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a市的夜色很濃。
月光清冷，別墅里的燈光明亮，厲南禮拿著手機，從書房里出來，隨便找了一張毛毯蓋，坐在沙發上，搭了上去。
群里，厲氏的男性員工和股東們心驚膽戰，不知所措。
同樣被迫進群的顧宴期把電話打到了江錦書的手機上。
江錦書回的挺慢，大概是那邊有些什么事情，一直在忙，直到他看完文件，拿起手機，看見了好幾條未讀消息。
顧宴期：我看見你也被拉入‘1314’示愛群了，群文件你看過了沒？
顧宴期：我覺得事情很是嚴重，厲南禮應該是和傅枝分手了，特地出來尋花問柳。
顧宴期：？？？？
顧宴期：你怎么不回我？是在偷偷截圖我的話給厲南禮發嗎？你是狗吧？
顧宴期：你在先回我一句……草了，你吃五谷輪回之物去了？
江錦書：“……”
江錦書抽空看完詞藻華麗的群文件，嘴角抽了下，打字，我在平復心情。
顧宴期那邊馬上把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你也看見了對吧，”顧宴期染了根煙，他走在回厲家別墅的路上，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路程就能到別墅，他卻莫名生出了一種猶豫和恐慌。
今晚的風很大，他很怕，“南禮終于還是瘋了對嗎？”
“如果只是瘋了倒也是好的。”身為同一個‘1314’群的群員，江錦書正面對上厲南禮八百字示愛作文，胃里翻江倒海。
“你不是懷疑他和傅枝分手了？我覺得有理有據。”
雖然傅枝啥也不是，但江錦書明顯的感覺到，傅枝在言詞上，十個他也打不過一個傅枝。
“他那么愛傅枝，很大可能被傅枝刺激到，所以在發文件約男人和他一夜情，和我們示愛，想要浪蕩一把。”
顧宴期心口一緊，“倒，倒不至于吧，你看群里有百來號人呢！他可能是被傅枝刺激了這才言行不當吧……男男女女的，總不能是給百來號人一起示愛吧？”
“你不懂，這叫廣撒網，釣大魚，一百來號人，只要有一個答應和他一夜情，他可能會賠，但別人穩賺。”
顧宴期：“……”
并不是很想賺的顧宴期眼淚汪汪，“啊？我看群里還沒人答應和他睡，我一想到我馬上要和這種男人共處一室，我，我真的慌了。”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
江錦書看了下自己的地理坐標，緬甸，不是a市，不會被厲南禮拉床上這樣那樣。
無比安全，于是徹底放下心來。
順便不走心的的接話，“誰說不是呢。”
顧宴期：“那我該怎么辦啊？我賣藝不賣身的！”
“給褲子拉鏈拉好，換上品如的衣服。”
顧宴期：“……”
閉嘴吧，一天天的，就他媽就你好騷啊！
大概是覺得，即便是在緬甸，厲南禮家大業大也有飛來的可能性，江錦書思慮再三，他很厚道的也往群里發了一個八百字的作文，沒有用WPS做成文件版，就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就簡單的闡述了一下，厲南禮你是個好人，是我最好的兄弟，但——
是兄弟就來互砍，別說這些對我的情啊愛啊的，娘們唧唧的，咱們之間更重要的是純潔的身體關系。
江錦書的消息剛發出去，身為群主的厲南禮就毫不客氣地把人踢出了群聊，并艾特劉覓，要把江錦書送到非洲挖礦。
眾人：“！！！”
媽耶，太可怕了。
這就是拒絕一個權勢滔天男人一夜情的下場嗎？
‘1314’群里的厲氏高層老王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妻子，想到孩子的奶粉錢……
生活的重擔壓垮了男人的脊梁，他毅然決然抹了把淚水，挺身而出，打字：厲總，我可以，我能行！
老王這話一打出來，陸陸續續的，又冒頭了幾個中年大叔。
承蒙錯愛，我也愿意。
