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在畫舫上的醉仙樓,是星子湖中的一景。
偌大船體的左側,停滿了一艘艘華貴小舟。
然而另一側,空空如也。
船體右側,只有一條精巧的樓梯,鑲嵌在船身之上,制造巧妙的不影響船體。
專供走星河古道的貴客登船。
值此時刻,又有一道五顏六色的煙花在星子小鎮的夜空璀璨綻放。
是亥時一刻。
夜漸深,星子鎮與星子湖越加繁華。
今夜該來的賓客似乎都已到此。
此時,趙戎、趙芊兒和李白正拾階登上醉仙樓。
候客的醉仙樓管事見狀連忙回神,去穿船內請出一個衣著華麗、面色姣好的婦人。
見那管事的態度,這婦人在醉仙樓內地位應該是頗高的。
后者嘴角掛笑,熱情的上前,迎接從星河古道上船的貴客。
趙芊兒在登樓梯上船后,便主動退讓了一步,不再挽著趙戎的胳膊,而是和李白一起,亦步亦趨跟在趙戎身后。
她正垂眸不知想著些什么事,此時見狀,眉頭微皺。
這醉仙樓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地方,燈紅酒綠的。
趙芊兒之前也打聽過,一問果然如此。
山上其實也有青樓紅館,面向男子修士,只不過不同于山下世俗青樓中的庸脂俗粉。
山上青樓不管是女子還是娛樂玩法,都高雅豐富些。
迎客的歌姬舞妓,都不是普通空有相貌的凡俗女子。
不過……
趙芊兒眼里,青樓就是青樓,本質上就是給男子提供那啥服務的去處,性質變不了。
就像讀書人嘴里口口聲聲說什么只當作紅顏知己,但是不就是饞身子嗎?
而眼下這座醉仙樓,就是星子鎮上男子眼里‘紅顏知己’最多的地方。
也是最繁華的去處。
除了趙戎以外,包括顧抑武在內的十九位正義堂學子,都在這兒。
連續好幾天晚上都是如此。
不過,卻不是他們主動來的,而是趙戎一本正經的趕他們來此的。
而眼下,趙戎也來了。
趙芊兒眉頭一松,看了眼戎兒哥的背影,沒有說什么,緊跟在他。
上前迎客的婦人早就瞧清楚了來者三人的模樣,此刻直接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趙戎身上,施了一禮。
“見過公子,奴婢名喚月娘,公子大駕光臨,是要聽曲賞舞喝酒的,還是與樓內佳人們商討詩文技藝的?”
趙戎認真想了想,“能不能都要?”
月娘一愣,很快便臉上堆滿了笑容。
她笑得花枝招展,掐著蘭花指道:
“哎呦,公子真幽默,樓內的姑娘們肯定喜歡公子的嘴。行,當然行,怎么玩還不是公子說的算?”
趙戎眨眼。
其實他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小緊張,不過第一次難免有點不適應,進去過一次就好了,甚至門口蹭蹭也是經驗,有了個開頭,以后便是輕車熟路了。
就像趙戎剛剛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后,現在感覺也沒什么緊張的了。
不過,這醉仙樓雖然是煙花之地,但是也兼顧酒樓舞館的生意,不全是披著高雅外衣的皮肉生意,服務五花八門。
用趙戎的話說,就是路走寬了。
然而,他剛剛隨口的第一句話,似乎上來就激發了特殊選項,全都要?
趙戎腦海里甚至都有畫面了。
滴,隱藏任務開啟,是否走個一條龍全……
趙戎輕咳兩聲,擺了擺手,直奔主題,“我是來找人的。有沒有一個叫顧抑武的客人,我們已經約好了,帶我們去見他。”
月娘嬌滴滴的應了聲,轉身吩咐跑腿的管事一句,后者小跑著進了樓里,似乎是去前臺核實。
“這邊請,公子。”
月娘帶著趙戎三人往樓內緩步走去,路上,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十分熱鬧。
她笑著介紹道:“公子如何稱呼?”
“林文……咳,您問這個啊?我姓趙,字子瑜。”趙戎下意識就要把某位好兄弟的名字報了出來。
幸虧剎住了車。
額,都成條件反射了。
趙戎心里嘀咕一句。
云娘用手帕捂嘴,又笑的花枝招展,顫顫巍巍,地動山搖。
這似乎是青樓老鴇子們的必備技能。
“趙公子別開奴家玩笑,奴家殘花敗柳,哪里用的上敬稱,勿要折煞奴家。”
面對眼前的‘地震’。
趙戎直視前方,目不斜視。
小了,格局小了。
作為某位朱姓先生教導下的‘入室弟子’,對于這種‘小小余震’,他眼睛眨一下,都算不是一條七尺長的好漢。
嗯,別多想,趙戎其實一直是把朱幽容當作高山仰止的師長的……不過這高山‘仰’多了,上去多了,好像有些下不來。
有道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索然無味的趙戎,輕輕一嘆。
原來以前不只是他在教某朱姓女先生書法,她也在別的方面教他啊。
月娘一直悄悄打量著趙戎的表情。
正在這個時候,剛剛去前臺查閱客人的管事,小跑著回來,在眾人面前輕聲道了幾句。
月娘點頭,“嗯,退下吧。”
她轉頭又笑道:“趙公子,那位顧公子就在三樓上的玄字號包廂,奴家帶你過去。”
趙戎頷首,拱手,“那就有勞閣下了。”
“趙公子客氣了。”
月娘掩嘴笑著,上前帶路。
趙戎帶著芊兒與李白,跟在后方。
中途,他們路過熱鬧的正中心大廳時,趙戎突然轉頭瞧了眼。
只見那兒應當是醉仙樓內的最大舞臺,此時正聲浪不斷,同時也是樓內人聚集最多,最熱鬧之處。
前方帶路的華麗婦人,笑道:“公子今晚來的正是時候。”
趙戎面帶微笑,“是嗎?此話怎講?該不會……有人大手筆請客包場,酒水開銷什么的全免費吧?”
