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司倒是沒有朝倉喜博與木島中宏那些心理戲。
他就是一直都在埋頭畫畫,從早上到下午,一直都不停歇,直到今天,終于將手頭的這幅油畫畫好了。
“這進步未免也太大了。”
看著面前的這幅油畫,東野司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這幅畫已經不能說是超越自己穿越來這個世界后的作品了。
如果硬要給個標準,就算是他前世最高水平的畫作...都完全比不上現在這幅油畫。
這不是靈感不靈感的事情,而是單純技巧上面的差距。
至于東野司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那他肯定還是滿意的。
不說能不能吊打上杉美術協會一群職業畫家,但至少東野司拿出了最好的水平。
這樣一來他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畢竟他與新世紀會長木島中宏算是做了個交易。
對方都已經幫自己的忙,解決掉了近衛涼花進入武藏野美術大學深造的事情。
他東野司當然也得拿出些許誠意來。
這就是關于誠信的問題了。
東野司總不能拿出那種次品來糊弄對方。
那怕東野司心里清楚,木島中宏他們其實也就是想借自己在漫畫上面的影響力,壓根就不管自己作品質量如何也是一樣的。
要畫就要畫到最好。
這點原則他還是要有的。
東野司給木島中宏打了電話,隨后將自己這幅油畫交給新世紀美術協會的工作人員。
看得出來,木島中宏應該還在忙著四季展的事情,還抽不出身來。
不過東野司也沒在意。
把畫交給對方后,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油畫究竟會不會被放上四季展...那他也不是特別在意了。
畢竟他答應對方的是畫一幅能參展的作品,但實際上油畫的所有權還是在他手上。
這與東野司當初參加東京青年賞以及藝術創作大賞一樣。
當初畫的兩幅東京以及《夏天結束了》現在都還放在家里的儲物室里用畫框掛著呢。
“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么?”
東野司目送這些工作人員離去。
他自覺這次油畫應該算得上是畫展里一眾協會畫家會員里頂頭的,反正質量絕對不會差。
但這也就是個推測,實際情況還是得看具體表現。
東野司將這個想法放下,又看了一眼宮下由樹放在另一邊的數碼相機。
前面已經說過了,宮下由樹很喜歡去參觀畫展。
上杉協會與新世紀協會的兩大畫展她當然也去過了。
而且還用數碼相機拍了許多作品照片。
對此,東野司當然有些在意。
特別是宮下由樹還說過,上杉美術協會那邊有一幅名叫做《我的自像》的油畫。
似乎是上杉協會那邊畫展水平最高的作品了。
聽說其作者大沼角榮當初還斬獲了不少大賞,最近一幅畫炒熱到一千兩百萬日圓的高價...
這毫無疑問是個狠人。
東野司當然想看一眼。
順帶比較一下自己進步后的水平與這種日本頂級畫家的水平。
他向宮下由樹打了聲招呼,拿起數碼相機開始一張一張翻找。
或許是因為他的水平提高了的緣故。
所以只一眼看過去就覺得相機里的大部分畫作質量都只能說是平平無奇,中等水平。
他很快就翻到了宮下由樹所說的那幅大沼角榮的《我的自像》。
“嗯?”
東野司禁不住挑了挑眉毛,感到一絲訝異。
因為這位大沼角榮似乎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同樣也是用人的生老病死借喻四季的流轉變化。
只不過與東野司畫出來的那種大地從凜冬回春,老者回首年輕時光的感覺不同。
他更多的是以男性中年的視角,去遙望未來老去的時候。
用的色調更熱烈濃密的暖色,顯出一種說不出生機勃勃的模樣。
似乎預示著不管是時間流轉還是四季交替,都無法對他產生影響一般。
那怕最后老去,他也依舊能保持自我童心...
因此,畫面的正中,他也確實畫上了他自己的自畫像,那似乎是大沼角榮童年時的模樣。
粉嫩的櫻花飄散...
春日暖陽...
在畫布上面瞬間定格的熱烈場面與色彩,以油畫的形式表現出來了。
不得不說,這幅畫的水準確實很高。
就算是東野司看了也是暗暗點頭。
可是——
“就只是這樣嗎?”
東野司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神情,嘀咕一句。
在他原本的考慮中,這位大沼角榮的水平應該是要高他不少的。
可實際看過他這張畫后,東野司才莫名覺得...
這只是一般中上水準。
感覺好像比不過他剛交過去的那幅油畫。
這并不是東野司狂妄自大,搞不清楚狀況。
正是因為他這幾天體驗下來,對自己的新水平有了全新的認識...所以才有這種感覺。
大沼角榮這幅油畫感覺還真不如他的畫。
還有其他會員的畫他也看了。
大部分都只是一般水準。
就算是用2005年的數碼相機像素拍出來的畫面有些模糊。
東野司還是能肯定這些油畫不如他剛交上去的畫。
畢竟有些東西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了。
正好這時宮下由樹也忙完手里的事情,于是有些好奇地問道:
“東野學長,感覺這些油畫怎么樣?都挺不錯的吧?”
她就只是一個學生,當然想聽一聽東野司這位圈內人物對這些油畫的評價。
至少在她的眼里,這些油畫的水準都是需要她去認真學習,好好兒努力才能達到的水平。
可宮下由樹卻壓根沒想到。
東野司盯著這些油畫看了好一會兒,似乎看得有些入神,嘴里下意識地回答:“嗯?這些畫怎么樣?都只是一般水平吧。”
他說這話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反應,根本就沒有經過什么考慮。
再加上那句‘都只是一般水平吧’。
這就讓旁邊等著回答的宮下由樹就有些張大了嘴巴。
呃...
都只是一般水平?
雖然宮下由樹知道東野司很自信。
但她從沒想過東野司居然會自信到這個地步。
只是一般水平還進畫展展覽嗎?
