍悅紅“垂死掙扎”。
“要等七聲之后開門才會有事。”商見曜擺出一副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開門給你看的姿態。
這時,蔣白棉清了下喉嚨道:
“我記得‘菩提’領域的覺醒者進入‘心靈走廊’后可以干涉物質,剛才會不會是哪位操縱空氣,改變風壓,制造了類似敲門的動靜?”
她話音剛落,門口又有聲音傳入: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