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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綺應道
“這不是賞錢,是給你的茶水錢!這般大的日頭,你跑來跑去也是辛苦,拿去買些水喝吧!”
癩痢頭聽她此一言,心里很覺妥帖這才笑嘻嘻的接了過來,拱手道,
“三小姐,我走了!”
“嗯!”
韓綺沖他點了點頭,見他又擠入人群不見,轉頭芳草已是在叫她了,
“三小姐,馬車到了!”
“來了!”
韓綺應聲,提裙自人群之中擠了過去。
那頭癩痢頭鉆出人群跑進一旁的小巷之中,左穿右插到了李莽家中,把門砰砰一敲,里頭李莽過來開門,癩痢頭進去到了后院,見得衛武正光著上身,露出精瘦的胸膛,躺在院中的樹蔭下納涼,癩痢頭端起樹下桌上的粗碗仰頭猛灌。
衛武瞥了他一眼問道,
“都跟她講了?”
癩痢頭咕咚咚喝了好幾口,這才應道,
“老大,我們弄錯了!”
“弄錯了,甚么弄錯了?”
癩痢頭放下碗,扯袖子擦了擦嘴,
“原來她不是二小姐是三小姐,瞧上姓屈的人是她姐姐!”
“哦!”
衛武一聽頓時精神一振,立時就翻身從破草席上坐了起來,
“她怎么說的?”
癩痢頭就將自己如何同韓綺說的話,韓綺又是怎么回他的都一一學了一遍,衛武聽得眼珠子亂轉,嘴角止不住的往兩邊扯,哈哈笑道,
“果然……這娘們兒腦子倒是不笨!”
老子就說嘛!明明就是對老子有意,怎得就瞧上了那姓屈的,原來是替她姐姐送信!
“她那姐姐卻真是個眼瞎的!”
李莽過來同他一起躺在草席上,
“老大,現在我們還盯不盯那姓屈的小子了?”
衛武一瞪眼,
“盯甚么盯,生意不做了?”
哈哈!即是與老子那正牌夫人無關,老子就不管了,誰眼瞎就瞎她的去,讓那姓屈的整死也是活該!
癩痢頭笑著顛著手里的五個銅板兒,
“老大,三小姐人不錯,又給了小的五個銅板兒!”
這話音還未落,就覺著眼前人影一晃,手里的銅板兒就被人給搶走了,領子上一緊,腳尖兒便離了地,衛武惡狠狠瞪著他,
“……歸老子了!”
癩痢頭被搶了銅板,那真是肉疼得緊,便求道,
“老大,給兄弟留兩個,今兒晚上的飯還沒著落呢!”
衛武哼了一聲,從自己懷里掏了兩個出來扔給他,罵道,
“吃不死你!”
這廂拍拍屁股就要走,李莽與癩痢頭齊齊問道,
“老大,去那兒?”
衛武頭也不回的一擺手,
“今兒不做生意了,早點兒回家伺候老娘去!”
韓綺得了消息,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卻有些納悶,
“那癩痢頭怎得想著來同我通風報信?”
她自然不信他說得甚么,感念自己前頭照顧他的話,這書院之中照顧他的人多了,怎得不見他到處賣消息?
她自然是萬萬想不到后頭有個衛武在指使,只想著那癩痢頭多半是想賣自己一個好,好以后多做些生意。
只這事兒韓綺卻是不打算告訴韓繡又或是韓紜,左右那姓屈的若是真與武家小姐出雙入對,只怕是好事將近了,眾人總歸會有知曉的一天,自己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又隔了三日,武伶芷果然又來書院進學了,到了午時卻是公然派了自家貼身的丫頭,送了食盒到三思院門前,由那書院之中的雜役接過,送給了屈祥麟。
這東院、西院一幫子讀書讀得憋苦,正愁無處尋事兒的學子們這便有了熱鬧可看,有綺聞可談了,有好事的人過去打聽,不過半日功夫,這事兒便傳遍了東西兩院!
“你們知道么?原來那日武師姐落水的第二日,屈家就請人上門提親了!”
“甚么?屈師兄怎可如此趨炎附勢,他根本就不喜歡那武伶芷!”
“什么趨炎附勢!向武師姐提親就是趨炎附勢了?難道說向你提親就不趨炎附勢了?你又不是屈師兄肚子里的蟲,怎得就知曉他不喜歡武師姐了?”
“對呀!依我瞧著屈師兄如此才是有擔當的好男兒,他們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又因著一場意外結緣,說不定便因此看對了眼兒,湊成一對兒也是順理成章之事呀!”
“對對對!我瞧著武師姐與屈師兄倒是挺般配的!”
“般配甚么呀!這分明就是武師姐耍手段故意賴上屈師兄的……”
“就是!就是!武師姐傾慕屈師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們這東院的人誰不知曉,那日她就是沖著屈師兄去的!”
