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弘,是在那巷子口嗎?”
春雨抱著一個重重的箱子走到后門,視線望向門童阿弘所指的位置。
同樣抱了個箱子的冬雪也好奇看過去。
“沒有人啊。”她說道,把箱子移上來一些。
“方才還在的。”阿弘不免詫異,他走下臺階踮起腳去看,“應該是進巷子了。”
“兩位姐姐,那個男子是何人啊?為何來找三小姐?”
“莫不是傾慕三小姐?”
“啊!我忘了看他的長相了!該好好看看的!”
春雨把箱子扔給了一驚一乍的阿弘,頓時止住了無盡的吵鬧。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阿弘,你帶我們過去。”
她回院子本來是打算拿銀票的,但發現屋里的銀票不足以報答那位周公子的救命之恩,便從小姐的庫房里再提了兩箱珠寶。
這下子周公子就不用為錢的事情發愁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再奪過冬雪手里的箱子,重重地放在阿弘手里的箱子上,差點把阿弘原本就矮小的身體壓得再矮上幾分。
“春……春雨姐姐……”阿弘咬著牙吃力地說話,“我……我快搬不動了,你能不能幫幫我……冬雪……姐姐,你不能……不能見死不救啊……”
一改往日的聒噪與歡快。
冬雪掩嘴笑了。
阿弘的嘴就該這樣治!每次見到他都被吵得耳朵嗡嗡叫。
“再堅持一下。”春雨不慢不緊地往前面走去,“……馬上就到了,還有十步……五步……兩步……”
她回頭看,阿弘還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正準備說他,便被冬雪拽住了衣袖。
“春雨,巷子里沒人啊。”冬雪說道,有些疑惑。
沒人嗎?
春雨趕緊拉著冬雪跑進巷子里,兩邊都是墻壁,一眼可以望到盡頭。
巷子一覽無遺,沒有人影。
“小姐她們到哪里去了?”她皺眉問累得喘著粗氣的阿弘,“你就守著后門,你難道沒看見?”
“哎呀,春雨姐姐!”阿弘一把箱子放下瞬間恢復了體力,“我真的就只看到三小姐進了巷子,其他的沒注意!”
說話還理直氣壯的,氣得春雨抬手對著他的胳膊就是一掌。
“還不好好想想!”
她說道,心頭有些慌亂。
小姐上回在路上遇襲,這些天都不會出府,今日怎么不見了呢……
莫不是周公子想讓小姐做什么?
可再怎么樣,小姐去之前也會和府上的人說啊。
“怎么想啊。”阿弘摸摸自己腦袋,“我還在想小姐為何要見一個那么奇怪的男子呢,也沒想出來……”
一個奇怪的男子?
春雨急了,抓著他的衣袖問道:“不是有兩個男子嗎?一個長得俊俏,一個帶著配劍。”
“就一個啊。”阿弘拉著自己的衣袖以免被她扯下來,“至于俊不俊俏,我也沒看清,就感覺那人一身黑,像烏鴉一樣。”
“那人說要找府中的三小姐,正好有個小廝經過,便幫他去喊人了。”
春雨聽完他的話瞬間白了臉。
糟了。
那個人,可能不是周公子。
小姐,不見了!
或許,你就是那個孩子呢……
這句話猶如一陣山洪海嘯憑空掀起,翻動整個海面一片動蕩,天地一瞬間風卷殘云。
李明韞呆呆地看著他。
不可能。
她怎么會是成王的孩子呢。
她是李府的三小姐,是父親母親的女兒,她從小就在他們身邊長大,他們都很疼她。
她自小喚他們爹娘,他們也叫她女兒。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這個姚浦是壞人,他說的話都不能信。
李明韞想到這里,呆滯的眼眸頓時恢復了平靜。
她旋即后退兩步,警惕之心重新燃起。
“莫要再胡說八道了。”她說道,決定開門見山,“今日你抓我前來究竟想做什么?”
