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了榮陶陶對上次戰斗情況的匯報,老者點了點頭,他那眼神,也在榮陶陶和高凌薇之間來回打量著。
“徐風華的兒子,高慶臣的女兒。”說著,老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笑意,目光也定格在了高凌薇的身上,“聽說你的父親又搬回了雪境,他一切還好吧。”
“報告,家父很好。”高凌薇目不斜視,的確很有一名士兵的樣子,“雖然行動有些不便,但心態和生活狀態都很好。”
“嗯。”老者輕輕點了點頭,“他也曾是青山軍的一員虎將,這么多年過去了,到你們上場的時候了。”
高凌薇身體站的筆直,卻是沒有在回應。
老者轉眼看向了榮陶陶,說出了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語:“你能鎖定你母親的位置。”
榮陶陶心中一動,道:“報告,可以!但我只知道大概方向,也只能通過多瓣蓮花的氣息濃郁程度對比,確定蓮花瓣之間的距離遠近。
具體鎖定某一瓣蓮花的位置,需要我親自前往。”
老者似乎和榮陶陶不在一個頻道上,開口道:“柏靈樹女一族的村落,倒是距離龍河畔很近。”
說著,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榮陶陶似乎也聽懂了什么,因為距離近,所以我媽才能及時趕到戰場,解救我的性命么?
可是她為什么只是短暫的現身,隨后便離去了呢?
根據之前高凌薇的描述,在徐風華化身的霜雪巨人出現之后不久,北方便傳來了一道甚是蒼涼的嘶吼聲音。
高凌薇形容那聲音的時候,甚至有些詞窮,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那樣氣勢雄渾、讓人感到驚悚的聲音。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那嘶吼聲響起過后,徐風華便離去了
二者之間應該是有關系的。
榮陶陶正在思索間,老者突然開啟了一個話題:“其他的蓮花瓣,你也只知曉大概方位。”
榮陶陶細細體驗了一下,回應道:“是的,一瓣在南邊,我確定那是松江魂武教師·斯華年的蓮花瓣。
還有四瓣在北面,除龍河畔一瓣之外,其他三瓣均在俄聯邦境內。
三瓣蓮花之間的跨度很遠,一瓣在西北,一瓣在東北。這兩瓣已經在該區域駐留了有一陣了,通過氣息濃郁程度來判斷,大方向和大方位幾乎沒怎么變過。
至于剩下的那一瓣,是在黑夜降臨之前突然出現的,我推測,它應該是剛剛從雪境旋渦中出來。
而且這一瓣蓮花似乎距離龍河畔比較近,比較活躍,方向改變相對頻繁,我認為可能是在某人或某魂獸的身上。”
聽著榮陶陶詳細的回應,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那次遭遇戰,你在戰斗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蓮花瓣功不可沒。”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接話道:“是的,長官,我深刻知曉蓮花瓣對我們雪燃軍、甚至是對我們華夏的意義。
我也夢想著有一天,能通過體內蓮花的特殊功效,去獲得更多的蓮花瓣,讓雪境魂獸大軍不敢來犯。”
聞言,老者似乎是來了興致,他抬起眼簾看向了榮陶陶,輕聲道:“夢想。”
“是的,夢想。”榮陶陶抿了抿嘴唇,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有很多夢想,它們都在一一實現的過程中”
一旁,付天策已經懵逼了!
這小子是真的沒見過正兒八經的上級!是真的沒有做過匯報!
用東北方言來說,這小子竟然...竟然跟雪燃軍最高指揮官嘮起嗑來了?
這里是百團關,不是松江魂武大學!眼前的是你的上級,不是你的人生導師,也不是你談理想的地方
而老者那嚴肅的面龐上,隱隱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敏銳的察覺到了付天策那急切的模樣,老者伸出手,對著付天策的方向輕輕的壓了壓。
付天策當即昂首挺胸、目視前方,不再妄圖給榮陶陶打眼色、使小動作了。
老者看著榮陶陶,輕聲道:“繼續。”
榮陶陶可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眼前這位身份地位頂天的老者,雖然面色嚴肅,但對榮陶陶的態度比較和藹,以至于,面前老者給榮陶陶的壓迫感,尚不及梅鴻玉老校長
榮陶陶開口說著:“我未曾見過徐風華女士,從小到大卻是一直聽聞她的故事。
所以我來到了雪境,考入了松江魂武大學,現在,我也加入了雪燃軍,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從一墻走到了三墻。
我希望我能快些變強,再快一些,有朝一日,能有資格前往龍河畔,去見見徐風華女士。
我當然也希望能擁有更多的蓮花瓣,擁有更多的資本,與青山軍一起去探索雪境旋渦,去探索那里的奧秘。
數十年來,北方雪境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其承受的所有的苦痛,皆來自于龍河畔上的雪境旋渦,我夢想著能有一天,參破旋渦奧秘,甚至是關閉雪境,一勞永逸。
讓這北方的冰天雪地,重現數十年前的春夏秋冬。”
一番話語,稱得上是條理清晰,也算是擲地有聲。
年齡,是榮陶陶的保護色,身份亦是如此。
對于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而言,能在雪燃軍最高指揮官面前侃侃而談,榮陶陶已經是不得了的任務了。
而對于榮陶陶而言,他也向這位掌控實權的指揮官,傳遞了他最真實的渴望。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能有資格讓榮陶陶去往龍河畔,那眼前沙發上坐著的老人,必然是其中之一。
三個夢想:徐風華,蓮花瓣,雪境旋渦。
而且,在“雪境旋渦”這一項中,榮陶陶還特意提了一下“青山軍”。
無論榮陶陶這番話語是否稚嫩,是否夢想連篇,但是他的效果達到了。
眼前這位老者,接收到了榮陶陶話語中的全部信息。
而身為十二小隊的隊長,付天策聽在耳中,也急在心里,畢竟榮陶陶是他的兵!
