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
“怎會如此之強?”
隔著一個杏界傳道天幕的觀戰者,尚且被徐小受于遲法天國中殺進殺出的輕松寫意,殺得熱血沸騰。
戰場內部,正面感受到了徐小受帶來的那滿滿壓迫感,藥祖神農百草更是嚇得不輕。
“不同于神亦的有勇無謀,祂是在勇猛精進的同時心細如發,精準算計到了圣辛的每一步應變。”
“并且針對應變,有章法、有節奏、有起伏的進行單方面全程碾壓的戲耍。”
“祂,玩起來了!”
同為祖神,對手還是歸零的圣辛,道祖都被壓得不得不曾當著世人的面,甘愿臣服。
或有戲言的成份在,若真能打得過,誰會開這等玩笑?
更遑論在圣辛面前不止是打,徐小受那是“秀”得飛起,甚至直接“玩”了起來!
除祂之外,誰能做到?
若說此前圣辛出手,戲弄侑、梅、溫等古劍修時有多狠,徐小受則是要在這個的基礎上,數倍還之。
幾個回合的交鋒下來,遲法天國徹底被打破了無敵的象征,圣辛更是頭都被捅爆,心臟都被刺穿。
連帶著劍樓、劍樓十二劍,都被徐小受繳獲,而后者優哉游哉戲耍完人后,全身而退,絲毫未損。
“圣辛,難不成還真要隕在這廝劍下?”
腦海里冒出這個念頭時,藥祖感到如此荒謬。
可祂又不得不承認,徐小受不僅強大超乎想象,直至此祂甚至沒動用到那張最可怕的底牌。
“我的十八生命藥池,可是還在祂身上啊!”
藥祖覺得很有必要告知圣辛此事,令祂多作正面提防,可轉過頭去瞧見遠處那張目眥欲裂的臉。
這般想法,就此打消。
這不火上澆油么?
萬一祂一怒之下,矛頭轉移,針對上自己呢?
別忘了,圣辛也不是什么好鳥,此前還想著奪徐小受化身名之道完,轉過頭來奪道生命、輪回!
“逃!”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趁著圣辛拖住徐小受的時間,逃離圣神大陸,逃往星空。
待得自身神庭重塑完全,再蓄個三十六池生命藥液,未嘗沒有與之正面一戰之力。
便在心思這般波瀾間,藥祖欲動作,余光卻瞥見天外徐小受手托劍樓、十二劍,若有若無往自己這個方向掃了一眼。
藥祖汗毛倒豎,有種心思被窺破了的錯覺。
祂竟一時斷了后續,直愣愣僵在原地,像只試圖隱形的提線木偶,卻連隱形也無能為力。
“何去,何從?”
“不賴呀,圣辛。”
“我只能說,謀劃布局這么多年,你是真把所有好的都吃上了。”
遲法天國外,徐小受掌中世界托著劍樓,名之力封禁著十二劍,死死壓制著這十三件動蕩不安的魔物,越看越是喜愛。
劍樓,鎮壓之力,當屬一絕。
固然在圣辛的手上,它只能用來承托自我,甚至沒有對徐小受造成傷害。
是因為劍樓弱嗎?
非也!
劍樓再強,這個世界上,怕是也有兩人鎮壓不住,圣辛想來知曉這一點,因而沒有多做嘗試。
一呢,便是祂徐小受。
二呢,自然是公認的稍遜祂徐小受一籌的八尊諳。
而作為曾壓制了魔祖之靈數個祖神時代的神物,雖說最后依舊被魔祖滲透了,卻是因為劍樓的鎮壓之力,已逐漸跟不上歸零祖神的強度了嗎?
亦非也!
純粹是打造出劍樓的劍祖,早已置身輪回,無力親自操縱了。
有劍陣師坐鎮的大陣,跟沒人操縱自行運轉的劍陣,強度上那可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尤其是,當操縱劍陣者不是靈陣師,而是劍陣師時,劍陣之威力更要再翻上幾番。
由此可見,一座由古劍修操控的劍樓,跟一座由煉靈師操縱的劍樓,跟一座無人操縱的劍樓,那幾乎就是徐小受、八尊諳、一坨的等級區別。
“劍樓落你手上,當真暴殄天物。”
“此物與我有緣,它誕生之初,應該便是為了為我驅使。”
徐小受愛不釋手,摩挲著手上劍樓,將其中的每一層構造、每一塊用料,每一處陣紋都銘記于心。
再于心中推演,不多時便得到了徹底掌控、驅使劍樓的方法。
唯一還卡住自己與劍樓親密接觸的,只有魔祖留在劍樓中,那格格不入的意識烙印。
“圣辛,此樓贈予本祖,可好?”徐小受望向神庭之內,好言詢問。
“做夢!”
