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回三天前的那個晚上。
丁奉感覺動手的時機迫近,特意先派人去通知油江口的陽群等人,
告訴他們洞庭現在水軍停止操練,大船都在岸邊停泊,可以進入湖中靠近,
等大火一起,就是進攻的訊號。
陽群聞言立刻率領鄧銅、丁立出戰,
士仁也竭力支持,把油江口全部的水軍共2000人盡數派出,
讓陽群一定要策應丁奉,爭取打一場大勝仗。
畢竟出去揍別人,可比蹲在家里挨揍強太多了。
當夜,丁奉和手下一人提著幾桶魚膏離開倉庫后,又偷偷潛回,在倉庫內放火。
倉庫的守衛毫無防備,剛想去滅火就被丁奉一一斬殺。
大量的魚膏被點燃,火勢非常驚人,
憤怒地火舌散發出恐怖的高溫,烤的吳軍營寨一片火燙,不少人從夢中驚醒,看著這烈焰沖天的恐怖場面,還以為遭到了敵軍的火攻,頓時一片大亂。
慌亂中,丁奉又提著兩桶魚膏在四處放火,
一時間火勢越來越大,大有四面起火的姿態。
烈焰熊熊,韓當趕緊指揮手下去滅火——
這魚膏著火,需要用沙土來滅,
可這沙土都在岸邊放著,之前搬運魚膏,丁奉特意沒把沙土一起搬來,
吳軍大亂之下,如同一只只沒頭蒼蠅,在黑暗中完全束手無措。
丁奉見大火燃起,也趕緊帶人去岸邊搶船離開。
他們人少,本想搶最大的那艘樓船,殺光船上的其他水兵,然后離開快跑。
可丁奉轉念一想,立刻放棄了這個計劃。
“兒郎們,
我不是吳狗呂議,吾乃漢中王世子帳下水師校尉丁奉!
今日關公將遣大軍來襲巴丘,
愿意跟我投奔關公的,一起開船同去油江口,
不愿走的,我丁奉絕不強迫,咱們他日再飲酒敘舊吧!”
丁奉這些日子在軍中對那些山越出身的吳軍頗為關照,
雖然只是幾日,但丁奉的豪氣遠非周邵可比,說話又好聽,很快就跟這些山越士兵打成一片。
在周邵和丁奉之間選一個,大多數人立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丁奉。
“我等無妻無子,了無牽掛,愿隨去投油江!”
“我等愿隨將軍廝殺,誅滅吳狗!”
丁奉大喜,立刻道:
“好兄弟,咱們開船!”
這會兒的大亂已經驚動了周邵,
他匆忙之中,又想找丁奉來商量,可見丁奉早就不見人影,而自己麾下的士兵跑了個精光,頓時感覺不好。
他匆匆跑到江邊,果然看到丁奉召集眾人離開。
那些吳軍的山越士兵早就不愿意忍受周邵的壓迫,這會兒紛紛跟在丁奉后面,一口氣把十艘裝滿糧草的大船盡數搶走。
那艘載糧最多的韓當軍旗艦樓船也被丁奉率軍控制,大船一時難以開動,丁奉親自帶人在岸邊阻擊敵軍,給船上的士兵爭取開船的時間。
好多插不上手的士兵為了表達跟丁奉一起干的決心,還發揮了一下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去旁邊的糧倉放了一把火。
吳軍的糧倉戒備森嚴,平時隨便進去扔個火把是肯定不行,
但現在吳軍全軍大亂,守衛糧草的士兵被眾多山越士兵一沖,頓時七零八落。
那些山越士兵從容取來火把,在糧倉中任意放火,好不逍遙自在。
這讓丁奉非常欣慰。
“賊將休走!”
周邵再蠢也知道自己中了算計,一股被欺騙的感覺涌上心頭,讓這個本應前途遠大的少年將軍幾乎流出眼淚。
他帶著幾個親兵,不管不顧朝丁奉殺來,
正在指揮手下搬運糧草,忙得不亦樂乎的丁奉見周邵居然帶這么幾個人就來送死,黑夜中歪嘴一笑。
“敢來送死?
那我就成全你!”