出了任何事兒、通了任何簍子,統統都得讓付天策來兜!
付天策也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叫做雙刃劍!
對于抓捕偷獵者的范疇而言,榮陶陶的確是功勛滿滿,不過,既然他將榮陶陶拽進隊里,享受著榮陶陶福利的同時,那也得承受榮陶陶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榮陶陶年紀輕輕,之所以敢帶著學校教師去抓彌途、風姿、紅衣大商,不就是因為性格如此么?
老者不言不語,看著眼前這個沖勁兒十足、年紀輕輕的魂將之后
良久,他揮退了榮陶陶與高凌薇,單獨留下了付天策。
榮陶陶和高凌薇聽令離去,而付天策卻在暗自神傷。
“帶他們去三墻,值守萬安關。”老者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
付天策心中一怔,去三墻?
榮陶陶之所以被連夜送回百團關,是有其原因的。
正因為榮陶陶身陷險境,所以駐守龍河畔的徐風華女士趕來了!
也正因為徐風華離開崗位,所以才有那震蕩云霄的蒼涼嘶吼聲傳出。
說一句混賬點的話,徐風華女士擅離職守,差點引起了整個北方的大暴亂!
事實上,徐風華女士這一次的所作所為,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遠遠超出了人們對她實力的認知范疇。
盡管她是一名雪燃軍,但由于情況太過特殊,人們幾乎無法與她交流。
之前,雪燃軍們不知曉目前徐風華女士的能力幾何,付天策也的確是帶著榮陶陶去三墻外執行任務了。
但經過這么一檔子事兒,榮陶陶就不應該再去三墻范圍了,也絕對不應該出三關了。
榮陶陶不能再有一丁點生命危險,起碼...不能在徐風華女士的管轄范圍內,再出現任何危險。
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但老首長卻依舊讓榮陶陶去駐守三墻?
老者放下了茶杯,繼續道:“小榮、小高暫時調離十二小隊,編入萬安關城墻守衛軍”
眾所周知,距離雪境旋渦越近,魂力就越濃郁,修行速度越快,即便是榮陶陶有蓮花瓣,在蓮花瓣打底的基礎上,也逃脫不開這樣的規則。
重點任務,就要重點培養!這是應該的。
老者拿著茶杯的手掌微微一頓,片刻,補充道:“編入城墻守衛軍青山軍。”
付天策:“”
原來,這世上慣著榮陶陶的人,不只是我一個
老者:“你親自護送他們兩個過去,與現任青山軍隊長做好人員交接。
傳達給青山軍,妥善利用小高的霜夜雪絨,這次的暴風雪很大,如果發現一些有戰略價值的魂獸,可以集結部隊,出關逮捕。
同時讓小榮密切關注其他蓮花瓣動向,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匯報。”
付天策:“”
好家伙,自己還覺得榮陶陶連三墻都不該去,結果老首長甚至都讓他們出關?
“是”付天策開口回應,話語之間似乎有些遲疑。
“嗯?”
付天策當機立正,聲音干脆利落:“是!”
其實,對于付天策的擔憂,老者心中自有判斷,雪燃軍高層的意見還是比較統一的,既然徐風華來過一次,那么那支魂獸大軍,大概率不敢再來了,老者只是沒有跟付天策解釋而已。
他繼續命令道:“人員交接完畢之后,讓青山軍的隊長跟我聯系。”
付天策:“是!”
明明叫做青山軍,然而最高統帥卻只是個“隊長”。
果然,昔日里的榮光早已不在,人幾乎都打沒了,也只剩下一個番號了。
“好,去吧。”老者開口說著,也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站起身來,走到了北面的窗前,負手而立。
小榮說,黑夜之前有一瓣新出現的蓮花,是從雪境旋渦中出來的,它距離龍河并不遠,且活越頻繁,又不在魂獸大軍中
所以...會是你么?
對于房間中發生的一切,榮陶陶和高凌薇并不知曉。
此時的兩人頂風冒雪,在百團關中行走著,正在前往十二小隊總部的路途中。
榮陶陶的情緒有些復雜,開口道:“付隊會不會挨訓啊,我剛才跟何司領說那么多,是不是有些魯莽了。”
聞言,高凌薇笑了笑,輕輕拾住了他的手掌:“發泄出來也好。”
呃...我那算是發泄么?
不算吧,不就是一個孩子談談目標,談談理想嘛。
要是真算的話,那我可真牛批,發泄的對象竟然是雪燃軍最高指揮官
想想還真是刺激呢
一邊想著,榮陶陶和高凌薇回到了十二小隊總部,返回了亥豬辦公室中。
此時榮陶陶尚不知曉,這間辦公室,很可能就要離他遠去了。
他剛才的“魯莽話語”,正在發揮著作用。
事實證明,會哭的孩子,還是有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