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小紅馬學園的關鍵時間點,到這個時候,小朋友們要么已經被接走,剩下的就都要上床睡覺覺了。
這個時間點,小白該回家了,她舅舅會準時來接她,這一點,白建平做的比馬蘭花好很多,馬蘭花經常會遲到,有時候甚至11、12點才來接她。
不過這不能怪馬蘭花,她那段時間天天晚上背著擦鞋凳,在西長安街上游蕩,生意不好是常態,所以為了多賺幾個錢,總是忙到很晚。
“走嘮小白”白建平喊道,小白不在二樓的寢室,而是在一樓的閱讀區看繪本,“你怎么又在看《田鼠阿佛》?”
小白糾正道:“是《風車車阿佛》,你啷個不認識咧,嚯嚯嚯榆木棒棒”
“你唆啥子?!!!你再唆一遍!”
“舅舅,我的被被哪里去了嘛??哪個屁兒黑偷了我的被被?”
“不曉得,走,回家。”
小白咻的一下,從他腳邊跑了,不是出教室,而是往樓上跑,白建平在身后追問:“瓜娃子你住啥子去?!”
“我去看看張老板回來了莫得。”
小白跑到三樓,敲門,沒有回應,張老板還是沒有回來。她不禁想起榴榴的話,她的被被不會真的被張老板偷了吧?這都不敢回家呢。她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回憶榴榴當時是怎么猜測張老板偷的來著?嗷,榴榴沒說理由,她不需要理由。
小白溜到二樓寢室,原本守在寢室門口的小滿老師剛好上衛生間去了,她得以溜了進去,躡手躡腳來到榴榴的小床邊,把她搖醒,問:“榴榴你啷個唆張老板偷了我的被被?”
榴榴正睡的噴香呢,突然被叫醒,莫名其妙,起床氣大的嚇人,一看是小白,癟嘴要哭。
這回輪到小白被嚇的連忙安慰:“哦哦乖乖嗷,媽媽喂你奶奶”
榴榴嘀咕一聲:“它鴨的小白是個小壞蛋吵榴榴睡覺覺。”
小白忍住沒有揍她。她現在更擔心榴榴這個瓜娃子哭,以榴榴的嗓門要是哭起來所有小朋友都要被吵醒,還會做噩夢那她不得被園長阿姨叫去訓話吖。
“你是堅強的小石榴,你睡告告叭快碎嗷嗷嗷乖乖奧。”
小白用手捂住榴榴的眼睛,做了一個安息的大致動作,強行讓她閉上眼睛和嘴巴,說話就揪小耳朵。榴榴果然眨眨眼睛不敢動作。小白見狀躡手躡腳回去,到了門口被抓住,小滿老師的聲音響起。
“小朋友,別人在那睡覺覺,你卻在逃跑你想去哪里?回去睡覺覺。”
小白被推著往回走,有點懵圈小滿老師不把她趕走,反而把她往里帶想要干嘛?
她被推著來到自己的小床邊,爬上去翻身躺下蓋上被被這才看到床邊的小滿老師,被嚇一跳,怎么小滿老師蒙著面,像個賊娃娃,難道……是她偷了自己的被被?
小滿老師正在敷面膜,好會抓住時間。這時候寢室門口有人來了,小柳老師正在招待。
“小白不見了,小柳老師你有看到嗎?”
“小白?她還沒有回去嗎?沒有看到。”
“剛剛跑到三樓了,一直沒下來。”
“張老板家?”
“張老板家門鎖了,他還沒回。”
“那上哪里去了?她沒來寢室。”
小滿老師聞言,覺得不對勁,借著昏暗的起夜燈,打量被她押回來的小朋友,只見一雙囧囧有神的大眼睛正瞪著她。
“小白?”
“爪子咧?”
“怎么是你?”
“我啷個曉得咧?”
“……快起來,你舅舅在找你。”
“我在找我的被被,小滿老師你有看到我的被被嗎?”