他奪過一桿短矛,待周邵接近,突然將短矛猛投過去,
黑暗中,周邵看不清楚,竟然躲都沒躲就被短矛貫穿,發出一聲極其凄厲的慘叫。
吳軍的其他水軍也發現了異樣,那些在船上休息的士兵在將官的指揮下紛紛搖動斗艦,朝丁奉殺來。
丁奉一邊指揮樓船和運糧船快跑,一邊放箭應付(不是復合弓),
好在吳軍大多數人的精力都被烈火牽扯,真正發動進攻的斗艦只有四五艘,
丁奉一邊高呼自己的名號,一邊放箭隨便射擊,吸引吳軍的注意。
吳軍發現丁奉才是這些叛軍的主心骨,趕緊開動斗艦追上來,
兩軍接戰,驍勇的吳軍不住地跳到丁奉的船上,和丁奉近身格斗,
黑暗中丁奉拼盡本事沉著應戰,
那些剛剛投奔過來的吳軍士兵也很講義氣,竟然死命幫丁奉一起拼殺,絕不后退,跟那些江東出身的前同袍拼死絞殺在一起。
心理壓力是不存在的。
這些江東出身的同袍從沒有把他們這些山越當做自己人,現在殺起來自然也毫不手軟。
戰場上一度陷入了僵持。
也正是在這時,油江口的水軍終于紛紛抵達,丁立率領的小船最先趕到了戰場。
“承淵,我來助你!”
丁立絲毫沒有因為之前的小問題而放棄丁奉,
他背著工兵鏟,朝掩護斗艦的吳軍小船沖去,
吳軍士兵見丁立人少,本來還想廝殺,
可見丁立身后居然有為數不少的斗艦駛來,頓時知道不妙。
逃跑這種事情,從來不需要上面交代。
不知道誰最先調頭,一個照面的功夫,吳軍都已經萌生退意,紛紛朝岸邊退去。
按理說,戰到此處,丁奉也已經算是完成了使命。
可他殺散群敵,竟站在船頭朝陽群招呼道:
“季眾,吳軍大亂,敢不敢隨我殺入敵營?”
遠處的陽群聽見丁奉粗豪的聲音,頓時朗聲大笑,道:
“汝都不怕,我有何懼!”
韓當聽聞周邵戰死,頓感五雷轟頂。
這會兒又聽說敵軍得勢不饒人,在水上擊敗己方追軍之后居然敢調頭攻營,不禁勃然大怒。
好個劉禪,膽子不小。
我們還沒去打你,你居然來算計我們了。
這可是周公瑾時期就開始建立的水師大營,
難道我還怕你幾條破船不成?
韓當當時就想動用敢死營,一口吞下這些不知死活的劉禪軍士兵,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火是人類心中最原始的恐懼,
現在大營四面都在著火,
必須先撲滅大火,才能放心跟敵人作戰。
想到此處,韓當立刻命令手下敢死營不許出營浪戰,
所有人拱衛營寨,一邊抓緊滅火,一邊嚴陣以待等劉禪軍來進攻。
陽群率軍登陸,見韓當早有準備,心中不禁惴惴。
不行啊,敵軍軍中雖然起火,可這會兒大多數人已經知道起火的范圍并不大,火勢也在控制之中。
若是強攻,就這兩千人絕對是送死。
丁奉也看出此戰有點困難,他苦笑道:
“不曾想韓當身為敢死營都督,居然龜縮不出,
我等也只好退了。”
“退?退什么?都殺上來了豈能后退”丁立招招手,讓手下把復合弓給丁奉送上來,
“承淵,一會兒我把敵軍主將弄出來,你用此神物,定要一擊命中,我等便能殺開敵營!”
陽群雖然素來知道丁立不入流的奇謀頗多,可他言之鑿鑿,居然想把敵人主將騙出來……
那就有點過分了。
畢竟對面是韓當啊,
這老兄打仗的時間比丁立的年歲都長,這再中計說不過去了吧?
沒想到丁立自信地點點頭,招呼剛剛跌跌撞撞上岸的鄧銅,熱切地道:
“大哥,到你出手的時候了!”
陽群:???
丁奉:……
鄧銅拍拍肚子,自信地哼了一聲,道:
“行,都給我閃開,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