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玉令第1章 為自己驗尸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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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為自己驗尸


更新時間:2020年10月23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穿越奇情 | 姒錦 | 錦衣玉令 


七月十五那天,下著小雨,阿拾從順天府衙走出來,還沒過鼓樓大街,就被周明生從背后叫住。“錦衣衛來要人辦差,沈頭叫你去。”錦衣衛?阿拾揚了揚眉,“有沒有說什么事?”周明生左右看看,壓低了嗓子。“聽魏千戶說,是給女魔頭時雍驗尸。橫豎是一樁露臉的事,往后誰敢不高看你一眼?你可是驗過時雍身子的人。”周明生說個不停,阿拾瞇起眼只是笑。為自己驗尸,是一樁新鮮事。誰會相信,她——就是時雍?昨晚二更剛咽氣,還沒適應這個新身體,就要去瞻仰自己的遺容了。……詔獄盡頭燈火昏黃,牢舍狹窄,陰氣森森,厚實的隔墻足有三尺,將甬道的風關在外面,空氣幽涼沉悶。“阿拾,進去吧。”魏州是個有幾分清俊的男子,也是錦衣衛里少見的和氣之人。“不用怕,北鎮撫司不吃人,時雍也已然自盡身亡,大膽進去勘驗。”“是。”裝老實并不是一件難事,少說話便好。時雍行個禮,慢慢走入那間腐敗霉臭的牢舍。一個女人蜷縮在潮濕的雜草堆上,雙手攥緊成拳身子弓得像一只死去多時的大蝦,地上的水漬散發著臊腥的惡臭,分明已經死去多時。這是她,又不是她。這不是她,這是她。從時雍到阿拾,恍如夢境。“阿拾速驗,大都督等著呢。”為女犯驗身,魏州沒有進來,但語氣已有不耐。時雍應了一聲,靜靜望著蜷縮的女尸。燈火淡淡映照在她身上,昏黃的光暈像一層纏繞的薄輝。她長發如故,絲絨緞子般垂落在腐敗的雜亂干草上,將一張慘白蠟黃的臉遮了大半,宛若一朵嬌艷的花朵凋謝在枝頭。再美的女人,死去了,也是難看。時雍呼吸微緩,將掌心覆蓋在女尸圓瞪的雙眼上,待她眼皮合攏,為她理了理衣服,慢慢走出牢舍。勘驗文書擺在桌案上,怎么死的寫得清清楚楚。時雍清楚中間的門道,只要大人們沒有特殊交代,那畫押確認便是,不需要多言多語。魏州將文書推近:“阿拾識字嗎?”時雍眼皮微抬,“不識。”魏州笑著說:“時雍這個案子與別的案子不同,雖是自盡,但要走個勘驗過場。勞煩你,沒有問題就在這里畫個押。”“是。”時雍低頭在文書上押手印。“好了,拉出去吧。”魏千戶擺了擺手,正叫人來抬尸,背后就傳來一聲冷喝。“慢著——”牢舍安靜下來。灰暗的燈火斜映著一個人影,走近。“時雍可是楚子?”頭頂的聲音涼若秋風,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時雍手腳微冷,下意識抬頭。燈火拉長了男子的影子,大紅飛魚服手按繡春刀,黑色披風激起冷氣陣陣,像一只半瞇著眼守獵的豹子潛伏在黑暗,力量和野性里是一種穿透人心的冷漠。時雍認識他,前任錦衣衛指揮使甲一的兒子趙胤,現任指揮使。這位爺的父親有從龍之功,一出生便被先帝永祿爺賜了姓,幼時常隨父進出宮闈,甚得永祿爺喜愛。少年從軍,十八歲便因軍功授了千戶。這些年來,趙胤一路高升,歷任鎮撫使,指揮僉事,指揮同知,至昨年,永祿爺仙逝,其父自請守陵,趙胤襲職,五軍都督掌錦衣衛事,手握重兵,專斷詔獄,從此走上權力巔峰。這是時雍第一次近距離看這個男人。好半晌,她沒動。墻壁的油燈突然輕爆。“錚”一聲,金屬嗡鳴,趙胤何時拿刀沒人看清,但那薄薄的刀片像長了眼睛般從他指縫透出,精準地從她頭頂掠過去,挑斷一縷頭發,釘子般貫穿了堅硬的墻壁。“順天府署的人,就這般辦差?”“不是。”時雍說。趙胤審視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揉碎。“什么不是?”時雍唇角不經意揚起,又隱在暗光里。“時雍,不是楚子。”落地有聲。地上的影子再近一步,越過了她的腳背。時雍清楚地看到男人束腰的鸞帶,垂懸的牙牌和腳踩的皁皮靴,那呼出的氣息仿佛就落在頭頂,有點癢。“驗明了?”“是的。大人。”錦衣衛要人死的方法太多,捏死一個小小的女差役,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時雍死在這里,得天之幸重活一次,不想再走老路,裝慫裝傻也要活著出去。她垂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細軟得仿佛一掐就斷,身子緊繃著一動不動,那小模樣兒落入魏州眼里,便是一個緊張無助的小可憐,他生出些憐香惜玉的心。“大都督。”魏州拱手:“若沒有別的交代,我先送阿拾出去。”“嗯?”趙胤表情意味不明,“你在替我做決定?”魏州脊背一寒,低下頭。“卑職不敢。”“帶下去。”冰涼的聲音再次響起,像入骨的尖刀。血腥味彌漫在時雍的鼻端,她看著那具女尸被裝在一個破舊的麻布袋里,由兩個錦衣郎一頭一尾地拎著拖下去,如同一條死狗。……從詔獄出來,時雍還有點頭暈,腳步沉重地走在大街上,一輛馬車從背后撞上來竟渾然未覺。“找死啊你。”車夫怒氣沖沖地叫罵著,一股大力突然將她卷了過去,蛇形的黑影在空中畫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空氣噼啪脆響。時雍回神,發現腰間纏了一根金頭黑身的鞭子,整個人也被拽到了馬車旁邊。“時雍怎么死的?”仍然是隔著簾子,那人熟悉的聲音清楚地透出來,淺淡,漠然,涼颼颼的,好像每一個字都刮在骨頭上,冷情冷性。時雍猜不透他的用意,老實回答:“文書上應當有詳情,大人可以調閱。”“我在問你。”問她?時雍是怎么死的?時雍低頭,唇角上揚,“我不知。不敢知。”“不敢?我看你,膽子肥呢。”那人低低哼了一聲,時雍身子微微一涼。她前身與錦衣衛趙胤并無交道。這個人神出鬼沒心狠手辣,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民百姓,就沒有不怕他的人。可是,哪怕時雍最后死在詔獄,統共也沒見過他幾次。對他的行事做派,更是一無所知。“民女愚笨,請大人明示。”微頓,耳邊傳來了輕描淡寫的聲音。“今晚三更,無乩館等我。”時雍微愣,扭頭望過去。簾子撲聲一響,無風卻冷。這句話她當時沒想明白,待馬車遠去,這才驚覺是趙胤在約她今夜見面?對原身阿拾的事情,時雍并不完全知情。阿拾是順天府的女差役,可女差役只是一種好聽的說法。通常人稱,穩婆。一般人以為,穩婆只管接生,其實不然,衙門里的穩婆也算半個公家人,女身勘驗,監候女犯,秋審解勘,必要的時候,還得干仵作的活,為女死者驗尸,操的是賤業,很讓人瞧不起。時雍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與錦衣衛大都督扯上關系?在詔獄里,趙胤可沒有表現出與她熟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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