圣辛氣到面色漲紅。
祂尚在修復殘軀,勉強凝回了頭顱瘡口,卻難以將顱骨中、心臟處的意之烙印削除。
此刻聞聲,直接催動劍樓內部烙印,讓魔印染遍整座劍樓。
祂圣辛之物,怎可能拱手相讓?
不止劍樓,就連劍樓十二劍,也想都別想!
“嗡嗡嗡!”
劍樓巨震,反抗之力更濃。
連帶著配套的,可加持劍樓劍陣,將鎮壓之力拔升數個層級的十二劍,都欲將破封而出。
小東西,真有勁!
徐小受越看越喜愛,反手就加大了鎮封力度,今日還真要定你了!
“這樣,本祖也不強要你的東西,我跟你買,如何?”徐小受掏出了一塊什么東西。
何物?
圣辛微愣,定睛望去,險些嘔出血來。
那竟是一塊靈晶!
用一塊靈氣濃度含量,甚至不足以讓后天煉靈師突破的老破靈晶,你要買我的劍樓和十二劍?
“徐小受,你在侮……”
流光一掠。
徐小受屈指一彈,那塊靈晶給祂彈進了遲法天國內,在高空翻著面劃出一道拋物線,拋向了圣辛。
腳下大地炸碎,圣辛猛地暴退,抽身十丈不止。
“咣當——”
靈晶墜到地上,沒有摔壞,還彈了兩下,發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硬度也很符合靈晶的靈晶掉地的聲音。
就只是靈晶掉地。
根本沒有什么后手,什么殺招暗藏。
圣辛雙目死死盯著那塊靈晶,只覺臉頰燒紅,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撕開了面皮,又糊上了一整瓶的辣椒粉。
恥辱啊!
一塊靈晶,逼退圣辛十丈!
立身圣神大陸,圣辛根本聽不見世人的嘲笑聲,但祂儼然得以想象到,這糗事將遺臭萬年,被載入史冊。
那些螻蟻,會怎么想?
徐小受七進七出,視神庭如無物。
圣辛心中卻已樹神佛,將之當成生平大敵來對待,畏之如虎!
“就只是一塊靈晶而已,不必害怕。”
徐小受眼皮微抬,略帶好笑的瞄了圣辛一眼,而后嘴巴一努,“或者,戰勝恐懼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對,也許你可以彎腰把靈晶撿起來,捏碎它,從今往后,靈晶便不再是你心中神佛了。”
有詐!
必然有詐!
一開始,大家也只是以為靈晶只是靈晶,沒想那么多。
受爺這話一出,就連杏界觀戰者都意識到了,那靈晶絕不可能只是一塊靈晶那么簡單,一定又是受爺想著怎么變著法兒戲耍圣辛!
而在靈晶十丈遠處,圣辛竟也驚疑不定。
末了定住神后,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能跟著徐小受的節奏走,根本不能被一塊靈晶拉扯注意,于是抬回來,怒視向遠空之人。
可尚未發話,遠處那靈晶一顫。
圣辛爆退三十丈,有如驚弓之鳥。
末了定身望去,那靈晶只是在地上翻了個面,什么特殊的都沒有發生,也沒有變成小徐小受。
“噗。”高空之上,徐小受繃不住笑出聲來,“抱歉,一般我是能忍住的。”
“你——”
圣辛怒目圓睜,遙遙指去的手指都在發顫。
只覺一口氣沒能順過來,竟悶哼一聲,喉間涌出甘甜,祂萬不敢被人發現,急忙咽了下去。
冷靜!
一定要冷靜!
徐小受還是沒法破開遲法天國,祂是在激怒自己,通過各種方式!
“破。”
卻在圣辛逆血攻心之時,遠空徐小受終于逮住了魔印羸軟的那個時機。
意道之海踩出,直接蠻力攻向那道圣辛烙印。
當著圣辛的面,強要圣辛的劍樓,僅一擊就摧毀了圣辛和劍樓之間那本人還在,便該堅不可摧的聯系。
“噗!”
圣辛一口血才剛咽下去,都還沒送入胃中。
劍樓被奪的反噬襲來,祂再也繃不住,張口噴出精血。
轟隆一聲,身周道音波涌,魔性之力擴散,竟一時都沒能把握好自身力量,有被氣的,有被反噬的,更有受了那意道之海隔空重創的。
嘩的一聲,觀戰的杏界人這回是真坐不住了。
因為在外人視角看過去,圣辛那就是給受爺三言兩語,刺激得吐血啊!
“心性如此之弱,也能封祖歸零?”
