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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強迫去過好日子(中)


更新時間:2022年07月25日  作者:望舒慕羲和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望舒慕羲和 | 新順1730 


只不過,移民的難度是很高的。這里的難,更多指的是移民的意愿。

應該說,此時的魯西地區,對于移民這件事,是極不熱衷的。

從文化歷史的因素上講。

一方面,這里是孔孟之鄉,歷朝歷代這里都不喜歡遷徙,更喜歡守在家里。

不只是守家。

更是守祖墳、守父母、守祖屋、守祠堂。

另一方面,這里的紡織業,相對來說也并不差,基本上,自耕農的小日子過得還算相當可以。

這個紡織副業的問題,既有歷史因素、也有地理因素。

歷史上,春秋戰國時候,就有“強弩之極,矢不能穿魯縞”的語句。當然那時候肯定不是棉花,但不管是苧麻、柞蠶、麻布,總歸,紡織業的底子在這擺著。

諸如什么孟母三遷、曾參孝母之類的故事里,也多半有一個“紡織為業教育兒子”的母親。

自宋代黃河決口之后,這里水患漸漸小了。隨后明初,洪武皇帝強制推廣了棉花種植,徹底取代了苧麻等。魯西地區的氣候、土壤,又極為適合種棉花,很快棉花種植就發展起來了。

永樂遷都之后,大運河再度流轉起來。

沒有鐵路公路的時代,大運河就是溝通南北經濟的交通命脈,魯西地區處在運河沿岸……

固然說,因為拉纖、河工、助漕等,老百姓的負擔肯定是有的。

但辯證地去看,因為有這么一條“交通主動脈”,使得魯西地區的紡織品,也得以快速流通。

即便說,前些年,大順“割肉剜瘡”一般,廢棄了運河漕運——廢棄運河漕運,并不是說閑著沒事干把運河堵死了。但要知道,作為黃河沖擊平原,只不過,沒有清理、水柜、調水、漕運總督、每年高額的漕運維護費等等,用不了幾年,運河就淤積了。

從原本的全國性的交通干線,混成了一段段的地方性交通干線。

對紡織業,肯定是有影響的。

但,正所謂,社會意識落后于社會存在。

自宋黃河南決之后、再到明末混亂,及至大順初年,魯西地區經歷過戰亂、起義、反抗、屠殺等。

大順的均田政策,沒有徹底的、全面地執行。但在華北地區,尤其是河南、山東等地,因為種種因素,使得大順開國之初,魯西地區的口均土地面積,大約在25畝左右。

這種條件下,男性勞動力的地位,是遠高于女性勞動力的。

非常簡單的道理,沒什么這個權、那個權的。人均25畝的情況下,一個男性青壯勞動力所能創造的價值,在農業時代,就是比女性高。

于是,這樣的社會存在,造就了這樣的社會意識:女性找婆家,是需要“展現自己的勞動能力”的。

這種展現,體現在婚俗上:女性在結婚時候,必須要準備大量的魯布嫁妝。包括背面、褥子面、門簾子、衣衫布等。

以證明“我作為妻子是合格的,我有勞動能力,且我的手很巧,可以織很多布”。

男耕。

女織。

在這種風氣的帶動下,加上這里適合種棉花,使得這里有俗語唱曰:插花描云不算巧、紡紗織布吃到老。

固然說,伴隨著李淦繼位,社會穩定,休養生息,氣候轉暖等等因素的疊加,人口激增。

社會現實已經是:只靠男性在人均三畝的土地上勞作,已經無法滿足家庭的稅收、地方賦、銅銀兌換、勞役等封建壓迫的需求,使得女性的勞動價值在家庭內部的比例增加——原本人均25畝地的時候,男耕女織,家庭勞動就算不算錢、不算在社會勞動里,那么男女對家庭的價值創造可能是八二開;現在人均3畝地的時代,大概就是六和四開、七三開。

但一方面,社會意識落后于社會存在,依舊延續這人均25畝地時候打下來的意識基礎。

另一方面,也使得女性對于魯布的技巧,若是不足,是真的難以養家。

在這種氛圍下,即便說,大運河已經不再是全國性的交通主干線。

但是,這里一般自耕農的日子,也還基本過得去。

如果說,移民是放在黃河北決之后的背景下,肯定從者如云。

一方面原本的經濟貿易體系崩潰;另一方面黃河漫灌,農業基礎也基本崩了。

那時候,留在老家,就真的只能餓肚子了。在那時候,說移民,自然簡單。

可尷尬的就是,現在,黃河沒決口,要防患于未然。而這里的自耕農,小日子基本還能湊著和過。

再加上這里嚴重的安土重遷、故土難離、守著祖墳等等情結,真的是件很難很難的事。

最簡單來說,安山湖周邊的圍墾,已經數百年。很多家庭的祖墳都在這里。

現在劉鈺說,要把這里重現大野澤、梁山伯,要把這里淹了。

也就等同于,要把人家的祖墳給淹了。

這,要是沒有阻力,那就真的只能在編造出的“中國”里找這樣的地方了。反正,現實里,要淹人祖墳,在現實的中國,肯定是要鬧出大事的。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也并不是傳統文化、民族性、特有性什么的。

這是個普遍問題。

很簡單,也很現實的玩意兒。

以此時的歐洲為例,愿意移民的是什么人?

