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馨兒蘇醒是因為王金鈴,她最疼愛的表妹。
小丫頭除了幫著落花一起照顧著賀馨兒的身體外,她還不斷嘗試著喚醒賀馨兒。
一天有十二個時辰,有六個時辰她都是趴在賀馨兒耳邊的,不停的與她說話。
什么都說。
有她們一起發生的事,也有這幾年她經歷的事情,她邊回憶著邊說給賀馨兒聽,又將自己這幾年的思念悄悄告訴她,這些話若在平時,她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現在她卻是怕,怕將來沒有機會再說。
她也不想把事情往壞處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那些可怕的想法總是毫無預兆的蹦跳出來,她也沒有辦法。
許是這幾年經歷的事情太多,原本天真可愛的小丫頭,再面對事情時,便很難再盲目樂觀了。
心事說出來后,小丫頭越發的放開了,將自己早就想跟表姐說的話,全都一股惱的說給她聽,她說啊說啊,直說的嘴巴都干了,嗓子也啞了,賀馨兒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落花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又為她的懂事而感到欣慰,更是因為有她在,一直緊繃的略略松泛了些。
“小姐,你再不醒來,表小姐就要倒下了……”
她紅著眼睛,語帶哽咽,“大白也要倒下了。”
“婢子求您了,快些醒過來吧,嗚嗚——”
賀馨兒便是在這低低的嗚咽聲中醒過來的,她幽幽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盯著頭頂的帳幔出神,過了好一會,空白的大腦才緩緩運轉起來。
雙眼漸漸模糊,大顆大顆的淚滴落。
爹娘沒了,大堂哥也走了,天大地大再也無所依傍,她心如死灰,只想沉沉睡去再不醒來。
可到底還是沒有做到。
原來在這世間,她還有牽絆,還有放不下的人。
可她留下,誰又去陪孤孤單單的大堂哥呢?
賀馨兒的心一寸寸裂開,每個毛孔都叫囂著疼痛,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賀鴻錦沒有去看望賀馨兒,不過對她的一舉一行卻是了如指掌。
聽說她遭次一難,性情大變,整日整日呆坐著不動也不說話,連大白和王家小姑娘也不理會,象是不認識他們是的,渾然沒有半分在意,他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若真的不在意,怎么會在得知大白和那個王家小姑娘快要將自己餓死時醒過來呢。
賀鴻錦胸口悶悶的有些堵。
她這是后悔了嗎?
后悔自己醒過來。
賀馨兒醒來,落花欣喜若狂,都不知道怎么高興好了,直恨不得到城門上掛上一支鞭炮來慶祝慶祝了。
然而好景不長,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
實在是蘇醒過來的賀馨兒太反常了。
她寧愿小姐象以前那樣拼命的折騰自己,不顧手累腰酸的,沒日沒夜的抄寫佛經,抄的眼睛都熬紅了還不肯放下手中的筆。
或是遠離塵世,避至方外之地,心無旁騖的為逝者吃齋念佛,祈福禱告。
哪怕再待個兩年也無所謂。
隨她高興,怎么折騰都成。
總好過這樣死氣沉沉的沒有半點生機的強。
看著木偶般的賀馨兒,落花直愁的腸子打結,王金鈴理是愁的不知怎樣才好,她萬萬沒有想到最疼愛她的表姐,會有一天對她不理不睬。
“老爺!”
管家腳步匆匆的走進書房,人還沒站穩就急急說道,“姜家六姑娘來了。”
賀鴻錦眉頭皺起,“知府大人的妾室?”
“就是她。”
“她來做什么?”
“說是來探望大少奶奶。”
“一個人?”
“……丫鬟婆子的有十多個……”
管家瞄著他神色繼續說道,“這位姜姨娘穿戴的極為華麗……,行事也極招搖。”
賀鴻錦冷哼。
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室,居然大搖大擺的竄門走親戚,真是沒有半點規矩。
不過,這倒是說明她在知府大人跟前是真的得寵,而且跟老大家的關系也不錯。
賀鴻錦習慣性的敲著桌案,看來姜氏暫時是不能休了,葉家女只能以平妻的身份入門了。
如此,即能繼續維系著與知府大人的親戚關系,還能避免葉旭升發瘋的報復,不失為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唯一不美的地方就是老大那個倔驢子不配合。
想要他自個想通,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還是由他來催一把吧。
不過是瞬間的功夫,賀鴻錦已經拿定了主意,“趕明兒你親自走一趟,代表老大去葉家提親,不過先不要露出風聲去,省得被老大知道了反而礙事。”
管家一楞,“葉家姑娘她……”
“只是議親算不得數。”
賀鴻錦毫不在意,“那枊家也就在平寧鎮還能逞逞威風,到了縣城就不夠看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幾個膽子敢跟賀家爭。”
“老爺說的是,就是……”
就是怕大少爺將來知道了心里不得勁啊。
“無妨,你只管去就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