一時之間眾人又是議論紛紛,各說各理,韓綺與韓繡兩姐妹聽聞消息,一個暗暗松了一口氣,
一個暗道果然如此,
“消息確鑿,這一回二姐姐應當死心了!”
韓繡想了想問妹妹,
“你說……那屈祥麟是因著落水時的意外才求娶武伶芷,還是因著瞧了我們寫的回信,以為二妹妹要與他斷情,以至心灰意冷才會向武家提親的?”
韓綺冷笑道,
“大姐姐莫要把那姓屈的看得太清高!我瞧著多半是因著這場意外,倒讓他有了攀高枝兒的機會,不趁勢順著桿子爬,更待何時?”
韓繡雖說年紀大些,性子穩重,但畢竟是閨閣中的女子,對世事人情經得少了些!
韓綺卻是多活了一世,又經了后半生的坎坷,于世事之上總要看得通透些,那屈家四郎若是真有意韓紜,接了那有斷情之意的書信,必定會不甘心,總歸是要想法設方,見著人問個清楚明白才是!
那有前頭一月與人暗中談情說愛,情意綿綿的,不過與那武小姐意外落水一回就立時移情別戀的,韓繡不知,自己可是知道的,那姓屈的當日就去了武府!
依韓綺看來便是那屈祥麟對二姐姐有情,只怕也淺薄的很,經不起風吹雨打,見得另有高枝不過轉瞬便立時將人拋在了腦后!
以此看那屈祥麟的人品,想來前世兩人是成親不久便遇上禍事,若是真有幸攜手一生,結局只怕未必就是好的!
想到此處韓綺更是徹底放下了對韓紜的愧疚,對韓繡道,
“這事兒,今晚上回去便告訴給二姐姐!”
韓繡點頭,
“自然是讓她早早斷了念想更好!”
當晚回去,韓繡果然將此事告之了韓紜,韓紜聞言如遭雷擊,人立時呆在那處,一雙眼直愣愣的盯著韓繡,半晌才拼命搖頭,
“不!不會的!屈郎他不會如此絕情的,你們……你們騙我……你們騙我,他……他怎么可能與那武伶芷訂下親事!”
說著說著眼圈就發紅,聲兒顫抖,實剛韓紜心里明白的很,以著大姐姐與老三的性子,決沒那心思,用這種事兒來逗人,她嘴上雖說不信,實則心里已信了七八分,一整個人都似墜入了冰窟之中,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眼淚珠子在眼眶之中打著轉兒,卻是狠狠咬牙倔強著不肯掉下來。
韓繡見狀,心里也是難受,嘆一口氣攬過她肩頭,
“他即是移情別戀,你又何必為他傷心傷情,以后各自過活,各自安好便是!”
韓紜拼命搖頭,終是哭了出來,
“我不信!我不信!我如何能信?你們說的我都不信,若不是他親口對我說,我……我決不會相信!”
韓繡見她這死鴨子嘴硬的固執樣兒,也是真沒了主意,便拿眼兒去瞧韓綺,
“這……這可如何是好?”
韓綺見她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由也是皺眉,
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半晌拿定了主意對韓紜道,
“二姐姐,若是不信,不如我們想個法子悄悄去見他一見吧!”
確實,這事兒不是姓屈的來講,任是旁人說破了嘴,二姐姐也是不信的!
韓紜聞言猛的抬頭,
“你有法子讓我出去?”
韓綺想了想應道,
“再隔幾日便是中秋了,屆時母親定要歸寧的,必是要領著我們同去,二姐姐定是可出門的,我們再想法子求母親,許我們出府游玩,屆時尋個機會去找那屈祥麟,有些話自然還是當面說清為好!”
王家老爺子雖帶了弟弟韓謹岳在應天府,因著軍務在身,這個中秋節自然是不能回京師的,但王老夫人卻在京師王府之中,家中幾位舅舅、舅母都在,母親王氏每年中秋都是要回娘家,有時也會帶了她們姐妹去逛一逛那中秋燈會。
韓紜聞言立時歡喜了,上前來拉了韓綺的手道,
“好妹妹,前頭是我錯怪了你,若是這一回你幫了姐姐,姐姐必定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韓綺心里暗道,
“說甚么感激,若是讓你知曉了真相,只怕殺了我的心都有!”
回頭迎上韓繡擔憂的目光,韓綺沖她遞了一個放心的眼色。
韓綺心里有數,她估摸著屈武兩家結親的事兒已成定數,武家是何等身份,屈祥麟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腳踩兩頭,讓他們見一面,讓屈祥麟親口告訴韓紜,不由得她不死心,如此做法雖說有些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這事兒總要了斷才是!
第二日去書院,韓綺就尋了一個機會從角門出來,四下張望,果然見得那癩痢頭,正在樹下陰涼處坐著,見著她招手忙跑了過來,
“三小姐,尋小的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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