在法國,愿意移民的、愿意背井離鄉的,是啥?

是胡格諾教徒。

那是圣巴托洛繆大屠殺,被殺到塞納河都堵住了的異端。

那是《楓丹白露敕令》直接宣布,這群人是垃圾、要清除、是非法的人。

法國的農民但凡要是愿意移民,不至于加拿大地區,要靠混血的阿卡迪亞人,或者“紅皮法蘭西人”來挑大梁。

西班牙愿意移民的,那是什么人?

是猶太人、是新教徒。

西班牙、葡萄牙,那是還有宗教審判所的。軍事化組織耶穌連隊等各個教團,是連里斯本大地震都認為這是活雞兒該,誰讓葡萄牙的天主教徒不純潔道德墮落呢?

英國愿意移民的,那是什么人?

是分離派、公理會、加爾文宗、長老會,這群人在英國內部,沒死了就不錯了。

是愛爾蘭人、蘇格蘭人,尤其是愛爾蘭人和蘇格蘭人,那是直接進過北愛爾蘭種植園的,經歷過死了四分之一的大屠殺的,能跑肯定跑。

而富蘭克林認為會玷污北美血統的“德國鄉巴佬”,那是什么情況?

那是三十年戰爭,直接干沒了三分之二的人口;那是新教舊教互相殺;那是普魯士就是個大軍營、士兵就是連長的勞力奴……

北美獨立戰爭的時候,窮的叮當響的黑森雇傭兵去了北美,北美豪紳那邊直接開價:一人30英畝(180畝)土地,投降就有。瞬間就能拉走一大批黑森雇傭兵,很多黑森雇傭兵心里還得“感謝英國政府出的船票,謝謝啦”。

但凡日子能過下去、但凡不被禍害屠殺、但凡還不至于說實在活不下去甚至朝不保夕了,誰愿意背井離鄉?

全世界都一個鳥樣。

問題也就在這。

魯西地區的經濟存量,還是很高的。

相對于膠東地區……后世有個說法,膠東人說魯西,是山東的“西藏”;而此時之前,膠東才是山東的“雪域高原”。

運河之前流淌。

黃河整個大明王朝都沒從山東走。

黃河留下的沖積土。

朱元璋推廣的棉花種植。

朱棣遷都之后的南北交通干線的交通便利。

種種因素在這擺著。

再加上,北邊是京畿、東邊是膠東山區、西邊南邊是人口比這還稠密的河南,本來遷徙條件就不利。

現在,忽然之間,就要強制遷徙。

對于遷徙,從一個在民間流傳甚廣的故事,就能看出來民眾對遷徙的態度:

說當年朱元璋要讓遷徙,說是不愿意遷徙的,就去洪洞大槐樹下集合。結果大家都去了大槐樹下,實際上是朝廷騙人,讓來到大槐樹下的都遷走了。

這當然只是個故事,但這個故事里,百姓對于移民是什么態度?對于朝廷是什么態度?也就可見一斑。

理論上,有兩種辦法,可以讓魯西的百姓愿意遷走。

要么,不管黃河,等著黃河北決,直接把魯西禍害成黃泛區,三十年內土地鹽堿化、運河徹底淤死,鬧出來捻子和綠林,民不聊生,那么可能大家就愿意接受遷徙了。

要么,放開內部鈔關,讓松蘇的紡織品,直接把魯西地區的小農經濟沖死。靠著那人均三畝地,根本活不下去了,女性勞動的魯錦面對松蘇布和印度棉的沖擊徹底失去市場,造成嚴重的民不聊生。那么,可能大家也就愿意接受遷徙了。

前者,奔著山東地區三十年左右,人口不增長、甚至負增長來。

后者,奔著爆出來四十萬綠林捻子白蓮唐賽兒之類的事,鎮壓下去。

但這兩種情況,都是劉鈺想要極力避免的。

否則,他就沒必要在這鼓搗黃河,更沒必要非要去打第一次世界大戰為松蘇資本尋找海外市場求求他們先不要急著吃國內。

既然思想工作根本不可能做的通,大順朝廷也不可能完成均田改革有足夠的錢和組織力來解決黃河問題,那么他就只能來唱白臉,用一些強制手段,來完成這件事。

現在他狠話已經放了出去,安山湖就是第一批移民的重點地區,那么能夠選擇的做法,已經不多了。

故事里,似乎總是美好的:只要畫個大餅,說海外土地廣闊,大家紛紛樂呵呵地移民,高興地不得了。

現實里,哪有那么多美好。

相信那種美好故事的,和相信要是早早和歐洲貿易歐洲人一定高興地不得了、巴不得貿易的人,是一個想法。正如他們不知道棉布禁止令和自由貿易的“中國商品恐懼論”一樣;他們也不會知道北美的歐洲早期移民到底是怎么去的、為什么要去,甚至真以為那是有著開拓精神、民族性什么的去的。