而這時,東野司也回過神來,并且反應過來自己對宮下由樹說了什么話。
同樣的,也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了,于是笑著說道:
“其實宮下同學你不用太過高看日本國內畫展的,畫展這個東西,其實你只要加入了美術協會,成為會員,態度再積極一點,多找會長副會長溝通,你的作品很容易就能參展了。”
是的,機會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的,只要態度積極,就算作品質量多少差一點,也還是能夠參展的。
就好比這次,要不是上杉美術協會攪局,新世紀協會就直接打算找一些充數的作品上去。
甚至大不了就花點小錢,同樣也能把自己的作品送進畫展里。
這其實在職業畫家圈子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就算是藝術雖然是高雅的。
但人總是低俗的。
藝術世界也不能完全脫離金錢嘛。
有些水平特別差的畫家也完全能夠找關系參展增加自身名氣。
這些都挺正常的。
“是這樣嗎?”宮下由樹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美術協會里的事情。
但更讓她在意的無疑還是之前東野司說的‘一般水平’。
難不成東野學長的水平已經超過這些參展的職業畫家了嗎?
她有些不相信。
但想到前兩天東野司水平如坐火箭一樣上升的場景,她又不得不相信。
按照那個速度進步...東野司的水平還真有可能超過這些參展畫家。
她好奇地問了一句:“東野學長剛才說了這次參展作品的水平都只是一般...”
“喔,你說這個啊。”
東野司恍然大悟地回答,還有些歉意:“其實剛才算是我說錯了,一個口誤吧。”
原來是口誤啊...
宮下由樹放心了。
她還真以為東野司的水平真達到那種程度,超過了不少參展的職業畫家了呢。
這么多好看的作品,東野司怎么可能真覺得它們只是一般水平呢?
“不是一般水平,是除了大沼角榮那幅《我的自像》外,其他的作品都只能說是馬馬虎虎,算不上一般水平。”
東野司笑著回答道。
“呃?”
宮下由樹聽了這句話立刻就啞火了。
她張了張嘴,露出了些許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東野司。
確實不可思議。
在宮下由樹的眼里,東野司應該是那種很好說話,同時也很謙虛不缺自信的畫家才對。
這樣才符合她美化的形象。
但這直接就說‘馬馬虎虎’‘一般水平’...
原本她美化的東野學長形象莫名有些崩塌了。
不過好在近衛涼花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了:“宮下同學,其實阿司一直都是這樣的。”
以前她在北義塾畫室與東野司剛見面的時候。
東野司就已經是這樣了。
“但阿司絕對沒有任何自夸或者自傲的成分,他是真覺得這些作品一般,才會發出這樣感想的。”
是的,東野司對油畫這方面一直都是直來直往的。
近衛涼花很了解他。
就算是東野司自己,如果畫出來一幅質量特別低的油畫。
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直接開口罵成垃圾。
沒什么別的原因。
用東野司的話來講‘一般就是一般,不行就是不行,畫得好就是畫得好,哪有那么多彎彎道道的?畫得差難不成我還得吹捧?沒這個道理。’
近衛涼花悄悄地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翻數碼相機照片的東野司,又補充一句
“不過阿司每次這么說都能拿出讓人心服口服證據的,你就等著看阿司那幅油畫展出后的情況吧,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是這樣嗎?”
宮下由樹聽了這些話,對另一邊的東野司更加好奇了。
東野學長的油畫展出啊...
這么說她就更期待了。
不過今天肯定是沒機會了。
東野司翻完數碼相機中的大部分內容。
大概摸清楚了自己的水平后,才對另一邊正與宮下由樹竊竊私語的近衛涼花她們打了一聲招呼。
主要還是感謝這些天北義塾畫室的小女生幫忙。
雖然她們繃畫布的手法還不熟練,蹦出來的玩意兒用起來也有些不太順手,但東野司還是挺感謝的。
要不是這些畫室成員齊心幫忙,自己也不一定能這么快就熟悉自己目前的水平。
于是他表示這之后幾天還會繼續來北義塾畫室,主要來指導她們的油畫水平。
倒不是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只是單純的感謝而已。
與此同時,另一邊...
“東野老師的作品已經畫好了?”
木島中宏站起來。
總算是等到了。
雖然現在的局勢很糟糕。
上杉美術協會那邊借由《我的自畫像》所以好評不斷。
但新世紀美術協會借由東野司漫畫、油畫雙料天才的噱頭,說不定能稍微扭轉一下目前的局勢。
同樣木島中宏也有些好奇東野司作品的質量。
于是他也沒猶豫,干脆帶著影山文太一路往油畫裝裱的地方走去。
展出的油畫肯定是要用畫框進行裝裱的,用以隔絕與空氣、陽光等接觸。
以此來避免產生氧化作用,影響到顏料變色。
這個過程并不復雜,等到木島中宏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其實東野司的油畫已經裝進畫框中了。
木島中宏他們一眼就看見了東野司留在右下角的姓名以及油畫的作品名。
油畫的作品名為《冬與春》。
只是看這作品名,或許大部分人就覺得這是一幅景物畫了。
包括木島中宏他們也是一樣。
老實講,他們看見這個作品名時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他們對東野司還是寄予了一絲希望的——萬一東野司真是個油畫天才,臨場發揮特別好,直接就將大沼角榮的《我的自畫像》打翻在地了呢?
雖然這聽上去就有些不可能,帶了一點奇跡的味道。
但誰不喜歡奇跡呢?
木島中宏帶著點遺憾的心情看了眼東野司的作品。
本來只想著看一看就離開的。
但看著看著...他就有些看入迷了。
旁邊的影山文太也是如此。
你別說...
東野司這幅《冬與春》...
好像...還真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