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縵只是咯咯笑,坐在韓綺懷里攤開手,把手心里兩塊狀元糖,一塊給了韓綺,一塊又轉身塞給韓繡,韓繡接過來親了親她,
“小五真乖!”
韓紜坐到窗邊榻上,順手拿起小幾上的線理著,又問韓綺,
“你適才編排我甚么呢?”
韓綺笑著瞧了韓繡一眼,
“不過在勸大姐姐以后對上大姐夫的時候要膽子大些,學一學二姐姐!”
韓紜聞言瞪她一眼,
“你就笑話我吧!”
韓綺捂嘴兒,
“我不敢笑二姐姐,這是佩服二姐姐敢作敢為呢!”
說起這事兒來倒也只有韓紜做得出來!
前頭夏家夫人約了王氏出門,兩家商議婚禮之事,王氏便帶了韓紜出門,那頭夏夫人將夏文彬帶上了,此時間有婚約的男女,家里開明的長輩便會在相約見面時將二人都帶上,讓小夫妻多多熟悉,說上兩句話,聊一聊喜愛之類,也是為了婚后能和諧相處。
只未婚男女見面,一來要有長輩在場,二來都是女子羞怯,男子也是同樣抹不開臉面,多是坐在那種以眉目傳情,適時說上一兩句也就罷了!
偏這日,韓紜跟著王氏出去與夏家母子在酒樓相見時,包廂之中夏夫人與王氏相談甚歡,越說越是投契,夏文彬與韓紜端著矜持陪坐一旁,初時并不說話,聽兩位母親說到高興處便陪著笑笑,待到后頭韓紜實在坐不住,卻是騰地起身向夏夫人行禮道,
“夫人,這屋子里實在憋悶,可是能同二公子去外頭走走!”
說著話就去扯夏文彬的袖子,夏文彬立時面紅過耳,夏夫人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好好!快去吧!”
卻是連聲點頭,推了兒子起身,王氏見這情形被女兒弄得甚是尷尬,以手撫額連聲道歉,
“親家母,是我管教無方,讓您見笑了!”
這孩子!即便是未婚夫妻,哪有女兒家去拉男子的,便是……便是再相思難耐,也要在未來婆母面前做個端莊樣兒呀!
這孩子真是被她把臉面丟光了!
夏夫人絲毫不以為意,笑瞇瞇看著兒子紅著臉跟著韓紜身后出去了,這才笑道,
“親家母,也不瞞你說,我前頭是瞧上了你們家三姐兒,她那性子溫柔,又與我們家老二都是讀書人,想來能合到一處,不過如今我看來二姐兒這性子倒是更對我脾氣,與我們家老三十分相似,想來她以后入了門,我倒不怕寂寞了!”
夏夫人倒是說的真話,她家里那老三就是個鬧騰的,若是以后嫁了人,只怕她還要嫌寂寞,若是有韓紜這媳婦陪著,想來必便無這煩憂了!
王氏搖頭嘆氣,
“難得親家母不嫌棄!”
夏夫人笑道,
“我怎會嫌棄,親家母也瞧見了,依著我們家老二那悶性子,能乖乖讓人牽著走,必也是心里喜歡的很了!親家母就放心吧,紜姐兒進了我們家門,我必也會似對待小妹一般對她的!”
這事兒王氏回來同家里人講起,又順帶著教訓了韓紜,
“旁人在婆母面前總歸要做個端莊樣子,也免得人背后嫌棄,你倒是好,半點不知裝一裝!”
韓紜應道,
“以后在那家里的日子長著呢,我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倒不如現下讓他們瞧清楚些,要是想反悔還來得及!”
一句話氣得王氏不成,抬手又給了她一記,
“呸呸呸……你還能不能想些好了,那有這般自己咒自己的!”
韓紜無奈之極,
“總歸我說甚么都不對,我不說了!”
轉身進了屋子里,氣得王氏對一旁立著的苗氏道,
“瞧瞧,她如今脾氣倒是越發見漲了,這就是個來討債的!”
苗氏笑道,
“夫人,夏家人寬厚乃是好事,想來二小姐嫁過去必不會受委屈的!”
說話間卻是念起自家三姐兒來,
“也不知綺兒以后嫁個甚么樣的人家,也不求大富大貴,有如夏家這般寬厚的人家,我便已心滿意足了!”
韓紜敢當著婆母的面拉著未來夫婿就走,韓繡卻無這膽子,雖與那徐志茂相見多回,只敢偷偷兒以眼傳情,不敢似自家妹妹般上前拉人。
韓綺勸道,
“大姐姐,我所言倒也真非是玩笑之言,少年慕艾,越是喜歡越是想要親近,這乃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壓抑太過,你太過矜持反倒失了情趣!”
