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韓綺才猛然想起了夏小妹,
“哎呀!夏姐姐……”
忙輕輕推開衛武起身,又想往來路去尋夏小妹,衛武忙跟在后頭追,
“三小姐要找誰?”
韓綺應道,
“我那好友夏家姐姐還不知在何處呢?”
說著話,二人又尋了回去,潭邊早已人蹤不見,韓綺又順著夏小妹跑走的小徑追了過去,二人一路追去不見人,韓綺四下環顧,又不敢高聲叫嚷只低低的喚,
“夏家姐姐!夏家姐姐!”
一路這么尋過去,小徑已是到了盡頭,只見得里頭人高的草叢晃動,里頭夏小妹鉆出來沖她招手,
“綺妹妹,我在這里!”
又瞧見她身后的衛武,
“他是……”
韓綺忙道,
“是我的朋友……”
夏小妹這才點了點頭,招手道,
“快來!”
二人跟著她鉆入了草叢之中,卻見得一塊平整出的空地處,朱厚照正手里拿把匕首,圍著那老龜打轉,見得人來便問,
“你們誰會殺龜……”
話音未落卻是一眼瞧見了韓綺身后的衛武,立時雙眼一瞪,
“好啊!小子……孤……你叫小爺好找!”
這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朱厚照不敢派宮里的人出去尋,便自己出宮時在那街面上東游西逛,指望著能尋到那日揍自己的三人,卻是久久無果,沒想到今日在這譚柘寺里遇上了!
真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朱厚照可是記著先發至人這一招,趁著衛武立足未穩,口里大叫一聲便想撲上去,猛然瞧見自己手里的匕首,回頭遞給了身邊那面白無須,一臉娘像的青年人,
“劉瑾,你拿著!”
小爺也不欺負人,用拳頭揍你!
這一聲“劉瑾”旁人聽了倒是無甚,只聽在韓綺耳中便又如晴天一個霹靂劈在了自己頭頂,不過好在前頭已是有了乍見太子爺那一驚,此時間韓綺只是愣了幾息,倒回過神來!
劉瑾這閹人的大名,待到太子爺登基幾年之后,那是一經提起這朝上朝下,廟堂江湖,無論是官宦還是百姓,那都是如雷貫耳,談之色變。
韓綺倒是沒有見過此人,此時聞言忙上下打量他。
大慶開國之時太祖爺極重人姿容,因而選官又或是挑選皇家近侍,便愛選那相貌五官好看之人,這規矩由開國傳到了如今,因而劉瑾能入侍東宮,在太子爺跟前走動,他的相貌自然也是生得不錯。
這時節的劉瑾還是二十有多,三十不到的青年之人,身形適中,面白膚滑,嘴角微微上翹,予人時時帶笑之感,只可惜笑容不及眼底,隱隱透著一絲陰翳。
正在韓綺上下打量那劉瑾之時,這頭太子爺已是挽了袖子向著衛武逼了過去,衛武見他過來卻是雙手抱胸,斜眉吊眼的瞄他,一派毫不在乎的模樣,只聽得對方罵罵咧咧道,
“小子,那日你們三個打小爺一個,乃是勝之不武,今兒小爺同你一對一,光明正大的打一場,必要打得你跪地求饒!”
衛武看著他嘿嘿冷笑,
“小子,有膽放馬過來!”
卻是自己橫走幾步,讓開韓綺與夏小妹二人,見得對方大叫一聲撲了過來,突然腳下一勾,竟將那地上的雜草勾了一蓬,沖著朱厚照的面門而去,朱厚照一個不防被亂草擋了視線,腳下就覺著一疼,卻是被人矮身勾了腳踝,噗通一聲摔了一個狗啃屎。
他這一下,摔得不輕,自己哎喲一聲不打緊,更是將旁邊的人嚇了一跳,都叫了起來,
“啊……”
夏小妹是沒見過人打架,這是嚇的!
“哎呀!快住手!”
韓綺更是嚇的!
她眼見著衛武同當今太子爺動手,這……這可是殺頭的大罪,更是嚇得小臉兒都白了!
“哎呀!哎呀!太……我的小爺喲……你這膽大包天的小子,敢……敢對我們家小爺動手,你……你腦袋不要了!”
劉瑾見得太子爺那千金之軀摔倒在地,三魂六魄立時被嚇飛了一半兒,這要是出點兒甚么事,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大驚失色間,立時大叫一聲撲向了,正邁開長腿騎在太子爺身上,揮拳頭開打的衛武,衛武乃是久在街面上打架斗毆的混子,雖說沒跟著正經拳腳師傅學功夫,但臨敵經驗十分豐富,怎么以多打少,又如何以少打多早就有了自己的套路,似這樣以一敵二的情形,他遇上也不知多少,對付這兩個宮中來的憨貨自然不在話下!