厲總，我口風比較嚴。
厲總，冒昧的問一句，事后能給多少錢，我身板有點弱，經不起折騰，醫藥費可能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希望厲總能夠體諒一下。
厲南禮：“？？？”
他發他女朋友寫的情書供這些人瞻仰，他們不吹噓他絕美愛情，都是在這說些什么黃色廢料？！
這是出門沒交智商稅吧？
厲南禮面無表情把這群憨批踢出了群聊，甚至在心里琢磨，他是不是應該換一批高層。
此刻群里加上抱著自己在寒風里哭的像個傻.逼的顧宴期，只剩下90個群員。
他總是心太軟，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又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1314’群里安靜了幾秒，趕在劉覓要救場前，厲氏一個員工忽然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厲總，我記得您之前有個女朋友來著，這是她給您寫的情書嗎？
哦豁。
劉覓‘嘖’了一聲。
果不其然，厲南禮扯了一下身上的羊毛毯子，矜貴又帶著點難以掩飾的驕傲，何以見得？
小員工瘋狂吹噓：我能看出來，作者行筆鋒利，字里行間都是對您的愛意，除了您女朋友，只怕這世上也只有您媽媽能這般愛您了！
厲南禮：“……”
她確實是愛我愛到了骨子里。
厲南禮閉眼瞎他媽的吹噓，她給我治病從沒主動和我要過一分錢，我身邊的人受傷她也是第一個跑來幫忙。她給我發過紅包，給我買過糖，為了配得上我參加了國際物理比賽，從來見不得我身邊有別的女人，上次去京城，還因為吃醋和別的女人比試，把別人的頭打歪。
所以這他媽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你在這秀個幾把？
我們都是已婚人士，肉都吃到了孩子都有了你連婚都沒結你秀個幾把？
晚上十一點不睡覺你是還嫌自己命長嗎？
但說出口就變成：
嗚嗚嗚，好絕美的愛情！厲總和您女朋友99呀！
從小到大最看好的一對，一定要走到最后，不然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絕世好男人，您女朋友愛對了人！
群里的彩虹屁吹了好幾波，直到最后一個公司股東祝愿99后，群，冷了下來。
厲南禮發了個紅包出去，2塊，十個包，手慢無。
厲氏是要倒閉了吧？
厲南禮也挺不好意思的，但這不是要養女朋友嗎？
成功領取紅包的顧宴期尋思著，反正也不是約他睡覺，他挺安全了，松了口氣，見縫插針道：挺晚了，要不讓大家伙兒睡覺唄？
顧宴期說完這句話，還想說點別的，只是消息一發出去就變成了紅色的感嘆號。
系統提示：您已不是本群成員。
顧宴期：“？？？”
厲南禮又發了個兩塊錢的紅包，一百個，端水大師，見者有份。
嘆了口氣，問大家，天色是不早了，我和你們談論我女朋友的事情，不會打擾你們休息吧？
你說呢？
正想著，就見厲南禮繼續打字：我原本是想著，這夜不白熬，陪我熬夜的，這月獎金翻倍，不過鑒于顧宴期說的，你們困了，那還是算了吧。
眾人：“！！！”
他們當然愿意！
顧宴期說個der啊！
輪到他伸張正義了嗎？
不打擾！我們很好奇！
你有故事還有錢，我們真的很愿意！
于是厲南勉為其難繼續道：剛剛說到哪了？哦對，我女朋友甚至為了拒絕別的男人，說出來她連家都沒有這樣的鬼話……
厲南禮大概講了有三個多小時，一直到凌晨才算講完。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就有這樣的天賦，劉覓甚至覺得他不去寫一本曠世甜文都是屈才！
