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令老太太后背發僵,春妮下意識望去——
只見一個比明星還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不遠處,靠著墻,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來了多久。
春妮有些局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舉動,就是突然不敢再坐著了。
“芬姨,這是……”
老太太已經恢復正常,只是眼神閃躲,看上去有幾分心虛:“哦,這是老大的女兒。”
“原來是月月啊——”春妮習慣性揚起笑容,試圖像對老太太那樣套近乎,卻冷不防對上一雙淡漠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又深又暗,仿佛閃爍著幽光。
望過來的瞬間,挾裹著無形的壓迫,令人倍感窒息。
江小弟已經跑過去牽住她的手,一副依賴的樣子。
江扶月摸摸他的頭,隨即看向女人:“表姑來了,一路辛苦。”
清清泠泠的嗓音,沁著一絲入骨的涼。
春妮霎時脊背發寒。
“不、不辛苦……”磕磕絆絆。
“沒別的事,我們就先上樓了。”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帶著江小弟揚長而去。
老太太嘴角發僵。
春妮有些手足無措:“芬姨,我……”
“不用理會,她就這德行!”
突然,春妮面色微變。
有些尷尬地看向老太太身后,“月、月月……”
不知何時江扶月去而復返,此刻正站在樓梯口,“奶奶,忘了提醒您一句,風大,少說話,當心冷風灌了喉。”
老太太根本沒有勇氣回頭看她,渾身僵硬宛若石像。
春妮茫然四顧:風?哪里來的風?屋里明明這么暖和。
上了樓,江扶月讓江小弟回房間寫作業。
“姐姐,姐姐,你買的禮物我好喜歡啊。”
“喜歡就好。”
“那我下次還要給表姑倒水嗎?”他眨巴眼。
江扶月反問:“你覺得呢?”
他想了想,“如果表姑是好人,那可以,因為這是禮貌;但如果她不好,我就不給她倒水了。”
“嗯。”江扶月點頭。
“那我去寫作業,還有好多奧數題沒做,晚上又要直播……”小家伙一邊走,一邊掰手指,碎碎念。
江扶月也轉身回房,關上門的瞬間,目光驟涼。
使喚江小弟?
呵,她算哪根蔥?
晚上,江達和韓韻如回來,看到客廳里陪老太太看電視的春妮面上有過一瞬茫然。
不知道家里怎么就多出個人來。
而那堆東西還擺在玄關,比下午更臭了,饒是江達這個糙漢子也忍不住皺眉。
“媽,這是……”
老太太眼皮不動:“你表妹,春妮,忘了?”
春妮看著眼前身形魁梧的江達,臉上閃過一抹赧然,“表哥……”
掐著嗓子的細聲細氣,讓人聽得直冒雞皮疙瘩。
韓韻如皺眉。
下一秒,春妮朝她看來,表情一怔。
她沒見過韓韻如真人,只看過照片,還記得那是個穿嫁襖的女人,可能因為泛黃的相紙所以看上去有那么幾分漂亮。
可那種照片大多都是精修過,真人還不知道長成什么樣呢。
但這一刻,她臉很疼。
韓韻如比照片上美了十倍不止,而且那還是二十年前的照片,如今的她已比那時老了二十歲,可依舊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可想而知,當年是何等風姿綽約?
“嫂、子……”春妮勉強扯出一抹笑。
“春妮是吧?”韓韻如嗓音溫柔,笑起來一雙眼睛仿佛有波紋蕩漾。
“……是我。”心頭更悶了,她也說不清具體什么情緒。
“什么時候到的?吃過晚飯沒有?”
“下、下午,已經吃過了。你們吃過沒有?我做了點家鄉菜,芬姨說很好吃,你跟江大哥要不要嘗嘗?我去幫你們熱。”
韓韻如擺擺手:“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門口是你的東西嗎?”