見那劉瑾撲了過來,立時叫了一聲,
“來得好!”
卻是雙膝一曲,膝蓋頭兒正正抵在朱厚照后背腰眼兒之處,這一抵抵得朱厚照腰上劇痛,卻是想爬都爬不起來,衛武一伸手一把抓了他的頭巾,將他腦袋提了起來,在夏小妹驚恐的目光和韓綺絕望的眼神之中,重重往下一摜,
“砰……”
太子爺那龍首立時磕在了地上,幸得這地面上一片雜草,泥土軟和,太子爺的龍面無有受傷,卻是啃了一嘴的泥!
衛武則趁機就地一滾避開了劉瑾的拳頭,也不起身,在地上一個滾地趟,伸手抱住了劉瑾的雙腿,劉瑾立時也步了他主子后塵仰面倒地,他卻是運氣不好,后腦勺正正摔在地上那挪動著四肢想趁人不備逃走的老龜身上,
“砰……”
這一聲兒比朱厚照那一聲響太多了,連一旁目瞪口呆觀戰的韓綺與夏小妹聽在耳中,都不由的一縮脖子,身子發緊,可憐那老龜好不易回復了自由,卻被天降一顆人頭砸了個正著,幸得龜殼厚實,雖未受傷,但也嚇得四肢腦袋全數縮回了殼里,再不敢動彈了!
那劉瑾此時卻是只覺眼前一黑,后腦疼痛欲吐,一股子眩暈感自上而下傳到肚子里,引得胃里一陣翻滾,還未等回過味兒來,就被人一拳頭揍到了肚子上,再一腳踢到了襠下,
“啊……”
劉瑾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兒,人便如蝦米一般縮成了一團,人都縮成了一團還不算,那嘴里還吐起白泡來了!
看得韓綺與夏小妹手拉著手擠在了一塊兒!
諸位看官莫道閹人沒了東西就不會疼!
彼時的閹人乃是留了根的,衛武長年在街頭打架,最是心黑手狠,這一腳下去踢得正正地,那勁兒又大,只怕他未來的干爹要好幾日解不出手了!
不過此時已是同前世大不同了,前世里根本沒有譚柘寺這一出,兩人要待到太子爺登基之后才會相遇,而今世里劉瑾挨了這一腳,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只怕衛武便是三拜九叩的上門請罪,他也不會再收衛武做干兒子了!
劉瑾這一下挨得扎實,叫的凄慘,不光是韓綺與夏小妹,便是那一旁的朱厚照瞧了也不由夾緊了雙腿,這廂連忙爬起身來罵道,
“小子,你……你使陰招兒!”
衛武嘿嘿一笑指了朱厚照道,
“你這公子哥一瞧便知是沒見過世面的,你倒底是打沒打過架?甚么陰招兒陽招兒,只要打倒人便是好招,只要勝了便成……”
說著捏起拳頭在朱厚照面前比了比,他這話倒是沒有說錯,朱厚照那幾招都是在東宮之中由侍衛們陪著練的,想這位大慶朝的獨苗子,從小長到大,說是千嬌萬寵那是半分不過的,別說是挨上一掌一腳,便是那拳腳師傅的拳風掃落了頭發絲兒,都要被治罪的,似這般哪一個還敢好好教這位太子爺?
說是教拳腳不過就是一幫子人哄著太子爺玩兒罷了,朱厚照不過就會幾招花架子,還自以為天下無敵,卻那知遇上衛武這常年打架的老油子,打個架專使陰招兒,全朝著一招致敵的地方招呼。
說著話衛武上前一步就要動手……
一旁的韓綺見這情景那還肯讓他們再打,忙上前一把拉了衛武的手,
“別打啦!別打啦!”
這可是太子爺,你……你……你不要小命啦!
衛武轉頭見她小臉色發白,小嘴唇兒都被咬得發白啦,這顯是嚇得不輕,只當她是養在深閨從未見過男子打架,膽小懼怕了!
當下反手握了她的手道,
“三小姐不必害怕,我雖是在街面上混的,不過也講道義規矩的,前頭與這位兄弟有些過節,今兒相見他要找回場子,我也不能不給他這個機會,三小姐且站一旁去,待我收拾了他再回來同你說話!”
“哎呀……”
韓綺拉著他的手死死不放,急得直直跳腳,
“你……你……他……他……你別打他……他……”
他是太子爺!太子爺呀!
話到嘴邊,韓綺怎敢說出口!
那頭朱厚照卻是誤會了,只當韓綺為他說情呢,當下一撩袍角掖到了腰間,沖著韓綺擺手道,
“多謝這位小姐關心,小爺前頭是一時不慎才被他得了手,現下必不會讓他得了先機去,且看我如何收拾他!”
此言一出,衛武聽得雙眼一瞇,心中暗罵,
“關心!誰他娘的會關心你!個小白臉子倒是挺會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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