對于年輕的精神小伙來說，他們從不熬夜直接通宵，但對于群里那些個上了歲數的老董事，錢財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他們只想狗命，早就睡了過去。
厲南禮一方面惋惜他們沒能見證他和傅枝偉大的愛情，一方面又總結經驗，或許下次他應該提前吹噓絕美愛情，這樣才能達到眾所周知的地步。
群內困到要死的老大叔和合作伙伴最后官方道，以后要是有機會，還要再聽聽你們的愛情故事。
厲南禮表示以后不會太久。
也罷，為了翻倍的工資，也值得了！
厲南禮讓劉覓整理了一份自始至終在群內吹彩虹屁的員工，薪水翻倍。
劉覓熬了個通宵，大早上去了別墅，把文件遞給了厲南禮。
群內在線人數從90一直將至最后的30，其中，員工老王因為大晚上不睡覺盯著手機被媳婦懷疑出軌被家暴至行動不便，請假入院。
劉覓便問他，“老王讓我問你，這算工傷嗎？”
“算，”厲南禮剛跑完步回別墅，洗了把臉，語氣不緊不慢道：“你名單里的這些錢，還有給老王錢你先讓顧宴期給墊上。”
坐在沙發上吃飯的顧宴期：“？？？”
“憑啥？”顧宴期家里的公司都要面臨倒閉的風險了，他哪里有錢借？
“你也知道，我和枝枝的感情更進一步了，她現在這么喜歡我，訂婚結婚都是遲早的事，我總得給她攢嫁妝錢，給孩子攢奶粉錢，這些都要提前準備好的。”
頓了下，“再說，你昨晚在群里，我發了個紅包，你不是搶到了？”
所以呢？
厲南禮掀了下眼皮，看他，“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拿了我的錢，借我點錢怎么了？”
兩毛錢十個包。
天地良心，顧宴期也就占了兩分錢的便宜！
“那你啥時候還我錢？”
“十來年后吧，”厲南禮說，“這錢就當我幫我兒子借的奶粉錢，從來只有父債子償的道理，沒聽過親爹要幫兒子還錢的，等他長大，讓他自己還錢吧。”
顧宴期：“……”
你媽，就他媽像做夢一樣？
自從認識了傅枝，和人沾邊的事你厲南禮是一點也不干啊！
另一邊，a市一中。
圣誕節過去后，a市又下了機場大學，和往年的暑假不同，寒假接近年關，臨近期末，學校的學生人心渙散，都提不起太多學習的勁頭。
劉主任天天蹲在校門口抓遲到早退的學生。
傅枝對上學的態度還是很嚴謹的。
要么就不去，要么就按時去。
她到班里的時候，蘇醒正坐在座位上盯著手機，神色憂愁。
傅枝坐到座位上后，見她臉色不大好看，一邊把圍巾取下來，一邊問了句，“怎么了？”
她最近都不怎么來上課，全勤率比傅枝還低。
蘇醒看了傅枝一眼，有點委屈。
她張了張嘴，原本想說沐晨曦給她推薦的淘寶店鋪，可里面的藥太貴，她朋友買不起的事情，只是想到傅枝也沒有什么辦法，便勉強笑了下，搖頭，“沒什么的。”
她眼眶都紅了，眼淚珠一直在眼窩打轉，傅枝皺了下眉，遞了張紙巾過去，她不太會哄人，又覺得蘇醒的狀態不對勁。
傅枝看蘇醒什么都不說，拍了拍蘇醒的肩膀道：“別哭了，哭多了會對身體造成肝氣郁結、容易易犯風邪和寒邪的入侵，造成心肌病。”
蘇醒張了張嘴，呆住了，“這，這么嚴重嗎？那我會死嗎？”
傅枝實話實說：“這不好說。”
蘇醒：“……”
蘇醒魂飛魄散。
后排的宋放不整這些醫學辯證，勾了下蘇醒的椅背，一派儒學大師模樣，“莎士比亞曾說過，世界上無人值得你哭，那個值得你哭的人，也永遠不會讓你哭。”
蘇醒：“……那是網絡流行語吧。”
“不重要了，醒醒，快睡吧，好好休息，看你眼眶紅的，你已經盡力了。”
宋放揮了揮衣袖，不卑不亢，不驕傲，不自滿地給蘇醒打了一杯燙水。
預備鈴打響。
范高達很快從教師外走進來上語文課，班里的學生礙于范高達的威亞鴉雀無聲。
傅枝想著蘇醒的狀態是不太好，于是開口道：“你先別哭，范高達在，我不方便哄你，你中午和我一起去吃飯再哭吧，我中午可以哄你。”
蘇醒：“……”
她眼淚倒是挺多的，也不必怕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