“祂比我都不如吧,至少我在受爺面前,絕對可以做到將祂的垃圾話當成耳旁風,不受半點影響的。”
“不行,圣辛還是沒經過受式誅心術的洗禮,我覺得饒仙子復活都能比祂做得更好……唔,怎么說呢,對于圣辛,我的評價是‘一般’。”
“趙兄竟都評價起來了?你都‘一般’,那我的評價也‘一般’,或者‘不及一般’。”
“那我打三分,滿分十分。”
“這我不敢茍同,怎么說也得給個六分,滿分一百。”
不知是掉進過意道之海還是怎的,方才明明都聽不見的杏界的嘲笑聲,這會兒竟在耳畔出現了聲音。
那些個“一般”、“三分”、“六分”,有如一根根鋒利的尖刺,隔空便扎穿了圣辛的心。
一群螻蟻之輩,竟也敢評價起歸零祖神來,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圣辛大怒,反身就要出走神庭,殺進杏界,將那一群名之力的供應者殺個片甲不留。
是了!
這么一想,從始至終徐小受都在借用杏界子民的名之力!
就連大夢千秋,祂都沒能打出真實傷害來。
最后也是接名之力成劍,捅穿了自己的腦袋和心臟,若是杏界之人皆除,徐小受戰力暴跌五成不止!
“死!”
卻在飛出神庭前的那個瞬間,圣辛猛又醒神回來,意識到是否這是指引?
明明一步就能出神庭,腳如灌鉛,愣是沒能再行踩出,戛然而止卡得圣辛自己都十分難受。
這口歸零祖神完全無法忍下去的惡氣,圣辛忍住了。
不是臨爆發而不爆發,當為大丈夫!
而是,不可上當!
“我在神庭,只要提防大夢千秋,實則徐小受無奈我何。”
“我出神庭,卻有被傷之風險……”
思緒至此,圣辛再度悶哼一聲,只覺反噬的苦痛二次襲來,竟差點又噴出鮮血。
轉身一瞧,徐小受哪有用計?
扔下一塊靈晶后,祂樂呵呵又對劍樓十二劍,開始了烙印的清除行動。
“破。”
一聲喝下,恚劍一震,魔印直接被誅空。
徐小受在此劍中下完自己的意道烙印,古劍修與劍,那種本根同源的感覺牽上。
恚劍哪里還認圣辛這個主啊?
轉過頭,就親昵無比的舔起了新主人來,也就藏苦不介意這些東西,否則非劈斷了這個第三者不可!
“破。”
再是一聲喝令,煞劍也投敵了。
緊隨其后,戮劍、妄劍,跟著也認了徐小受為新主人。
劍樓十二劍,在自己盤算杏界事未果時,被強要去三分之一,這能忍?
“晦道魔印,敕!”
暗中掐起一術,圣辛不再袖手事外。
祂偷偷改了烙印的本質,只要有人觸及,直接晦氣加身,吞汲其人氣運,以壯魔印之力。
卻在同時,本該按部就班靠莽力破去第五劍魔印的徐小受,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祂似笑非笑抬動了眼皮,帶著調侃意味瞄了遙遙處圣辛一眼,而后舉起手中娑劍,陰陽怪氣道:
“娑劍啊娑劍,你是個誠實的寶寶。”
“再讓你重新做一次選擇,你是選擇區區圣辛呢,還是選擇無敵的徐小受大人?”
整個杏界傳道天幕,都在傳這著荒誕滑稽的一幕,卻所有人心都提了起來。
連圣辛都不例外,拋開徐小受的怪誕不提,祂的真實目的才是最值得讓人去探究的。
娑劍一震,炸開澎湃魔氣,險些掙脫束縛割開徐小受的喉嚨。
“噗哈哈哈!”
圣辛并未壓制自己的笑聲,相反放肆大笑出來,眼神中都多了幾分輕蔑。
固然徐小受古劍修,但祂奪了劍祖之道后,何嘗不算劍修?
在有魔印和無魔印,有人專心掌控魔印和無人掌控魔印的區別下,徐小受此刻要想再奪劍,跟之前比,難如登天。
“愚不可及!”
圣辛嗤笑著,心頭卻繼續盤算起了杏界,這些名之力的供應者不除,徐小受戰力源源不絕。
名之道,比徐小受那張滂臭的嘴,還要讓人感到惡心!
尤其是名劍術!
遲法天國外,徐小受絲毫不介意自己差點被娑劍傷及,是時觀劍術一運。
當著魔祖的面!
當著魔祖與娑劍之間未曾抹除的烙印!
祂竟與娑劍卿卿我我,甚至通過劍念你來我回的多次輪轉,將彼此關系在一瞬調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
“你——”
這一切,通過烙印,圣辛感受得清清楚楚。
祂甚至能清晰讀到娑劍的靈智,在觀劍術后生出了對自我的厭惡,對劍念的垂涎,對徐小受的渴望。
那是……
即將背叛的味道!
