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七回到自己家已是夜色正濃時,屋內漆黑一片,他點上燈,火光照亮整間屋子,不覺暖意,只覺冷清。
在燈下擦了擦隨身攜帶的大刀,他準備休息,卻聽見外面有人在喊他。
“七哥,店里有消息!”
趙七開門,見一個漢子匆匆過來,身后跟了個相貌普通的伙計。
伙計施一禮,把聽到的事情如實告知,趙七吩咐他幾句,讓他先離開。
等人走后,漢子疑惑地說道:“這要找的人,也是在山上失蹤的?姓周?”
“嗯。”
漢子總覺得不太對勁,但想了想,又想到別的事,忍不住“咦”了聲:“那人叫歸辭?歸辭是不是之前在閩州府衙狀告鄭尚言的那位奇女子?聽說好像還是個山匪,錦州府衙和兵防營都要抓她呢。”
趙七看著昏暗的夜色,冷笑一聲:“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歸辭……我倒想會會她。”
他這語氣聽起來怪怪的,漢子覺得不簡單,便提醒一句:“七哥,別忘了,是隨安少爺讓她來找你的,她是隨安少爺的朋友。”
“我自有分寸。”趙七說道。
一夜無果,李明韞早早地去了趟瓊玉軒,哪知書齋的伙計也在焦急地等她過來。
“歸辭小姐,您總算是來了!”伙計忙迎上去,“我家主子說了,讓您出城一趟,去找他。”
李明韞道了聲好,飛快帶著薛衍往外跑。
他們是騎馬的,到了城門口要下來牽馬走路,前面有府衙的人正依慣例排查進城之人,穿著破爛的一律不允許進城,城外每日都烏泱泱圍了一群災民,怨聲滿天飛,只是府衙不予理會。
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的。
但此時李明韞也沒心思顧及旁人,一出城,便躍上馬揮鞭往山上趕去。
到了山下,一個漢子在一棵大樹下等待,正如書齋伙計所言,李明韞下了馬,和薛衍一起走到漢子面前。
“你就是歸辭小姐?”漢子打量起眼前的蒙面女子來。
原來歸辭小姐是這樣一個身板瘦弱的小丫頭啊,他還以為有多強壯呢!
“我是。”李明韞說道,“你家主子在何處?”
“隨我來。”漢子說了句,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著薛衍,“他不能去。”
寶劍出鞘,劍氣逼人。
薛衍冷冷地看著漢子。
漢子解釋道:“我們的地方較為隱秘,你反應敏銳,若是去了,定能發現出口,我不能冒險。”
李明韞想了想:“不然,蒙住我們的雙眼?”
薛衍點點頭,拿著劍和他僵持著,一副毫無商量的態度。
漢子思考了一下,妥協道:“行,我可以讓他去,但他這把劍得先交給我。”
薛衍旋即把劍一扔,差點把漢子砸倒在地。漢子抱著劍打量一番,心里暗暗感嘆,真是一把好劍!
兩人蒙著眼睛在漢子的帶領下來到了村莊門口,一過大門,薛衍就被人攔住,要他在此等待,李明韞只好自己過去。
“別怕,歸辭小姐,你是趙少爺的朋友,我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漢子說道。
李明韞一笑。
這一點她還是相信趙隨安的,只是沒想到他們這么警惕。
“七哥,人來了。”
漢子把李明韞帶到一間小屋中,趙七背著身低低地“嗯”了聲,對漢子說:“你先出去,守住門。”
“是。”
屋內就剩他們倆人,一時間沉默下來,李明韞上前施禮:“趙七哥。”
趙七一聽倒是愣了愣,這女子不見外啊。他笑了,轉身道:“隨安讓你來找我的?”
李明韞點點頭,十分乖巧。
“我想請您幫忙,我的朋友至今下落不明……”她真切懇求態度誠摯,一一把來意道來。
趙七也不說話,慢慢把話聽完。
兩人似乎都不急,一個說得慢,一個聽得輕松,好像不是在說找人的事,而是在話聊家常。
趙七看著女子的目光變了變。
外面守門的漢子豎著耳朵聽墻角,卻沒聽到什么著急的話語,有些無奈。
這女子是不是要找人啊?等她說完,黃花菜都涼了。
李明韞不疾不徐說完,眼神微含期待地看著面前木著臉的人。
沉默一時。
“你知道了?”趙七淡淡開口道。
李明韞抿唇:“我應該沒猜錯,我要找的人就在你這里是嗎?”
她的語氣極為輕緩,如春日一陣暖風,吹動一池漣漪,話語里帶著淡淡的試探,但聽起來又十分篤定。
從昨日那個伙計一聽人是在山上失蹤時的表情,到伙計告知她到山下等待,這種預感就越發強烈。
這里的山綿延起伏,一座接著一座,周云貞失蹤的地方就在這座山另一邊,十分接近。
外面的漢子一聽,驚訝地猜測:是誰?近日村里就一個生人,就是藺兄弟!她要找的人是藺兄弟?可藺兄弟姓藺啊!奇了怪了。
歸辭這么一個女山匪要找藺兄弟做甚?漢子回想了一下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突然一陣心驚肉跳,莫不是……女山匪也看中了藺兄弟!
雖說這女山匪看起來柔柔弱弱,但能當山匪肯定不簡單,她還有個武功高強的手下,說不定啊,就是來此要人的!還說什么找一位朋友,這分明是借口!女山匪是想把藺兄弟搶回山寨!
漢子捏著拳頭。
藺兄弟有未婚妻子了,她怎么能如此……
屋內兩人平靜地對峙著。
“你不是要找姓周的公子嗎?”趙七淡淡說道,“他姓藺,不是你要找的人。”
“讓我見他一面。”李明韞語氣強硬了些。
那一定是周云貞,她記得,周云貞的娘親定國公夫人就姓藺,應該是這次他沒用周云這個名字。
哎,李明韞有些懊惱,周云貞怕是故意隱瞞他姓周的事,可她卻說出來了。
他們太沒默契了。
“你是他什么人?”趙七說道。
“朋友。”
“他在賀州可沒什么朋友,你是哪里的朋友?”
李明韞繃住臉。她不知道周云貞跟趙七說了什么,她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索性就不再跟他多言:“我想見他。”
趙七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你是他朋友,可知他有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