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顧長鳴每三個月都會送銀子到王若蘭手上,雖然不多卻也是他俸祿的一大半。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鐘媽媽和王若蘭都知道,這是給顧遙憐做貼補的。
顧長鳴雖然送了銀子,卻甚少給顧遙憐寫信。
王若蘭起初還以為是顧長鳴在任上公務繁忙。
北狄雖然虎視眈眈,卻也未頻繁的入侵云山十州。
后來她明白了,顧長鳴不是沒空寫,而是壓根不知道寫什么。
私下,她沒少和鐘媽媽埋怨,說若不是顧遙憐和顧長鳴的模樣生的像,她都要懷疑顧遙憐壓根不是他的女兒了。
哪有父親對女兒如此冷淡的?
只是,這也是抱怨的話。
可如今想來,她對鐘媽媽都如此抱怨了,又何況是顧遙憐這個做女兒的呢?
顧遙憐會不會也這樣想?
鐘媽媽想著眼眶都紅了,“這些年,所有人都說二小姐過的舒心,可她……”
顧遙憐為了王若蘭多有隱忍,在大房的人手中吃了不少的暗虧,卻也從未抱怨過。顧遙憐更是明白,顧長鳴要和柳家來往,所以即使柳家人對她冷言冷語,她也依舊會去柳家走動,沒有斷了和柳家的來往。
更重要的是,蔣家這門親事顧遙憐其實并不喜歡,但是為了讓王若蘭少操心,她也沒有半點不愿。
顧遙憐知書達理,懂事的讓人心疼。
“我同她說,即使她不是顧長鳴的女兒,我也會如此待她。”王若蘭斬釘截鐵的回答,“她是我王若蘭的女兒。”
“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不會讓人作踐她。”
鐘媽媽聞言笑了起來,“二小姐聽您這樣說,怕是會很高興。”
“我這話不是安慰她,我是真的這樣想的。”王若蘭說,“你去安排下,如今長鳴也回來了,顧遙卿身為他的女兒,也該早早回顧家。”
鐘媽媽點頭,“老奴這就去辦。”
鐘媽媽辦事利索,不過片刻消息便傳到了望春齋內。
等傳話的人離開后,顧遙卿臉上的笑容便消失的干干凈凈。
“姑母這是懷疑我了?”顧遙卿聲音冷漠,“她居然會相信一個老嬤嬤的話?”
“姑娘,奴婢瞧著也并不是如此。”珍珠說,“三太太又沒證據,她為何會懷疑你?況且,即使查下去,這些點心也是柳家的人送來的,他們就算不懷疑張嬤嬤,也會懷疑柳家人,怎么會懷疑您呢?”
“奴婢想著,應該是將軍記掛你,想要你早日回他身邊。”
顧遙卿低著頭,卻未再開口。
她哪里需要顧長鳴記掛?
她這些年恨顧長鳴的選擇,為什么他要帶她去邊境的任上長住,而不是帶顧遙憐去?
顧遙憐在京城內吃香喝辣,更是被王若蘭視若掌上明珠,可她呢?
她之前去赴宴的時候,世家太太、小姐們,都不愿意和她來往,看著她的眼神大多是輕蔑。
因為她顧遙卿在邊境長大,沒有受過書香的熏陶,在這些人的眼里,她是在風沙之地長大的野姑娘,沒有長輩的教養,是難登大雅之堂的。
她們還說,顧遙憐是幸運的。
顧遙憐和蔣家的親事怕是要定下來了,往后蔣文生若是中了進士,顧遙憐也會跟著飛黃騰達。
顧遙卿聽的既生氣又羨慕。
她曾見過蔣文生,這個人生的雖然普通,卻是一副飽學之士的樣子,更重要的是,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顧遙憐。
只有顧遙憐一人。
顧遙卿想著,握著茶盞的手更是用力。
父親的眼里只有顧遙憐,他會把大多的月例銀子都送回京城。
王若蘭的眼里也只有顧遙憐,她會把最好的金銀首飾甚至名貴的香膏,都拿給顧遙憐用。
連裴譽、蔣文生等等,他們都是如此。
顧遙憐到底有什么好?憑著她那張妖媚的臉嗎?
顧遙卿恨顧遙憐,所以心甘情愿的聽柳湘的擺布,故意和二舅舅柳承財爭吵,說了過分的話后,被二表哥柳珞打了一巴掌。
她故作委屈,又從柳湘的手里搶走了信函。
顧遙卿想,若王若蘭和顧長鳴知道柳珞打了自己,必定會為她出氣。
后來王若蘭的確是要為她出氣,可被她安撫后,卻也沒了動靜。
至于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更是當做不知道。
她白白的挨了柳珞一巴掌。
為此,她也恨上二舅舅柳承財和二表哥柳珞。
顧遙卿來伯府后,又從繡春的嘴里知道顧遙憐不能碰蟹,她便故意把消息傳給了柳家人知道。
柳家人不止送了蟹過來,還送了摻了蟹肉和蟹黃的點心,在上面灑了不少的芝麻。
他們相信,顧遙憐會貪嘴。
可偏偏的,顧遙憐卻和往常不一樣了,她沒有碰這些點心。
所以顧遙卿才會想著幫柳湘一把,她要讓顧遙憐用了這些點心,還要讓人以為是張嬤嬤故意下的毒手。
那么,父親看著心愛的小女兒被害,心里必定會對陳氏略有不滿,便會答應納柳湘入門。
這樣她顧遙卿往后身邊,也有了柳家人做后盾。
可一切,都不如她所想的那樣順利。
王若蘭和父親是相信陳玉樹的,反而是懷疑上了她。
可他們明明沒有證據。
都是因為顧遙憐幫張嬤嬤說話。
顧遙卿閉上眼沉默了片刻,握著茶盞的手也逐漸松開。
現下的顧遙憐也沒什么可以得意的,蔣文生不會娶顧遙憐了。
蔣文生不會娶顧遙憐,那么他肯定會娶其他姑娘。
自己是不是有機會了?
“我不能回去。”顧遙卿說,“我不想回去。”
無論是在柳家還是裴家,她都才明白,原來做一個人上人是如此的舒適。
若她回了顧家,便不能碰見蔣家人,而一個月便是陳氏入府。
顧長鳴待陳老將軍如同親生父親,自然也不會薄待陳氏,那么她的處境又會如何?
陳氏雖是陳老將軍的女兒,可也是將門出身的女子,能幫她找一門什么好親事呢?她可不想嫁一個毫無地位的武將,更不想再見到曹家人。
“那該怎么辦?”珍珠說,“小姐若不回去,將軍怕也是會親自來接你。”
“我不會回去的。”顧遙卿咬牙切齒,“絕不。”
她的命運,她會自己掌握。
翌日清晨,望春齋傳出了顧遙卿病了消息。
珍珠說顧遙卿昨晚又急又氣,擔心顧遙憐受了委屈,更是覺得自己沒用不能保護好妹妹,夜里難受的落淚。
今兒一早,她去伺候顧遙卿起身的時候,發現顧遙卿渾身滾燙。
顧遙卿因為擔憂顧遙憐,活活的氣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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