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記事
光州記事
劉府位于城中偏西的巷子口,平日里也是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李志淮帶了阿林還未走到劉府,便看見那邊的府門口停了幾輛豪華大馬車,此外,巷子口由小廝牽著的俊馬也是比比皆是。
劉華印老遠就看到閑步走來的李志淮,立馬過去招呼。
“四弟,你怎么今日沒乘馬車過來啊,早知道,我就派人去接你了。”他說道。
李志淮擺擺手,頗不在意。
“許久未走在大街上,偶爾走一走,也不妨事。”他說道,“再來,也在路上看看有沒有人擾亂安定。”
劉華印聞言呵呵笑。
“四弟真不愧為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啊。”他贊道,拍著李志淮的肩膀,“進府吧,正好我家老爺子想見見你。”
劉老太爺如今已八十高壽,官職至太傅,是先帝面前的紅人,如今已告老還鄉多年。
李志淮點點頭,邊跟著他進府邊笑著說:“老爺子身子可還好?我已許久未見到他了。”
“再如何好也就那樣。”劉華印嘆氣一聲,“老了哪有真正好的,還不就是得過且過。我家老爺子身子還算硬朗,只不過時而頭腦糊涂,前些日子,他甚至稱自己看到了先帝。”
說道最后聲音小了些,語氣無奈極了。
李志淮跟著嘆了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像他的母親一樣,人一老,頭腦就糊涂。
“罷了罷了。”劉華印晃著頭,“這事不提,老爺子此時清醒得很,他還想與你說說話呢。”
李志淮道聲是。
他們一同進了屋,發現劉老太爺正在揮筆練字。
他雙眉緊鎖,表情凝重,像是面臨什么大難題。
“爹。”劉華印走上前,“您不是要見志淮嗎,他來了。”
李志淮上前施禮:“世伯。”
劉老太爺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一心一意沉浸在練字中,沒有應答。
兩人只好安安靜靜地看他把字寫完。
“志淮在哪?”忽的劉老太爺開了口,把李志淮和劉華印都嚇一跳。
還沒等他們答話,劉老太爺又說道,“過來看看我寫的字,好不好?”
世伯寫的字李志淮哪敢說不好,他的字還是跟著人練的呢。
“寫得很好。”他說道。
劉老太爺瞥他一眼,仔仔細細打量著他。
“你爹呢?”他問道。
李志淮答了句“不在府上,去京城了”,雖然這句話他已對劉老太爺說過很多遍。
劉老太爺哼了聲:“就想著去京城,那孩子真不聽話!”
李志淮干干地道聲是。
他父親比劉老太爺小了差不多二十歲,雖是同一輩分的人,叫句孩子也是應該的。
只是在他面前稱他父親為孩子,這的確有些怪異。
劉老太爺緩了緩神情。
“不過也難為他,怕你那大哥走錯了路子,到時候還連累你們家,可就不好。”他說道,“京城居大不易,你大哥能站住腳還是費了心思的,只不過還是要告訴他,切莫被眼前權勢幻花了眼,而忘了自己是誰。”
這是在為他們李府考慮,畢竟劉老太爺是一路走過來的,有些事他更加清楚。
李志淮肅容道聲是。
“我大哥心里也清楚,所以萬事都小心。”他說道。
再提了幾句,劉老太爺就說自己累了,讓他們離開。
李志淮和劉華印畢恭畢敬退出屋子。
劉華印今日宴請的并不只是李志淮,還有光州其他幾個世家的老爺和府衙的人。
他們去了設宴的大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劉某設宴,卻沒想到讓各位老爺,大人等劉某,真是失禮失禮。”劉華印歉意十足地拱手陪禮。
“劉老爺是和李大人說什么悄悄話去了?”一個老爺說道,“該不會是商量兒女婚事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還沒反應,倒是齊旭忍不住辯駁。
“哪里的話!”他說道,“劉家那孩子與李大人的女兒結為異性兄妹,怎么會又來個婚事一出呢。”
心里卻在想,再怎么樣,也要講究個先來后到吧。他家夫人可是先提了的!
在座眾人笑了,對于齊大人的心思只裝作不知道。
想得美!
李志淮心里哼了一聲,為了給齊旭保留一些顏面,他沒有當場說出口。
他是不會讓韞兒嫁入齊府的!齊府那姑娘事事找韞兒的麻煩,他一直記著呢!
裴嚴穿了身常服,威嚴不減。
“今日不談這些事。”他擺手道,“我們只是來喝酒的。”
“是啊,是啊。”眾人附和。
正說著,又來了幾個老爺,為首的是王府大老爺,旁邊跟著王府四老爺和秦老爺。
“我來遲了。”王大老爺捋捋胡須,“沒讓諸位久等吧?”
他笑呵呵地說道,和顏悅色的臉上平易親和。
“沒有沒有。”劉華印迎上去,“王大老爺來得倒是巧了。”
又拱手對旁邊的兩人施禮。
他宴請了王家大老爺,但沒想到王四老爺會來,還帶上了秦老爺。
這種事在過去的宴會也是常有的事,劉華印沒放在心上,但想到秦家好像跟李家有點嫌隙,他下意識地看向李至淮,果然見李至淮立馬板住了臉。
但沒辦法,這次設宴畢竟是劉府,李至淮再如何也不能掃了他的顏面,只能在一邊抿嘴不語。
王大老爺入了座后,王四老爺便和秦老爺一起坐在他旁邊,和同桌的老爺一起說著閑話。
丫鬟們把酒盞端上桌,琳瑯滿目的吃食瞬間擺滿了桌子。
秦老爺給王四老爺使了個眼色,王四老爺點點頭,端了杯酒起身走到裴嚴面前。
“裴大人,我要敬您一杯。”他說道,“您這幾年為了光州,做了太多的好事,為名請命,真不愧為‘裴青天’之名!”
裴嚴淡淡說道:“這本是我的職責所在,王四老爺客氣了。”
絲毫不因為別人的夸獎而露出得意之色,仿佛這的確是他責任使然。
王四老爺笑了笑,把酒一口飲盡。
“裴大人真是清正之人。”他說道。
李至淮在一旁抿著酒瞥他們。
這應該是秦老爺想和府衙的人緩和關系才讓王四老爺帶他過來的,畢竟他兒子所為大部分人都知曉,若下回遇上什么事,可不會這么容易解決了。
王四老爺挨個敬酒,走到李至淮面前時,他笑著說道:“李大人風采不減當年啊。”
“過獎。”李至淮平靜拱手。
“聽說令子才華橫溢,學識淵博,想來是受李大人的耳濡目染啊。”王四老爺找起了話頭。
李至淮還是道了聲“過獎”。
他李家與王家本就沒什么交集,說也說不出什么名堂,索性不說話了。
王四老爺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又拉著他說長道短,還提到了他們各自的小兒子都在學堂念書。
“我家小九,在學堂總說你家孩子的好呢。”他睜著眼睛說瞎話。
李志淮隨意附和幾句。
正此時,王府一個書童模樣的人被領了進來,他慌慌張張,又因為面前都是大人物,畏畏縮縮地不敢開口說明來意。
王四老爺皺了皺眉,對于自己手里的人如何沒膽量頗為不快。
“發生何事了?”他沉聲說道,“還是小九怎么了?”
這書童是他兒子的人,他再如何也是知道的。
書童被他嚇得抖了抖肩膀,而后突然尖著嗓子說道:“四老爺,九少爺……九少爺被那李家七少爺給打了!”
什么?
李志淮臉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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