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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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爭執聲不斷。
“陛下,燕國使臣來京,事關重大,該由太子殿下接待……”一個官員舉著朝笏說道。
另一個官員急忙上前兩步,同樣手執朝笏:“陛下,太子殿下事務繁忙,恐無精力,平王殿下近日已將促州災民全部處理妥當,手頭已經無事……”
與他對視的官員氣得咬牙切齒。
這為平王殿下說話也就罷了,還非得將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翻出來!太子殿下因為促州水患已經被陛下訓斥一頓,此時他提出來,簡直是居心叵測!
“季照!太子殿下乃大盛儲君,接待使臣義不容辭,豈會因為手頭瑣事而耽誤正事?太子殿下,名正言順……”他氣沖沖說道。
叫季照的官員淡淡看他一眼,隨即轉頭看著昭文帝面露痛心。
“陛下,接待使臣不僅僅只是儲君之事,乃是整個大盛之要事,平王殿下身為皇子,為陛下分憂責無旁貸。”他說道,指著旁邊的官員,“宗大人如此,可是怕平王殿下做得出色,又搶了太子殿下的風頭?”
這含沙射影的話把宗大人氣得咬牙切齒。
宗大人知道季照想說什么,無非就是促州水患一事太子殿下用人不當,害得促州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這件事交給平王殿下之后,卻事事順利,為平王殿下得了個好名聲。
“你!”他氣道,“季照,你休要胡說八道!太子殿下哪會……”
“宗大人慎言。”站在最前方的太子淡淡道,打斷宗大人將要脫口而出的罵聲。
宗大人一聽太子殿下開口,立馬閉上嘴,但還是很不服氣地瞪季照一眼。
季照毫不畏懼地回看他,眼神平淡中含著不屑。
坐在上首的昭文帝撐著頭靠在龍椅上,閉上眼睛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休息。
等下面沒有聲音了,他才慢慢悠悠睜開眼,身體傾斜看上去懶散又舒適。
“吵完了?”他說道,哼了一聲。
下面的官員頓時不敢禁聲,乖乖地垂下了頭。
他們已經把自己的看法都說出來了,如今,就等著陛下的決斷了。
“父皇,此事不急,父皇慢慢考慮。”平王拱手說道。
他在私下里已經跟昭文帝說了,此次燕國使臣來京,他想作為東道主接待使臣,原因就是一個,他還從未接待過別國使臣,很好奇所以想試試,僅此而已。
當然,因著太子一派的人極力反對,昭文帝并未確定人選。
平王想著時日尚早,也不著急。
但在一些官員眼中,他就是對此事很無所謂。
要不然怎么會勸陛下不要著急選人呢?他們在心里想道。
“平王殿下說此事不急,那敢問殿下,何事急?”一個官員從隊伍中出列,義正言辭地說道,“陛下,平王殿下如此兒戲,怎可當擔大任?”
如今這些官員,是見縫插針,逮著機會就要挑別人的錯處。
平王殿下看他一眼,隨后無奈地對著昭文帝說道:“父皇,張大人如此說兒臣,兒臣叫屈。”
他拱手道,身板挺直,風華絕代,“父皇,兒臣并不想搶太子哥風頭,只是想長長見識。若是張大人執意這樣說,兒臣就不參與此次接待了。”
他說罷,退到隊伍行列,不再說話。
這以退為進的法子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張大人被噎得說不出什么話來。
他動動嘴,還沒解釋,就被昭文帝呵斷。
“張大人,你怎可如此咄咄逼人?平王不過是為朕考慮,才說不急。”他說著,順便把方才爭執的人都罵了一遍,“你們一個個,都不會為朕想想,只會給朕出難題!朕要你們何用!成日在這大殿之上,扯皮推諉,成何體統!”
“太子和平王都是朕的兒子,他們說什么,做什么,哪里需要你們來提醒朕!”
“讓你們想辦法,又想不出什么法子,一遇事,慣會推卸責任!”
昭文帝想到什么就罵什么,把一群官員都罵得低下了頭。
行列中,還有幾個人,頭高高地抬起,一臉問心無愧,還帶著點輕微的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他們一見昭文帝的目光掃視過來,立馬低下頭,裝作愧疚萬分的樣子。
大殿的氣憤頓時壓抑到了極點,大臣們都不敢說一句話,生怕昭文帝發怒,將他們之前做的一些錯事說出來。
“啞巴了?都不說了?”昭文帝哼了一聲,坐直了身體,“燕國使臣來盛,乃是明年之事,如今還有幾月,你們就因為接待人選一事鬧得不可開交,那等使臣來京,你們是不是還得為誰來談事吵一頓?”
“讓燕國使臣看看,我們大盛的臣子究竟能吵到何種程度!”
昭文帝說話尖銳又諷刺,大臣們羞愧難當,面露訕色。
“陛下,臣有罪!”季照當即就跪下來賠罪。
其他人見此,也慌忙跪下來。
不管情不情愿,和別人一起跪下來,心里就放心些。
大臣們都是這樣的想法。
昭文帝看著跪了一地的大臣們,臉色緩了很多。
“行了,都起來吧。”他說道,“接待使臣一事,朕自有主意,你們如今該做的,是忙完你們手底下的事!”
大臣們應聲是。
退朝后,太子從大殿中走出來,后面的宗大人急忙追上他。
“太子殿下。”
太子回頭看著他。
“何事?”他說道。
宗大人羞愧地說道:“方才是臣被季照氣得沖昏了頭腦,才……”
太子淡淡說道:“這不怪你,季照的嘴本就厲害。”
他說罷,抬步離開。
宗大人還想追上去,但見一個東宮侍衛在不遠處的門口等候,他想了想,從另一側走了。
“殿下。”侍衛施禮道,“郡王殿下已經去李府了。”
“他如今是想通了。”太子表情平淡,但話語里輕微有些欣慰,“清河這樣做,很好,本宮就可以少費些心思在結交李府上了。”
侍衛應聲是。
他想了想,說道:“殿下,郁三大人托人來了消息,他已去光州查過李二夫人,除了查出陳恪大人是她父親,其他的并沒什么不對勁。”
太子眉頭微皺,搖搖頭道:“姚浦不會空穴來風地去李府見李二夫人,她,定然有秘密,只不過郁步封并未查到。”
侍衛看著他,眼里微微閃爍。
“郁三大人可是仔仔細細查過三遍,并無異常。”他說道,試探著問,“會不會是姚大人弄錯了?殿下,您也知,姚大人為了抓到薛一鑒變成什么樣子,若他一時偏激,查錯了人,也未嘗沒有可能。”
太子目光平淡地看著他。
“看來,郁大封比本宮更會收買人心。”他說道,嗤笑一聲。
侍衛慌忙跪下來。
“殿下,屬下不敢!”他辯解道,“屬下只是看殿下為了姚大人一事浪費了很多精力,才忍不住勸解的……”
“殿下,如今平王殿下的人都敢在陛下面前直接說您的不是,屬下怕,殿下若是再分心于姚大人身上,又會被平王殿下抓住錯處……”
“殿下,如今重中之重,是對付平王殿下,而不是什么李二夫人……”
他不住地求饒,但太子依舊冷冷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太子往前走了兩步。
他邊走邊說:“你記住,沒有下次。”
侍衛諾諾應聲是,在太子看不見的地方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
殿下的心思,本就不該放在姚大人身上。
郁大人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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