“啊?”春妮一愣。
“就是那幾個袋子。”
春妮雙頰刷一下爆紅。
那是她坐火車時穿的衣服,為了體面地來見人,她下車之后,特意找了個地方換了身干凈的。
可進門之后,因為眼前看到的一切太過震驚,一時間居然就把東西忘在了門口。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自家腌制的酸菜。
本來就有一股汗味兒,加上酸菜的味道,會有什么效果春妮想都不敢想。
“不好意思!我馬上收拾!”
老太太聞言,忍不住皺眉:“上門是客,你收拾什么?讓老大媳婦去吧。”
一句話,就把韓韻如安排得明明白白。
春妮哪敢:“不行不行,我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收拾……”
老太太卻發了狠:“讓你別管就別管,這個家聽我的!”
江達擰眉,他自己心疼媳婦兒啊:“媽,阿如忙了一天已經很累了,你……”
“收拾幾個袋子需要很大力氣嗎?這就干不動了。”
江達還想說什么,韓韻如卻開口道——
“沒關系,我去收拾。”
江達心下愈發愧疚,他拿老太太沒辦法,也舍不得媳婦兒受委屈,“我去收拾。”
說完,悶頭走了。
春妮刷一下跑到江達前頭,收拾是肯定不能讓江大哥替她收拾的,那自己的邋遢不就暴露得干干凈凈?
原本芬姨站在她這邊,支使韓韻如的時候,她心里還有點小竊喜,如今只剩慌亂——
“江大哥!不用麻煩!我自己來!真的!我自己可以,你別動!”
家里多了個人,還是老太太欽點的“客人”,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客房要收拾出來,被子床單需要換新的,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還要備齊……
這些都落到韓韻如頭上。
等她忙完,已經快到凌晨。
春妮已經等到有些不耐煩了,一邊打呵欠,一邊問:“嫂子,你怎么收拾這么久啊?我想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推芬姨出去散步……”
韓韻如:“馬上就好,你先去洗澡吧。”
“不用,我已經洗過臉和腳了。”
韓韻如動作一頓:“夏天最好還是沖個澡比較舒服。”
春妮撇嘴:“你是嫌我不講衛生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在家的時候都是一個星期洗一次澡,其他時候就洗臉洗腳。我也是想替你們省水嘛,聽說城里面水費可貴了,動不動就是幾百上千。”
“不用省的……”
“啊?那也不能浪費,再說,我這樣自在,老洗澡感覺皮都要被搓掉一層,老家的人說皮膚洗薄了,容易生病,我這樣剛好,健健康康。”
她說話嗓門兒很大,口水亂飛。
韓韻如不敢離得太近,鋪完被子,說了一聲,也不再勸了,轉身離開。
春妮站在客房門口,看著女人上樓的背影,扭啊扭的,又瘦又單薄,一看就不健康,可是江大哥好像很喜歡……
她還嫌自己不洗澡。
很臭嗎?
她明明已經洗過臉和腳了。
韓韻如拖著略顯疲憊的步子上樓,江扶月站在樓梯口,像是等她。
“月月?怎么還沒睡?”
“你還在下面忙,我怎么睡得著?”
韓韻如一愣,朝他和江達的臥室看了眼,門虛掩著,有燈光漏出來,卻不像平時那么暖。
女人突然笑了:“你啊,可比有些人體貼多了。”
江扶月挑眉,學著她的語氣:“有些人啊,還缺點教訓,沒清醒過來。”
說完,母女倆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江扶月隱隱有預感,她的美人媽媽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回到房間,韓韻如拿了睡衣,準備去洗澡。
江達立馬惴惴不安地跟上去,討好道:“媳婦兒,你辛苦了,我本來也想去幫忙,可春妮是個女的,我進她房間不太好,所以……”
“嗯。我知道。”說完,哐的一聲關上浴室門。
江達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他知道一定是出問題了,可哪里出了問題他一頭霧水,全然懵逼。
很快,韓韻如洗完澡出來。
江達正準備跟她說話,突然傳來敲門聲,他只能先去開門。
“爸。”
“月月?”
“媽呢?”江扶月夠著腦袋,往里看。
“在里面,進來吧。”
江達讓開,等江扶月進來之后,默默關上門。
韓韻如看著面前的紙袋,目露詢問:“這是?”