18世紀的休謨,就知道,如果沒有大海阻隔、沒有各國東印度公司被政府監管不準過渡買辦,整個歐洲將只能用中國商品,直到中國把歐洲的白銀吸干凈。笛福寫“小作文”,說因為東方商品的沖擊,導致民不聊生、哀嚎遍野、普遍失業、大英要完的時候,可是在1720年。

17世紀的路易十四,就知道,移民哪是那么簡單的事?不要說土地管夠,就是給愿意去的,財政出錢給嫁妝、國王出名譽給“國王之女”的稱號,都他媽的沒人去。科爾貝爾給出的解決思路,是“國內加緊禍害異端,但準許異端去北美”,來把人逼走,用禍害人別人逼走,而不是給好處。科爾貝爾認為,禍害人逼人走,是比給好處求人去,更有效的方法,

劉鈺不想走禍害人逼人走的辦法,所以他至今壓著松蘇的商品不要沖國內市場;也沒有琢磨著不管黃河等著決口再移民。

但這也就意味著,此事,甚難。

道理,都懂。

包括臉色不好看的州牧、縣令,劉鈺不需要講太多的道理,這里面未雨綢繆、治未病的道理,他們了然于胸。

但,實際操作起來,千難萬難。這不是靠講道理,能講清楚的事。

東平州州牧聽著劉鈺說不惜彈壓,他也只能為民哀求道:“國公,黃河早晚要北決的事,這不是什么秘密,天下有識之士,皆知早晚的事。我亦知其中諸多道理、好處。”

“但魯西北、魯西南,自古富庶,遠非膠東等窮地方可比。固然說,去了有地,可富庶之地不愿離鄉,自古以來的道理。”

“加之,這里的百姓……”

東平州州牧嘆息一聲道:“朝廷變革三十年,好處這里是一點沒沾著,壞處這里占盡了。魯西北自廢漕運后,昔者千百商戶聚集之地,如今一片蕭條殘破……下官之前在魯西北為縣官,切身感受,沒有半句虛言。”

“現在,又要走黃河、占耕地。百姓對朝廷,只有怨氣。這種時候,火上澆油,必要出大事。若有有心之輩,期間鼓噪,只怕尸橫遍野、血流成河。”ЬìqūéΧx.℃

“下官只希望,國公做事,勿要急躁。還請國公考慮一下,變革二三十年,魯西地區從富庶之地漸成貧瘠,其中百姓的怨氣,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動刀。”

“多有人言:國公殺戮過重。兩淮鹽改、殺;廢漕走海,殺;乃至于松蘇開埠廢棄廣東,五嶺腳夫事,國公亦是管殺不管埋。”

“只是,還請國公想清楚。人皆有怨氣,將來遠走他鄉、大洋相隔,豈能歸心于朝廷?只恐分離心切,而效趙佗故事。”

劉鈺聞言,卻笑道:“你搞錯了主次。我要的是黃河,不是要扶桑。朝廷要的,也是黃河,不是扶桑。學趙佗也好、效靖海也罷,這都無所謂。況且來說,朝廷自有安排、另有部署。”

“扶桑尚有五十年窗口期,不必急,我非是為了扶桑占地移民。黃河呢?黃河難道真能等五十年?此事不可不急。”

“如今正值盛世,盛世不做事,日后做不成。”

“此事,與仁義無關,我亦不想辯什么大小仁義事。我要的、朝廷要的,只是把這件事做成。做成之后,是對是錯,自留后人說。”

“此事需要再辯,就這么定了”

“大略之上,富戶,遷關東,墾田,許招募本地貧民帶去為佃、雇、工,五年免稅,招徂200人隨行,為貢生監生。”

“中等之家,先遷。”

“下等家……我已表奏朝廷。如今歐羅巴戰事已畢,西洋貿易,劃出份額,從這里定出一定量的棉布,以助百姓謀生。女子紡織,售賣于西洋,強制份額,糊口足以;男子從役,月銀兩半加糧米,挖河修堤。”

“艦隊巡于印度,印度的棉布份額,松蘇拿一半、魯西拿一半。現在朝廷還監管著西洋貿易公司,也還管得住產業無序擴張,這份額空得出,也做得到。西非那邊,還是很喜歡這邊的結實粗布的。”

“這玩意兒,不說你死,就是我活。沒辦法,孟加拉、孟買的紡織工,他們只能死了。他們不死,這邊的就得死。”

三月,初春。

看內容下載愛閱小說app,內容已在愛閱小說app,網站已經不更新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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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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