正笑著愈開口的月娘,口水一嗆,手帕捂嘴咳嗽了幾聲。
趙戎一嘆,“不是?那就是開業多少年打折扣促銷什么的?請問今夜幾折?”
月娘笑容略僵的回頭,無語的看了眼想要白嫖的趙戎。
好家伙,你當是市井叫賣的貨物啊?換季清倉甩賣什么的。
她搖了搖頭,“不是的,公子。”
趙戎微微撇嘴,無趣道:“那叫什么正是時候?”
月娘見狀,趕緊花了趙戎幾句,這才徐徐道:
“咱們醉仙樓的頭牌清倌人,羅袖姑娘,她也是星子鎮遠近聞名的仙子,正到了花兒似的年紀,今夜便要梳攏。等會兒羅袖仙子會上臺,尋個有緣的良人,共度春宵呢。”
趙戎挑眉,“哦?你們樓的頭牌清倌人梳攏?原來如此,本公子確實算是來的巧。”
所謂清倌人,便是青樓內買藝不買身的女子,往往是代表著一個青樓里面的臺柱,是老鴇子吸引客人的殺手锏。
長相、身材這些不用想也是絕等的,而且這還只是基礎,這種清倌人,肯定另外還有很多特長技藝的。
而能在山上青樓中,引起修士們追捧,估計也有什么獨妙之處,而不只是簡單的俗粉。
至于清倌人梳攏。
少女是梳辮的,嫁為人婦后才會梳髻。
所以便是第一次接客了。
甚至若是遇到大手筆的貴客,直接贖身,一步到胃。
因而,眼下月娘的話語一出。
趙戎三人面色各異。
趙芊兒搖了搖頭。
這么尋個有緣人共度良宵。
不就是待價而沽那個清倌人的初次嗎?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丫頭嘀咕道:“現在山上真是什么女子都可以被叫做仙子了。戎兒哥,你說呢。”
趙戎眨了下眼,知道了小丫頭是話里有話,對他無聲抗議。
只是趙戎還沒來得及開口,月娘就已經搶先說話了。
這個華服婦人察言觀色一番后,笑容依舊道:
“羅袖姑娘雖然身世凄慘,在咱們醉仙樓長大,但是卻一直被咱們悉心培養著,從未沾染過半點灰塵、觸碰過任何男子,也就每旬會上臺清唱幾曲,是絕對的清清白白。”
“并且我們還供她修行,眼下花齡十八歲了,就已經是扶搖圓滿的修為。當然了,沒法與那些仙家大派里的核心弟子們比,比獨幽城內的那些傳說中的天驕,更是十萬八千里,但是在咱們南星郡,卻是實打實的小仙子。況且……”
小芊兒歪頭接話道:“況且什么?”
月娘悄悄道:“羅袖小仙子是咱們離地土生土長的離女,離地祖先遺留下的血統,在她體內較純,似乎讓她在某些方面出現了返祖……”
小丫頭腦袋里冒出來趙戎給她講過‘史前小故事’,隨口道:“全身長毛了?”
月娘:“…………”
正好奇傾聽的趙戎,忍俊不禁。
只是下一秒,他萬萬沒想到,這青樓老鴇子的某項技能,竟如此高超。
月娘臉上尬笑,卻旋即擠眉弄眼,“這位仙子說笑了,正相反……沒長。”
趙芊兒皺眉不解,沒長?這個叫羅袖的清倌人沒長頭發和眉毛?這有什么的好嘚瑟的?
一旁的趙戎確實微微吸氣。
可恥的聽懂了。
不過,這也就那么回事,仙子就這?
月娘似乎是瞧見了二人臉上的無趣之色,她卻也是不慌,而是輕輕一笑,吐出了四個字。
“神品爐鼎。”
趙戎與趙芊兒眼睛微開,對視一眼。
“神品?”
“對,神品。全天下的女子爐鼎,有上中下三品九等,之上還有極品的品秩,然而,在這一切之上,還有傳說中的十大名爐,也可以成為名器。”
月娘神秘道:“這便被稱為神品!”
身為老鴇子的她,難得的昂起云鬢,語氣驕傲。
“咱們離地祖先,傳聞之中有太古月宮內神女們的血脈,古籍記載,十大名爐之中,某一個神品名爐,只有我們離人祖先擁有,它的名字叫……”
“純白寒宮。”
趙戎眉頭一挑,想起來某個劍靈以前調侃他時,似乎提起過什么名爐。
趙芊兒皺著眉頭,“什么亂七八糟的爐子,這十大名爐有何用處?”
月娘放緩腳步,搖頭道:“大多數名爐的神效,古籍上沒寫,不過任何名爐,第一個采補品爐之人,可以得到一種神效,各不相同。”
“咱們離地女子祖先獨有的‘純白寒宮’的神效,我倒是知道一點……它可以讓瀕死之人,瞬間痊愈。”
小丫頭紅著臉搖頭,“瞎說,爐鼎要采補才能用,你這人都瀕死了,還怎么用?”
月娘輕聲道:“誰說要當場用,采補后,‘藥效’存在體內,瀕死之時,‘藥效’瞬間產生,讓人瞬間恢復巔峰。”
趙戎眉頭一凝。
月娘輕笑,“咱們醉仙樓的羅袖仙子,便是純白寒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