江扶月:“今天下午去拜訪老師,給他們帶了點禮物去。這瓶神仙水是徐師母讓我送給你的。”
“給我?”韓韻如有些驚訝。
“嗯,我這個年紀不適合用……”
韓韻如懂了,女兒去看老師,師母禮尚往來送她護膚品,但又考慮到她這個年紀不需要,便說送給自己。
“那我不是撿了個大便宜?”這么一瓶要好幾千塊。
江扶月糾正:“是沾光。”
韓韻如笑起來:“是啊,沾我女兒的光……”
“那我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
“好。”
韓韻如送走女兒,把門關上,輔一轉身,便看見江達湊到面前的臉。
她后退半步,皺眉:“你做什么?”
“老婆,我們聊聊吧。”
“我困了。”說著,走到床前,掀開被子,躺下去。
江達抿唇,高壯的身影立在原地沒動,半晌——
“老婆,你說實話,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我這個人反應慢,腦子也不聰明,如果有,你說出來,我會改正的。”
“媳婦兒,別生氣了,好不好?你今天都沒怎么跟我說話。”
江達摸到床邊,希望得到點回應,卻見韓韻如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他突然有種無力感,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好像從媽來了之后,家里的氣氛就變得很奇怪。
江達隱約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可……
他能怎么辦?
此時,已經睡著的韓韻如睫毛輕輕顫了兩下。
想起江達那句“如果有,你說出來”……
她心頭泛苦。
如果能說她早就說了,但有些事,站在她的位置是不能多嘴的。
只能江達自己想明白。
第二天江達和韓韻如還是照常開店。
江扶月也早早出了門。
春妮推著老太太在小區里到處閑逛,還去免費的自助餐區,又吃又包,在場其他人像看怪物一樣把她盯著。
老太太面上頓時火辣辣的:“春妮!走了!”
“芬姨,別慌啊!這里有好多好吃的,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蛋糕!你等一下啊,我再裝兩袋子……”
說著,已經哼哧哼哧開始裝了。
“天吶!這是哪里混進來的土包子!”
“誰家保姆吧?可保姆請這樣兒的,也太寒酸了……”
“我早上看見她們是從A3獨棟別墅出來的。”
“嘶……A3那邊居然住了這種人?哪來的暴發戶?不對啊,這穿衣打扮連暴發戶都夠不著。別是撬門蹭住的吧?”
議論紛紛,春妮卻充耳不聞,滿眼都是面前的美食,恨不得全部打包帶走。
老太太氣得雙頰漲紅,喊她喊得嗓子也啞了,可春妮居然不搭理她?!
一個保姆,居然還有臉了?!
老太太怒不可遏,但春妮不像她任何一個媳婦,說兩句就能讓她們害臊窘迫,不敢頂嘴,春妮就、就是個棒槌!
不聽周圍人的,也不聽她的。
最后,老太太肺已經快氣炸了,春妮才意猶未盡地拎起打包袋:“芬姨,我裝完了,走吧。”
“你——你——”她手指都在顫抖。
春妮目露關切:“您怎么了?沒事吧?”
“……推我回去!蠢貨!”
春妮別的聽不懂,但“蠢貨”還是能聽懂的,“不是……芬姨,您怎么能平白無故罵我呢?我哪里蠢了?”
“推我回去!聽不懂嗎?!”老太太臉色已經開始發紫。
春妮撇了撇嘴,到底不敢反抗,一只手提著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吃力地推著輪椅,路上顛簸得不行。
等回到家,老太太已經說不出話。
春妮也不知道給她倒杯水,直接提著袋子去廚房,用盤子把東西盛出來抱著就開吃。
午飯,春妮沒做,吃的是早上打包回來的各種糕點。
老太太:“我要吃飯!”
“芬姨,你怎么這么傻呢?這個蛋糕多好吃啊?還吃什么飯?來,您嘗一塊兒,這個真的特別香。”
老太太:“……”
下午實在餓得不行了,她喊春妮,喊不動,就想著給小兒子打電話,讓江騰過來收拾這個無知的蠢貨。
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手機,“春妮!我手機呢?”