小白找了一晚的被被,小滿老師不想知道都知道了,她的被被據說被偷了,據說是一條噴香的被被呢。
“我沒有看到,你快起床,該回家了。”
小滿老師朝不遠處門口的兩人揮了揮手,指了指躺下沒三秒鐘正在起床的小白。
小白這回順利跟著白建平回家,白建平為了防止她又丟掉,牽著她的小手不放,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混到床上去了,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啷個爬上小床的?”
“嚯嚯嚯這是我的強項嘛。”
“那是啷個咧?”
“我才不告訴你咧,想破你的腦殼殼。”
“好壞的娃娃哦。”
“哈哈鵝鵝鵝”
兩人回到家里,忽然,月光下,小白定睛一看,掙脫白建平的手,沖向自家走廊盡頭,是她的被被!她噴香的被被!又!回!來!了!!
“哈!我的被被,是我的被被回來啦,舅舅你看,我的被被寄幾回來嘮好好一個被被嗷”
可能是被風吹到樓下去了,被人撿到,還了回來,白建平心想,他就說嘛,怎么會有人偷一個瓜娃子睡午覺用的被被呢,那么小,蓋了這里漏那里,四處漏風,除非冬天擦腳用。
身后忽然傳來輕輕的開門聲,他回頭一看,夜色朦朧中,一個小身子擠在門邊往這邊張望,見他看過來,砰的一聲飛快地關上了門,縮了進去。
是鄰居家小孩吧,白建平心想,有小孩的家庭,應該不算壞。昨天得知有新鄰居后,他還有點點擔心,擔心住進不好的人。
噠噠噠小白抱著她心愛的被被跑來,好奇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驚奇地問白建平:“爪子?”
“有個娃娃。”
“豁多大的娃娃咧?”
“和你差不多大。”
“好大一娃娃喲”
白建平低頭看了看這個小朋友,說這話是認真的嗎?這也叫大?小豆丁、小土豆、小不點、小豆芽、小墩兒……
“她啷個跑了咧?”小白又好奇地問。
“不認識我們嘛。”
“雖然我舅舅是一個瓜娃子,但是我是好人,她做的棒棒雞超級棒,我去和她交朋友叭。”
白建平呆了一下,把她捉走,瓜娃子竟然說他是瓜娃子!今晚讓她給他端洗腳水!還要拿她噴香的被被擦腳!他還要點歌,聽《馬蘭花》。
小白回到家,依然不忘鄰居家的娃娃,時不時趴到門沿,往那邊張望,想和好大一娃娃來個邂逅,可惜一直到睡告告也沒能如愿。
“你啷個還不睡告?”躺在床上,白建平聽到隔壁小床上不斷傳來碾轉反側的聲音。
“……舅舅”
“唆!”
“我失眠嘮。”
“啥子?”
“舅媽唆我可能是個夜貓子。”
“你是個錘子,我命令你睡告!!現在!立刻!馬上!”
“……舅舅?”
“又啥子?”
“為啥子是馬上?不是狗狗上?貓貓上?風車車上?假老練上?為啥子?”
白建平被氣的不行,一下子就不想睡了。要是換成馬蘭花躺這,立刻開燈,掀被子,下床,打小孩!一氣呵成,不帶猶豫半秒的。
白建平不是不打人,白志強小時候沒少挨他揍,但他憐惜小白身世,疼惜小白的媽媽也就是他的妹妹,所以從不打瓜娃子。
“明天讓張老板告訴你為啥子。”
“為啥子?”
白建平咬牙忍著,深呼吸,說:“張老板有文化,我莫有文化。”
“電視里唆,莫有文化才闊怕噻。”
“你床底下有只小鬼要爬起來捉你嘮。”
“你屁兒黑你嚇唬我”
“我莫有嚇唬你,我是在告訴你。”
安靜了半晌,白建平以為鬼故事奏效了,閉上眼睛剛要打呼嚕,忽然小白的聲音又在黑暗中響起。
“舅舅”
“又住啥子?你聲音啷個好近?”
“嚯嚯嚯嚯”
白建平睜眼一看,只見床邊站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嚇得一哆嗦。
“搞錘子!!!嚇得老子魂兒都飛嘮”
噠噠噠一連串小腳步聲響起,干了壞事的瓜娃子飛快地爬上了床,鉆進被窩里假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