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下祭月山的路上。
察覺到趙戎似乎又要開始‘講兩句’的歸,‘嗯嗯’兩聲,想要敷衍。
趙戎似是不在意,安靜片刻,盯著前方,神色認真道:
“我可以偏心幫他。”
頓了片刻。
“但只能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碳,這是一個根線。”
“所以,之前是想著,若我認真操辦的這個大典,完成溝通天與地的兩個禮后,能讓有靈的天道投目此處,認真看一看這個十歲不到的人間少年君王,給出哪怕是馬馬虎虎的祥瑞回應……”
年輕儒生頷首,“那這只爐子,我便也能念達通透,毫不猶豫的投入湖中了。”
歸想了想,“哦?那要是天道瞧不上那個傻乎乎的小皇帝呢,覺得他沒什么前景未來,反應無奇,你該如何處置?不把霆霓紫金爐扔進去淬煉了?哪怕只是舉手之勞,順帶而為?”
趙戎面色如常的看著前方山路,平淡點頭,“那自然是他沒有這個命,我這個先生幫不了他。”
歸別了別嘴,又想了想,搖頭,“不能理解,并且覺得很矯情,不過尊重你的原則。”
它話語又一轉,“不過剛剛封禪大禮上的情況,好像和你想的這兩種都不一樣,趙戎,你是何感想?”
年輕儒生一笑,抬頭看那第一輪明月,臉色笑容洋溢。
“當然是開心。”
他笑著,愈發燦爛:
“沒想到這一次性直接來了這么大的一個祥瑞,在這離地,幾乎都算是傳說中的神降了。”
“想必是天道看見這個有趣的少年,看見了某些咱們不知道的未來……另外,咳咳,這天道挺給我這個趙先生面子的,這輪月直接幫我震住了孟正君和全場的離人。”
說到著,趙戎看了眼山頂放下,搖頭笑嘆:
“不過這次是開心到有些無奈了。事先沒考慮到這種可能,剛剛封禪大禮結尾也念頭太多,一時間忘了攔住望闕了,還是失誤的讓他把霆霓紫金爐繼續扔了下去。”
“第一輪明月的祥瑞已經是讓這次封禪大禮大獲全勝了……再把爐子扔進去,反而麻煩我這位喜歡錦上添花又先麻煩事多的趙先生撈上來……”
他自嘲的笑了笑,頓住沉思片刻,搖搖頭:
“沒事,咱們在祭月山多留一天,等人少時,想辦法把爐子和劍丸撈上來……而且也順便把其他那幾件小事收尾……等會兒下午找個理由讓給抑武兄他們先跟著孟正君回去。”
年輕儒生說到后面,似是自語的安排起了行程。
歸安靜聽了片刻,忽然輕笑一聲:“呵,真有你的,趙戎。世人大都是想盡辦法,絞盡腦汁的給別人雪中送碳,結果你倒好,盡想著怎么給那個小皇帝去錦上添花。”
劍靈語氣含著玩味笑意,也不知是何態度。
趙戎不接話,神色泰然自若。
少頃,在趙戎暢通無阻的路過了山腳關卡,快進入荒原營帳之時。
歸忽道:“不久前封禪剛結束時,你能看見的那只在山頂上方的……嗯,奇怪之鼎里,是不是突然涌出了很多淡金色的龍氣,落在了李望闕的身上被他汲取?”
趙戎抿了抿唇,面色不變,輕嗯一聲。
也沒去問歸,它是怎么知道這事的。
劍靈有點不爽了,竟然把它當外人瞞著:
“你當時不說干嘛?這么好的機會,山下難得的稀奇機遇,那些饋贈的氣運龍氣,你不吃一口干嘛?這種好事還要本座教你?能吸取多少是多少!”
趙戎輕笑搖頭。
“若沒猜錯,這是天道反饋給小皇帝的,我竊他的龍氣干嘛?況且……我也不怎么缺不是……”
語落,他不再閑聊,返回了營帳。
于是,某劍靈遇人不淑似的嘆了嘆。
下午,祭月山下的荒原上。
盛大的慶典如期舉辦。
只不過這一次的操辦之人,不再是趙戎和顧抑武等學子了。
由獨孤氏主持,在弦月離女們的安排下開始舉辦。
前來祭月山觀摩封禪的萬千百姓們熱鬧參加,普天同慶。
孟正君和趙戎、顧抑武等林麓書院眾人,謝絕了獨孤蟬衣的熱情邀請,準備啟程返回書院。
趙戎找了個過得去的借口,沒有跟著孟正君的大部隊一起回去。
這要是擱在封禪大禮之前,孟正君和趙戎‘師生和睦’的關系,趙戎八成要被孟正君直接扣上一頂不守紀律的帽子,皺眉呵斥。
不過此時,在趙戎輕笑著提出他暫留一會兒明日返程的請求后,孟正君安靜看了他片刻,然后移開目光,輕聲道了句“早點回書院勿耽誤大考”,隨后,在顧抑武等學子們忍不住古怪多瞧的目光中,這位古板女先生直接轉身離去了。
顧抑武等學子們眨巴著眼,目送孟正君背影遠去。
他們回過頭,忍不住紛紛朝趙戎豎起了根大拇指。
趙戎無奈一笑,沒有說什么。
自從不久前午時的那場封禪大典過后,這位以前時常瞧他不順眼、喜歡沒事就用規矩壓他的學館學正,似是經歷了某種一百八十度的變化,對趙戎的態度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趙戎目光從遠去女先生的背影上收回,搖搖頭不語。
至少眼下看來,她這態度變化對于他好像沒什么害處,只是也不知道以后在學館內,該如何相處……
顧抑武和正義堂學子們,也想跟著趙戎一起留下,陪他一起晚點回去。
他們只道,一起來下山大離的,那便也要一起回山上。
趙戎心里頗暖。
眾人在經歷了這次的大離之行與封禪考驗,關系早已在不知不覺之間,更近一步。
甚至趙戎對于正義堂學子們,感覺比自家率性堂的大多數同窗們都要熟悉。
正義堂學子們對他亦是如此,親熱熟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