“哦,我在用呢!跟我姨媽視頻,一會兒還你啊!”
老太太一口悶氣哽住。
等了好久,手機沒還回來,而春妮已經逛到樓上去了。
她悄悄擰開了江達和韓韻如房間的門……
老太太實在餓得不行了,恰好這時,江小弟從樓上下來,“你——過來!”
“奶奶?”江小弟愣了一下,還是聽話上前。
“我餓了,你去做飯。”
傍晚,江扶月一到家,就聽見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而老太太靠在輪椅上有氣無力,春妮卻拿著遙控器,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
江扶月冷了臉,直接進到廚房,便見江小弟吃力地端起平底鍋,再把涮鍋水倒進槽里。
別墅的廚房不像之前的單元樓,大理石臺建得很高,江小弟身高不夠,只能費勁地抻著脖頸。
江扶月原本壓在心里的火,瞬間就炸了。
“放下。”
江小弟驚喜回頭:“姐姐,你回來啦!”
“把鍋放下,圍群摘了。”
“啊?哦。”小少年發現,姐姐的眼神突然變得又沉又靜,像暴雨將來的天空,悶得讓人心里發慌。
“姐姐……”
他不安地喊了一聲。
江扶月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撫,“走,跟我出去。”
“可是菜……”還沒炒好。
在姐姐冷冽的注視下,他乖乖閉了嘴,安靜地跟在旁邊。
客廳。
春妮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正伸手去叉水果,突然面前的盤子被掀翻,砸在地板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碎了。
她被嚇住,仰頭卻見江扶月居高臨下盯著她,那眼神像要吃人。
“你……”
“表姑是來照顧人的,還是來被人照顧的?”
“當、當然是照顧芬姨……”
恰好老太太也被這番動靜驚醒,她看著眼前一幕,竟也沒再幫春妮說話。
活該!
“這就是你照顧人的樣子?讓我弟弟做飯伺候你倆?”
老太太一陣心虛。
春妮被江扶月冷酷的樣子嚇得雙腿發顫,她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女孩兒能有這么強的氣勢,竟然比村長看上去還威嚴。
“我……我沒有……是芬姨她讓你弟弟……”
“閉嘴!”老太太語氣發狠,“春妮,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春妮:“?”
江扶月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倏地笑開:“奶奶,我覺得表姑不太適合繼續留在家里,您認為呢?”
老太太只覺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窒息感撲面而來。
她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面子、地位、誰是這個家的主人通通都忘了,只有面前女孩兒那雙黑沉沉又冷冰冰的眼睛。
“我……我也這么認為……”
“好,那我就做主把表姑送走了。”
春妮不明白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不,我不走!我才剛來!我要照顧芬姨……”
她撲過去,抱住老太太的腿:“芬姨,明明是你讓沉星去做飯的,關我什么事啊?你不能趕我走。”
她還沒過夠好日子,怎么舍得走?
老太太被戳穿,冷不丁對上江扶月譏諷的眼神,好像早就知道……
這讓她一張老臉火辣辣,頓時惱羞成怒,一把薅開春妮,要說她生病了,可力氣倒是大,差點把人直接掀翻——
“你給我滾!就你這個好吃懶做的樣子還照顧我?我沒斷氣都算好的!”
“芬姨,我可是你叫來的!這才一天就要趕我走,我不服!”
老太太氣得渾身顫抖:“你、你還不服?!”
“我就是不服!”
江扶月冷笑,現在知道什么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了吧?