說著,突然想起自己被人拉著小手親吻那一幕,不由紅了臉,幸得此時屋中燈光昏暗,倒是無人注意她。
韓紜連連點頭道,
“我那一日同夏家二公子同行,一路之中他便問我喜歡吃甚么,平日里又做些甚么?我也問了他平日里做些甚么,讀了甚么書,說得多了便相處自如了,大姐姐可有知曉徐家大郎喜歡甚么?”
“我……”
韓繡想了想道,
“我倒是讓芳草向他身旁的小廝打聽過的!”
韓紜聞言撇嘴,
“你若是關心他,便讓他知曉,這般拐彎兒抹腳也不嫌累!”
韓繡滿面緋紅,
“我……我……見著他便不知說些甚么了!”
她對著徐志茂便手足無措,不知應如何開口了!
韓紜笑道,
“你總歸要嫁給他的,難道以后二人便不說話了么?總歸都要相處的,為何不從現在做起?”
韓綺深以為然點頭道,
“二姐姐說的極是……”
姐妹幾個就這般,秉燭夜話聊至深夜,苗姨娘瞧著時辰實在太晚,過來勸了兩回才將韓綺與韓縵送回屋中各自安睡。
那頭衛武在家中養了五日,自覺身上的傷已是無礙行動,便換了衣裳又洗漱一番出了門,一早便守在承圣書院門前等待韓三小姐。
這廂遠遠見著韓忠駕著馬車到了門前,衛武一個箭步竄到馬車后頭,猛地一撩簾子笑道,
“三小姐,請下車!”
韓綺乍一見他是又驚又喜,
“你……你回來了?”
衛武笑嘻嘻伸手扶她,
“三小姐小心腳下!”
韓綺下了馬車,上下打量他,眉頭微微皺了皺,
“你……你這一趟差事辦的可是辛苦?”
怎得又瘦了?衛武比起上回回來又瘦了些,顴骨突了出來,下頜、腮旁也是棱角分明了許多,原有的三分稚氣早已褪的一干二凈,眼神之中更多了兩分凌厲之色,整個人看著氣勢添了二分,身上的痞氣越發淡了,倒越發似官家人了!
衛武笑著任她打量,也瞧了瞧韓綺滿意道,
“三小姐,倒是長胖了些!”
眼下青色已去,小臉兒又圓了些,雖說身量未變,但總歸氣色好了不少!
兩人剛說了兩句,前頭韓忠便咳嗽一聲,
“三小姐時辰不早了!”
韓綺聞言忙退開兩步,左右瞧瞧,幸得身旁的馬車遮擋倒是無人留意這處,衛武笑瞇瞇道,
“我今兒一天都在這處守著,待三小姐下學!”
韓綺點了點頭抱著書袋進了書院大門,衛武看著她進去,這才又回到街對面兒,學著以前般蹲在路旁同癩痢頭他們一起守在大門前,李莽問他,
“老大,即是傷好了怎得不回衙門辦差?”
衛武應道,
“誰說老子傷好了,老子傷重著呢,沒個十天半月傷好不了的!”
師父說了,得了個小旗便差不多了,再去爭功就是惹人嫉恨了,他便索性告傷在家,再養二十日,眼下同三小姐好好親熱親熱才是正事!
回身他又一腳踢向劉青,
“去!給哥哥們弄點兒吃的!”
劉青答應一聲屁顛顛跑走了,那頭又駛來一輛馬車,下來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子,衛武雙眼一瞇,
“那小子怎么在這里?”
這不是前頭被他打了兩頓的小子么?
癩痢頭應道,
“老大,這小子前頭不久進了書院,我去打聽過了,說是一位有權有勢的貴人推薦進的書院,兄弟們前頭不是揍過他一回么,怕被他認出來,平日都是躲著他的……”
他們在這處討生活,遇上這種有過節的,又有背景的人物,自然還是避開為好,免得弄出事兒倒將自己的飯碗砸了!
衛武點頭,
“做得對,最緊要討飯吃,以后見著他躲著就是!”
說罷三人當先起身就往對面的巷口去,癩痢頭與那李莽緊跟在后,卻不知今兒是不是運氣太差,那頭朱佑君下了車,轉臉兒瞧向街對面,就瞧見三道熟悉的背影,其中一個越瞧越似一個人,細想了想立時雙眼一亮,
“好啊!那三個小子竟會在這處現身!”
如今的太子爺心里除卻一個夏小妹,便只剩下一個衛武了!
前頭被人打了一回,太子爺只當自己學節不精,對癩痢頭與李莽他卻是并未放在心上,只打了他兩回的衛武,卻是一直牢牢記著,這陣子習文練武,奮發圖強,有一半兒就是為了這小子!
這下子倒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廂太子爺連書院都不進了,轉身抓著江余兒道,
“給孤攔著后頭的人!”
說罷卻是不管江余兒一臉的茫然,便撩了袍子,撒開腿往對街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