而身處神庭遲法天國,只能遠觀,無力阻止的圣辛,什么都做不到!
徐小受觀劍術運完,只給了幾口甜口,便收走了娑劍內部滋養出的全部劍念精化。
而后雙指輕輕撫過劍身。
和此前反應大相徑庭,這回娑劍全然沒有反抗這外人的撫弄,舒爽得暢吟了起來。
甚至因由徐小受那時不時懸而不觸、若即若離的手指梳理,而感到不滿,竟主動挺動劍身,去應和這個根本不是主人的外人。
圣辛拳頭攥緊,目眥欲裂。
明明只是一把劍,真的只是一把劍。
祂竟感受到了一股徹頭徹尾的羞辱,那錐心之疼,更甚于此前的真切錐心。
最讓人作嘔的是,徐小受撫完劍身,還將娑劍舉在胸前,舉止祂與圣辛的中間,再度開口:
“感受到了吧,娑寶。”
“圣辛滿足不了你,無敵的徐小受大人,卻能讓你爽到翻天。”
“那么現在呢,重新做一次選擇的話,哪怕你此刻身中有著圣辛烙印,打從心底,你想跟誰?”
娑劍劇烈震顫,卻沒有釋放半分魔氣。
已通靈性的它,完全能明白徐、圣二祖,它只能選其一,而釋放魔氣便代表者得到厭惡,很可能再也享受不到劍念的滋養。
說到底,娑劍不是人,娑劍只是一把劍。
名劍蒙塵自晦,是天性使然,是道法低迷時代下的自行之舉,應有也該有。
名劍脫塵出世,最向往的自然也是得到一個完全認可自己,與自己身心完美契合的主人。
從這一點上,選擇已見分曉。
實則觀劍術下,不論靈劍、名劍,本來也沒有第二種選擇可能,除非圣辛也會觀劍術。
“嗡!”
娑劍一震,竟自行震裂劍身中魔印。
拼著靈性大損過半,甚至有可能自我完全廢掉的后果,也要單方面跟圣辛斷絕關系,投奔新主人。
嗤的一聲,魔印畢竟源于圣辛。
這般強行解除關系綁定,娑劍靈性驟失,劍身直接失去了所有光澤。
就連氣息,也在名劍之上,快速跌至一品、三品、六品,眼看著就要跌到九品、十品靈劍的低谷去。
“乖寶,良禽擇木而棲,賢劍擇主而事,既然堅定的選擇我,那我便不會讓你出事。”
徐小受觀劍術再運,劍念噴吐,注入娑劍劍身。
只是瞬間,便穩住了娑劍的品性下跌。
而后,在回來吞吐之間,快速修復起娑劍自行解綁受到的傷害。
雖然不可能一瞬讓其恢復如初,卻也如象龍六品、象龍十品、象龍三品一般,借助娑劍本就不俗的底子,將之穩在了一品靈劍的品級上。
“我的天……”
杏界傳道天幕下,一眾觀戰者此刻表情已是無比復雜。
有千言萬語想要感慨,話到嘴邊,卻也只能憋成簡短幾句:
“受爺,牛哇。”
“該說不說,這個確實牛。”
“啊——”
遲法天國中,見到這一幕,圣辛一拳轟出,直接打爆了身前空間。
可這和無能狂怒有和區別?
敵人就在眼前,卻是想打而不敢打,想出而不敢出。
弄到最后,人家一塊靈晶逼退自己四十丈,三兩句話就讓娑劍當面背叛,而自己呢,在遲法天國當縮頭綠毛龜?
恥辱!
奇恥大辱!
“啊啊啊——”
圣辛嘶聲低吼著,雙目儼然赤紅。
只覺心頭那根數次被挑撥,數次忍無可忍之后選擇還忍、再忍、又忍的繃緊的弦,當場就崩了。
“爆!”
圣辛一揚手,徹底不要十二劍了。
祂將余下七劍中的魔印,當場祭爆,炸了徐小受一個灰頭土臉、措手不及。
又卡著這短暫的一瞬節點,抽身踏出遲法天國,直接來到了杏界之上,殺機爆溢,聲色瘋狂:
“敢要本祖十二劍,那便讓你億萬杏界子民,以死償還!”
隆隆……
杏界高空,魔云匯聚,往整個世界拋灑下了沉重的陰霾,遮住了所有的光。
一只巨大的魔氣巨手凝聚,以悍然下壓姿態,如同要碾爆無數螻蟻一般,沉沉墜壓而來。
卻在此時,圣辛的身側風聲一響。
那道該千刀萬剮的黑衣身影,有如跗骨之蛆貼靠而來,戲謔言道:
“有沒有可能,千般萬般,等的就是你圣辛主動走出烏龜殼的這一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