直到老太太兩眼翻白,一口氣差點背過去了,江扶月才悠悠開口,“你要是不走,我就報警。”
“報警?!你報什么警?!”春妮兩眼茫然。
“你偷了我媽一瓶擦臉的水,那瓶水還是新的,價值五千多,這個金額足夠立案了。”
“你胡說什么?!我沒偷!”春妮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江扶月不疾不徐:“我有錄像。”
女人癱軟在地。
“我……我不知道那么貴啊……我以為就是幾塊錢搽臉的……”
最后,春妮怎么來的,又怎么走了。
還帶走了她那堆臭烘烘的袋子。
一場鬧劇落幕,老太太看著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的江扶月,還有她旁邊津津有味看著動畫片的江小弟,突然脊椎發涼……
晚上江達和韓韻如回來,江扶月把表姑已經走了的事告訴兩人。
江達很吃驚。
韓韻如卻一點也不奇怪。
她的女兒自然隨她,而且還沒那么多顧慮,做事不會束手束腳……
現在春妮收拾干凈了,最后就只剩……
江扶月看了眼輪椅上后背繃直的老太太,勾唇淺笑。
就留給韓韻如解決吧,她可不能崩壞了親媽布下的局。
臨睡前,江扶月收到了江小弟一個晚安吻。
“姐姐,你好厲害呀。”
江扶月問他:“學會了嗎?”
小家伙雙眸亮晶晶:“嗯!學會了!”
“那就好。去睡覺吧。”
“姐姐晚安。”
“晚安。”
江扶月今天一天都泡在A營,松了松筋骨,又打了幾靶,早就累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只不過醒來的方式卻不甚美妙。
因為她是被人從被窩里拽起來的。
沒錯,就是拽。
“江扶月!醒醒!”
她皺眉,下一秒,豁然睜眼,隨即一抹茫然襲來。
江扶月從未想過,某天清晨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
謝定淵!
陽臺門大敞,清風入室,很好,這個家伙翻進來的。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她咬牙。
“可以,給你五分鐘穿好衣服,跟我走。路上和你慢慢說。”男人表情嚴肅,目光凝重。
江扶月看了他足足五秒。
謝定淵不閃不避,與她對視。
“好。”
她應了,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
兩人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從陽臺翻下去,一路疾行至御天華府后門,一輛黑色別克靜靜等在路邊。
兩人上車,并排坐在后座。
司機發動引擎,油門一踩到底。
謝定淵提醒她:“系上安全帶。”
江扶月照做,“到底什么事?”
值得堂堂謝教授居然招呼不打一聲,直接翻進她臥室。
男人嘴角抿作一條直線,眉頭收緊,顯然遇到的麻煩不笑。
江扶月也沒追問,那句之后,便不再開口。
突然,“知道國內局域網的聯機原理嗎?”
江扶月挑眉,這是計算機網絡最基本的部分,隨便找個學計算機的都應該知道吧?
“怎么突然問這個?”
“海關搜查一批違禁品,在檢測過程中出了點紕漏。”
江扶月沒聽懂,“這跟局域網聯機原理有什么關系?”
昨晚海關情報科截獲了一條黑客指令,破解加密之后得到一串莫名其妙的阿拉伯數字,總共四十九位,初步懷疑與違禁品走私有關。
但直到今天早上,還沒破譯出那串數字的真正意義。
“……上面懷疑東西已經運進來了,但沒查到,而具體是什么和東西現在的位置,應該就在這串數字里。”
江扶月:“很棘手?”
謝定淵:“大案。”
“你想我去破譯那串數字?”
“嗯。”
江扶月沒忍住笑了,“你憑什么以為我會呢?”
“我看過你的編程思路,你是個黑客。”他一字一頓,語氣確鑿。
江扶月眼神微冷。
“你放心,我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謝定淵自己也是個計算機高手,而且成就還不低,但他沒當過黑客,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既定規則,事關重大,他不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賭。
關鍵時刻,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江扶月。
“我們去哪?”
謝定淵輕舒口氣,知道她這是答應了:“海關情報科。”
“之前我欠你人情,這次之后,就不欠了。”
男人苦笑:“……好。”
很快,別克停在一幢大樓前。
門崗見到兩人,也沒怎么盤查,直接放行。
一個矮胖男人等在信息中心門口,見車子到了,迎上前,此時已經滿頭大汗。
謝定淵朝他稍稍頷首,然后繞到副駕駛,親手替江扶月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