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李明韞辭別父母,跟著四夫人聶氏啟程進京。
隨行的還有李明佳和李明嫻,李明依因為擔心自己的母親,留在了光州照顧秦氏。
一路上,風光正好,雖頂著烈日,但別有一番滋味。
李明韞坐在馬車里,聽著車輪滾滾而動的響聲,感受著路途的顛簸。
旁邊的李明佳身子緊繃,但因為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與向往,還是忍不住探頭往外面看。
就這樣走了十來日,李府的車馬在益州一處客棧停下。
四夫人聶氏捏著額頭下了馬車,隨意跟李明韞她們說了兩句,被人攙扶著進了客棧。
聶氏常年待在光州,極少出門,這一路坐在逼仄的馬車內,晃晃蕩蕩,頭被搖著有些暈。
她實在不適應這種奔波,所以跟洪管家提議要慢慢走,向游山玩水一般,說只有這樣她才好過些。
這提議洪管家自然同意,總歸時間還長,慢一些也沒關系。
李明韞來到這熟悉的地方,眼里帶著新奇的看著益州的街道。
繁華的馬車,熱鬧的鋪子,鱗次櫛比的宅子。
“哇,婢子都顯些把這里給忘了!”秋晴激動地說道,眼睛閃閃。
她在益州時年歲還小,有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
“秋晴,你這都能忘?”春雨笑話她,“那時候你也不是三歲小孩啊。”
只有三歲小孩才記不得事情,她在心里就是這樣想的。
李明韞溫和一笑。
“你們想去休息嗎?還是隨我一起去走走?”她問道。
這條街,她雖然不常來,但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因為過了這里,轉個彎就到了她曾經的住處。
秋晴好不容易回到益州,當然想到處走走,春雨好不容易來益州一趟,也想去看看益州的風土人情。
三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都忍不住相視一笑。
薛衍木然地跟著后面,沉默不言。
李明韞彎彎唇,看向正偷偷瞄她的李明佳。
視線相撞,李明佳忙把目光移開,用力扯著東張西望的丫鬟紅蘭大步跨進客棧。
紅蘭哎的一聲認命地收回視線。
秋晴不喜歡她們,當即就撇了嘴。
“小姐,為何您要和四小姐乘一輛馬車?您明明可以單獨乘車的。”她說道,有些氣憤,“四小姐還是那么沒大沒小,連招呼都不和您打!”
她就沒見過這樣的妹妹。
若四小姐是她的妹妹,估計早就被她打一頓打得她不敢再傲慢。
想著,她握緊了拳頭。
李明韞捏著她的手把它舒展開來。
“這次去京城,帶的東西本來就多,我和她同乘一輛也不礙事,留著那輛裝物件,也免得那些人辛苦。”她說道,“怎么,你以為我喜歡和她一起坐車啊?”
說完她彎唇笑了笑。
秋晴還是有些不服氣。
“婢子,就是覺得四小姐刁蠻任性,不尊您這姐姐。”她悶聲說道。
春雨笑哈哈地拍她圓嘟嘟的臉蛋。
“秋晴,你這可是冤枉四小姐了。”她覺得好笑,“四小姐她如今哪敢刁蠻任性?她分明是怕了小姐,想躲著小姐。”
“有嗎?”秋晴眨眨眼自語道。
李明韞其實也覺得李明佳有些奇怪。
李明佳既不和她說話,也不敢看她,還生怕她會跟她說話。說是害怕吧,又覺得不太像,說不害怕,但這表現又確實是有害怕的跡象。
李明韞想不出來,索性把它拋在一邊不管了。
反正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想在意李明佳對她有什么想法。
她帶著春雨秋晴,還有薛衍,走在這條繁華的官道上。
益州百姓很樸實,穿著最簡單的夏衫,在吆喝叫賣聲不斷的街道上穿行。
“這位小姐,要看看我的布嗎?這些都是時興的顏色……”
“……姑娘,快來,我這里的首飾可是益州最好的……”
“……進來瞧一瞧,看一看……”
一路上都能感受到益州百姓的熱情,他們散發著活躍的氣息,在夏日里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活力。
李明韞走到一處賣首飾的攤子前,看到一根很普通的玉簪。
“小姐,您好有眼力,這簪子可是小婦人花了大價錢從外地淘來的……”
女攤販一個勁兒地吹噓著自己的東西,差點就把“此簪只應天上有”這句話都給說出來。
李明韞彎彎唇,剛想拿起簪子,簪子被一只秀氣的手奪過。
她轉眸一看,發現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
這女子長相秀麗,頭發束起顯得十分干練,身后跟了兩個丫鬟和四個護衛。
有點眼熟啊。
李明韞心里想道。
春雨看見女子這舉動,當即就怒了。
“你怎么能搶別人東西呢!”她氣道,一伸手就把簪子利索地奪回來。
女子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氣壞了。
“大膽!竟然搶本小姐的東西!”她罵道,吩咐后面跟著的護衛,“你們把這丫頭給本小姐抓起來!我要教訓她一頓!”
護衛們應聲是,朝著春雨走過來。
春雨忙把薛衍拉上前,自己則躲在他身后。
那女子面對一個俊俏的男子還是收斂了許多,她神情稍緩。
“你是何人!”女子問道。
薛衍沒有答話,一拔劍就把那幾個中看不中用的護衛給嚇退了。
“蠢貨!”女子生氣地罵了護衛們一句,看向薛衍的眼神越發地柔和。
“你這護衛還不錯,不如跟了本小姐,本小姐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她說道,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
這動作更加眼熟啊。
李明韞盯著她心里不住地思索。
好像在哪見過……
這邊,女子見薛衍不答話,便盛氣凌人地看著李明韞,她瞧著李明韞穿著不凡,知道她是身份最高的,便跟她說道:“喂,你身后那俊俏護衛,我要了,你把他賣給我!”
她說得理直氣壯,好像買賣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李明韞皺了皺眉,突然靈光一閃,她低低吐出一個名字:“韋錦秀?”
女子身形一頓,又立馬恢復過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說道,自言自語,“難不成,本小姐的聲名已經傳到外地了?”
李明韞一看就是外地人的模樣,不然,在益州這種地方,有這么一位女子肯定會人盡皆知。
李明韞抽抽嘴角:“你怎么還沒變啊。”
韋錦繡是益州知府的小女兒,她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韋錦繡曾拿了一大筆錢到她面前,讓她把二哥賣給她。
那時候看見那么一筆錢,她還真的猶豫了一下,最后忍著痛沒有賣。
韋錦繡再細細打量她幾眼,終于認出了李明韞。
“喂,你怎么到這里來了?特意來送俊俏護衛給我?”韋錦繡撇嘴說道。
李明韞無奈,看著她解釋道:“我要去京城,經過這里而已。”
“去京城做什么?”韋錦繡問道,“去找你二哥啊?”
看來她還記得二哥,都知道二哥在京城。
李明韞搖了頭說道:“我二姐嫁人。”
她簡單地解釋。
春雨沒想到她們認識,頓時羞紅了臉,拿著簪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還以為,這小姐要欺負她家小姐,特意把小姐看上的簪子奪過去……
看來是她誤會了。
李明韞沖她安撫一笑。
“沒關系。”她說道,“我原來也以為她是壞人,后來才想起來,我連簪子都沒拿起來。”
沒拿起來的簪子,被別人先拿了去,也不算奪。
韋錦繡正是鉆了這空子,才做出剛才那出格的舉動。而她得目的,其實是為了薛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