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長姐一句,他能平安回家,就是天大的喜訊,這讓壓在白卿琦石頭終于被挪開了些許。
“可我連阿瑜都沒有能護住!阿瑜……只留下了……留下了被燒得焦黑的尸體,我只能從盔甲辨認……”
一向老成持重的白卿琦竟忍不住哽咽,頭一次低低哭出聲來,忍不住跪下請罪。
阿瑜乃是白家嫡支正統,他是最應該被護住……最應該活下來的人!
白卿琦一向對白卿瑜最為嚴厲,為的……就是讓他在戰場之上,能夠保命。
可阿瑜還是沒了,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
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只留下了身子,他徒手翻遍了戰場也沒有能找到親弟弟的頭顱!
大伯箭法精湛,原本他要是夠快,一定能夠救下阿濯他們,可是……他太慢了!讓他們流血身亡!
巨大的悲痛再次席卷白卿琦全身,讓他全身痛到戰栗不止,生不如死。
白卿言唇瓣緊緊抿著,她看著頭一次將情緒這么外露,幾乎繃不住的白卿琦,她彎腰輕撫白卿琦的發頂,用力攥緊了白卿琦的手臂,將他扶起,似是在安撫一般低聲道:“阿琦,不必愧疚,阿瑜還活著,只是……身份不宜透露。”
白卿琦身子一僵抬頭,充血發紅的眼仁望著白卿言,似乎在判斷白卿言這話是安撫之語,還是真的。
白卿瑜離得遠,隱隱聽到“阿瑜”二字,又見三哥跪下請罪,便知……三哥以為他已經死了。
想到三哥鬢邊的華發,白卿瑜閉了閉眼,忍住不讓自己落淚。
蕭容衍耳力極好,雖然沒有聽到白卿言同白卿琦說了些什么,卻聽到了白卿琦說……白家子都是他親手埋的,沒有人再回來了。
他幽沉的視線看向白卿瑜,那么……這位戎狄的鬼面王爺是誰?難不成……不是白家子,而是白家叔輩?
鬼面王爺聲音被毀,沙啞滄桑,又帶著面具,著實讓人難辨年歲。
呂相見吉時已經快要過了,上前行禮,再次恭請:“陛下……吉時快要過了,恭請陛下登基!”
將士和百官高聲三呼。
白卿琦、白卿玦和白錦繡、白錦華、白錦昭亦是跪地:
白卿言視線不著痕跡朝著白卿瑜看了眼,她心中清楚……錦桐怕是和阿瑜一樣,阿瑜在戎狄有布置,錦桐同樣的在西涼有謀劃,他們眼下還都不能以白家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來,與她共證這一刻。
白卿瑜遠遠瞧著自家兄弟姐妹齊聚的模樣,唇角淺淺勾起,以自己的阿姐為傲!以白家為傲!以大周為傲!
坐于輪椅上的白卿雲含笑望著自家長姐,注視自家長姐率白家子,率百官踏入乾坤殿,從此扭乾轉坤,改天換日,大周朝世代來了。
白卿言入殿登高階,坐在在多少人掙得頭破血流,甚至……兵弱如白水王也想要爭一爭的王位之上。
白家諸人是白卿言的親眷,按照親疏……立在大殿三排高階的第二層,離白卿言最近。
呂相作為帝師,內閣首輔大臣,就立在三排高階的第三層,其余將士和官員,分立紅氈兩側。
沈昆陽立在眾武將最前,望著白卿言的眸子發紅。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戰無不勝的小白帥,會坐上那個位置。
曾經鎮國王、鎮國公和白家諸位將軍,在他們這些武將心中種下的那顆……要一統天下的種子,終于要在今日發芽。
晉國的皇室,沒有白家這樣世代以一統天下為己任的志向,沒有人有白家這樣的胸懷和氣魄。
沈昆陽原本以為,他此生應當看不到天下一統那日。
可如今小白帥坐上那個位置,必定會全力為一統天下而戰,沈昆陽不免熱血沸騰。
他深信,他此生必定能看到大周一統天下那日,定能看到鎮國王和鎮國公所期盼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禮部官員高聲唱道:“跪……”
白家諸人與呂相面向白卿言,率百官跪拜:“陛下萬歲!大周萬歲!”
白卿言望著跪地叩首的文官武將,道:“宣召。”
“詔命,大周開國之初,百廢待興,朕今登基稱帝,當以仁孝為先,尊生母董氏為太后,拜呂世安為帝師……匡朕于強國正途,今以平梁國晉亂之功冊封……白錦繡為輔國君,白錦稚為高義君,趙勝為鎮國將軍,符若兮為驃騎將軍,謝羽長為車騎將軍兼領禁軍,林康樂為衛將軍,楊武策為撫軍大將軍。”
“帝師呂世安封太尉位列三公之首……為尚書令,沈敬中封司空……為中書令,董清平封司徒……為侍中令,呂錦賢為吏部尚書,呂晉為刑部尚書,魏不恭為戶部尚書,張端寧為兵部尚書,沈天之為工部尚書,柳如士為禮部尚書,其余有功之臣另行封賞。”
這三省六部官員任命頒布,將呂相呂世安晉為太尉領尚書令一職,便說明大周朝徹底廢除了丞相之位。
而武將,白卿言并未在一開始便將官位封的極高,她是在給來日南征西涼留下封賞的余地。
她也未曾一味賜封白家人,為的……也是在他們將來征伐西涼建功立業之后,再行封賞,那時便更名正言順。
“大周新朝初立,求賢若渴,當此時……朕欲廣納賢才,再開恩科為朝廷簡拔人才。”禮部官員字正腔圓,語聲頓挫,“朕初登王位,自知任重而道遠,冥思苦想何為強國之道,觀史思今,知知賢才乃興國之本,富民之基石,朕欲在各地開設男子學堂、女子學堂,為我大周培養后繼英才,許女子科考,許女子為官,用其心志共匡大周。”
大周官員早已經知道白卿言要設立男女學堂,許女子科考為官之事,即便是心里有所不滿,可如今白卿言為女子登基為帝,大周女帝下旨……他們這些官員誰敢站出來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