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江扶月路過,趕上中途休息,大家正排隊領綠豆沙。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卻坐在原地沒動,正低頭翻看普法宣傳冊,好像這個東西比綠豆沙更誘人。
江扶月走過去。
他咧開嘴,喊了聲“江教授”,然后拿起小冊子,指著其中一頁上的某句話問她:“這個字念什么?”
江扶月告訴他:“判,判刑的判。”
“那這個字呢?”
“刑,刑法的刑。”
他恍然大悟,接著又略顯窘迫地撓撓頭:“原來我一直都念反了……謝謝!我現在明白了!這個是‘判’,這個是‘刑’,合起來可以組成‘判刑’。”
江扶月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識字?”
少年點頭,又搖頭:“只認識一些,還有很多不認識。”
江扶月當場指了幾個讓他認,簡單的少年一口就能答上來,字形復雜一些的就不知道了。
“你跟誰學的?”
“王醫生和李醫生講的時候,會讀這個小冊子,我一邊聽他們讀,一邊對照上面的字,然后就認識了。”
這次談話讓江扶月認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島上的人沒讀過書,也不識字,普醫和普法做得再好,也只是空中樓閣,并沒有從本質上改變他們的落后和無知。
沒過多久,“掃盲班”開起來了。
要求村民們系統學習漢字,從拼音到字形結構,再到遣詞造句,這顯然行不通。
一來,村民們沒那么多時間,也沒那個耐心;二來,教的人也很費勁。
但如果只是“掃盲”,那就簡單多了。
每個人先從學寫自己的名字開始——
“李大牛!”
“黃桂花!”
“林白鯊!”
“吳海豚!”
大家對學寫自己的名字,抱有極大的熱情與興奮。
嘰嘰喳喳,鬧成一片。
“劉醫生,你看我寫對了嗎?”
“王醫生,我的sha字怎么寫啊?”
“我好像寫反了?是反了嗎?”
人手一根小木棒,盆子裝滿細膩的白沙,就在里面寫寫畫畫。
如果寫得不好,直接抹掉,又可以重新寫。
來來回回,反復練習。
“嗚哇——”一個小女孩兒坐在地上哭得特別傷心。
江扶月走過去:“你怎么了?”
“江、江醫生,嗚嗚……寫名字好難啊,我學不會怎么辦?小虎他們都會了,就我不會,現在他們都不跟我玩兒了……”
“沒關系,多練幾遍就會了,我來教你。”
“真的嗎?”小女孩兒吸吸鼻子,不哭了。
“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繁蝴蝶!”
額!難怪會哭。
練習了兩三天,小姑娘看著用大盆子都裝不下自己歪七扭八的名字,哇的一聲,又哭了。
江扶月無奈,第一次理解了那些給自家孩子取名“一一”的家長。
瞧瞧,多有先見之明?
學完了名字怎么寫,接下來就是常用漢字。
“還是像之前那樣,我們自己動手列它幾百個漢字出來?”
“再打印成冊。”
“咱們的紙還夠用嗎?”
“放心!夠夠的!貨艙里囤了整整五十箱。”
這個時候,又不得不吹一波江扶月的先見之明了。
然而,江扶月卻并沒有采納大家的建議,而是……帶著保鏢出去了一趟,等回來的時候,幾個保鏢人手一個箱子。
打開一看,好家伙,里面居然是“識字卡片”!
就是那種專門為學前班兒童準備的,一張硬卡片上一個大字,還帶拼音那種。
五百個常用漢字,get!
“這這這……是變出來的嗎?”
“感覺江教授像是飛回大陸,去超市里買好東西,又飛回來。”
“我嚴重懷疑江教授有隨身空間!”
“也可能是瞬移!嗖一下就突破位面,去到另一個空間,再嗖一下,回來了。”
面對大家的疑惑,江扶月拋出標準回答:之前買的,堆在貨艙一直沒用。
眾人:“?”
所以,這些卡片跟小電驢和打印機一樣,都是當初靠岸時買的。
這得多強的預判性,才能做到連識字卡片都準備好了?
“我懷疑月姐會算命。”
“未卜先知了解一下?”
“有沒有想拜師學藝的?組個團?”
“改天我得去貨艙看看,還有什么大寶貝……”
“想得美!現在五艘貨船全部被嚴格看管起來,每天都有保鏢輪流看守。想進去啊?先找江教授打報告吧你。”
“哪天從貨艙里變出個飛機我都不奇怪了。”
掃盲科普進行得如火如荼,村民們積極性超高。
當然,每天除了學習之外,他們也還是要兼顧農活的。
通常上午干活,下午學習,晚上鞏固知識,然后睡覺休息,第二天又繼續。
清晨,扛著鋤頭去干活的路上,大家談論的不再是哪家婆娘又跟哪家婆娘打架了,哪家老頭又跟自己媳婦兒拌嘴了,而是——
“你名字會寫了沒?”
“常用字認識幾個了?會組詞嗎?”
“昨天教的那幾個好難,讀著也挺拗口。”
“我也這么覺得對吧?我也是!”
“家里小孩兒學得快,那記性靈得很吶!我跟你嫂子就不行了,抓根棍子手都在抖……”
在這樣的氛圍下,連鋤地挖土,都染上了幾分書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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