“若只是想挑撥我和我爹娘的關系,那就大可不必,我相信他們,不相信你。”
“至于你說的成王和他的側妃以及那孩子一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會真的就因此認為你的話是真的,他們都死了,你休想胡編亂造一個說法來迷惑我。”
是了,這個人說得像真的一樣,她差點被騙了。
他好有心機,知道自己不會相信,所以一步一步地引她跳進他的陷阱之中。
“與你無關?”
姚浦的關注點在這句話上。
他皺了眉,有些詫異。
沒想到自己如此精心的說法卻說服不了一個天真的小小女子。
“真的不信?”他說道,把畫卷拿給她看,“你和畫上的人才像,和你那個名不副實的娘根本不像。”
畫卷差點打到她的頭,李明韞忍不住瞪眼。
“我不看!”她倔強地說道,“我也不聽!”
這般任性的樣子倒是出乎姚浦的意料。
他垂下眸子默然一刻,心思流轉間又抬頭看向李明韞一笑。
“你不相信,是因為覺得這件事不可思議吧?”
他恢復了先前的自信,笑容逐漸變得嘲諷。
“一個是成王的側妃,一個是光州李府的二夫人,兩個人應該毫無交集才對,但我最近查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你知道是什么嗎?”
李明韞抿抿唇不接他的話。
剛才看畫卷時她心里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很有可能這個姚浦查到的就是她心里所想。
成王側妃與母親有關系,或者說,成王側妃與母親的妹妹有關系。
耳邊傳來姚浦帶了幾分譏諷的聲音。
“李夫人的妹妹叫陳林菀,她與李夫人長相有相似之處,她很有可能,就是成王的側妃。而當年被山匪殺了的那個所謂的女子,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那時成王府受世人唾棄,李夫人憂心孩子的前途,便把自己的那個死嬰換成了她妹妹和成王的孩子,也就是你。”
“如今,你可信了?”
他說來說去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告訴她,她是成王女兒這件荒謬的事。
李明韞悶著一口氣。
她是不會相信自己是成王女兒的。
這太匪夷所思了。
她自小在益州長大,而成王在京城,
瞞過天下所有人,瞞了十三年,這不可能。
她看著已經被姚浦重新放在桌上的畫卷。
說不定這副畫也是假的,畫上的人并不是成王的側妃,是這個姚浦為了誆騙她特意找人畫的。
對,就是這樣。
這個人很會迷惑人心,幾次都差點把她騙住了。
“你休要胡編亂造。”她又后退兩步,腳跟快要抵著墻壁,纖細的背感受到后面的冰涼。
“我那姨母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與你說的什么側妃毫無關系。”
“你是不是與我爹娘有糾葛,所以想借著我來傷害他們?”
“還是說,你與我們李家有仇,要給我們隨意安一個罪名。”
她想著各種可能來證明這個人的話是假的。
“你爹娘藏匿成王之女本就是罪。”姚浦冷哼一聲,“李府也難辭其咎,用不著我來嫁禍。”
“你此時只不過不愿意承認我說的話,待想明白了,就知道這些年你都活在騙局之中。”
李明韞握緊了拳頭。
“不過……我倒是佩服李大人,能把你藏的這么好。”姚浦說道,語氣更是嘲諷,“這肯定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得好的,是薛一鑒幫了忙吧?我找了他這么久,他竟然在益州,是在保護你吧?你快說,薛一鑒在哪?”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快步上前,一手抓著李明韞的衣領。
“我不認識薛一鑒!”李明韞憋著氣一字一句道,“我也不信你說的話。”
姚浦眼里冰得快要把人凍住。
“我真是昏了頭才和你說這么多。”他冷聲說道,掐著李明韞纖細的脖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能放過你。”
這突然的動作讓李明韞感到一陣窒息,喉嚨被重力抓住,一口氣提不起也下不來,想咳咳不了,生生把整張臉給憋得通紅。
“你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你不該活著的,你活著是個錯誤。”
“還有那個薛一鑒,我也不會放過!”
薛……一……鑒……
李明韞心里想到這個名字,還沒來得及多想,她眼珠開始慢慢往上翻。
這次,她真的逃不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