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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回到炒米巷,對著圍上來的三人,笑道:“有樁生意,可以試一試。”
“夜香……”黑馬脫口叫到一半,就被大常一把按了回去。
“明天一早,大常出城,往哪個方向都行,沿著驛路走,看遞鋪,遞鋪近了十里一個,最遠二十五里一個,你走個一二百里看看。
黑馬和金毛在城里打聽。
信怎么遞送,輕便東西怎么遞送,重東西怎么辦,到哪兒要幾天。
驛丁驛夫聽說都是廂兵,打聽打聽他們一個月多少廩米,加上衣服什么的,一年總計多少,還有,怎么吃,怎么住,一天下來要花多少錢,總之,能打聽的都打聽打聽。”
李桑柔愉快的吩咐道。
“老大想做郵驛的生意?這郵驛都是朝廷的。”大常皺眉道。
“先去打聽了再說。”李桑柔不知道想到什么,瞇著眼睛笑的十分愉快。
第二天早上,李桑柔起來的時候,大常已經背著一大包咸肉咸雞丸子饅頭,留了話兒,他先去驛馬場看看,接著就去看郵驛了。
金毛出去買早飯,黑馬拎了一銅壺開水送進來,往銅盆里倒了熱水,走到門口,一個轉身,倚著門框,看著正在擦牙的李桑柔。
“老大,這郵驛的生意怎么做啊?那郵驛都是有官管著的,沒驛券,門都不讓你進。咱們哪能插得進手?
要是做信客,那信客都窮得很,哪有能掙到錢的?不餓死就算不錯了。
老大你還記得吧?前年的時候,臘月里,黃家鐵匠鋪一開門,一個信客倒進去了,活生生凍死在黃家門口了,黃鐵匠晦氣的不行……”
迎著李桑柔斜過來的目光,黑馬脖子一縮。
“不是我該操心的事兒,我去給老大沏茶。”
吃了早飯,黑馬和金毛分頭去打聽郵驛的事兒。
李桑柔也出了炒米巷,來來回回似看非看,走了一段,李桑柔決定去找潘定邦說說話兒,昨天他說他在工部領著差使。
李桑柔轉個彎往東華門過去。
到了東華門外,李桑柔花了十個大錢,請人傳了話,沒多大會兒,一個小廝一溜煙出來,和守門的侍衛打了招呼,帶著李桑柔往里進。
“你們七公子忙不忙?”聽小廝聽喜介紹了自己,李桑柔笑問道。
“我們七公子在衙門里的時候,幾乎沒忙過。”聽喜一臉笑。
李桑柔想笑又抿住了,“那你們七公子在工部領的什么差使?跟修繕有關?昨天你們七公子說是去望江驛看修房子?”
“就是修房子的差使。”
李桑柔慢慢喔了一聲,這修房子的差使,那可肥得很。
沒走多遠,就到了工部門口,聽喜帶著李桑柔,從旁邊角門進去,進了靠墻的兩間小屋。
潘定邦正趴在春凳上,被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大夫連拍帶打的唉喲唉喲。
李桑柔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看著老大夫從頭往下噼噼啪啪拍下去,再噼噼啪啪拍上來,連拍了三四個來回,老大夫猛的吐了口氣,“好了!”
“唉喲舒服多了。”潘定邦撐著春凳坐起來,拱手謝了老大夫,趿著鞋站起來,這才看到李桑柔,“咦!真是你!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他們傳錯了話!”
“你這是怎么了,昨天不還好好兒的。”李桑柔沒答潘定邦的話,反問道。
“昨天我不是去望江驛看看嘛,說是那根主梁蛀空了好幾處,我站在屋子中間,就這么仰著頭看,一不小心,竟然把脖子給擰著了,夜里睡覺光顧著脖子,又把腰給擰了,現在總算好些了。”
潘定邦一邊說,一邊來回擰著脖子扭著腰。
李桑柔一臉同情的看著潘定邦,“你這也太盡心盡力了!干嘛不讓他們把大梁拿下來給你看?”
潘定邦咯的笑出了聲,“你這話我愛聽。我是想讓他們拿過來給我看,可他們說,那梁要是拿下來,就是沒壞也不能用了,那根大梁兩三百銀子呢,唉!”
“那到底蛀壞了沒有?你看出來了?”李桑柔興致盎然。
站地面看大梁上的蟲眼兒,什么樣的眼神能看到?
“你知道那梁有多高?得有這間屋子兩個那么高!怎么可能看得出來?
我也不是為了看出來,就是去做個樣子,顯得我親力親為,不能隨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唉喲好多了。”潘定邦再扭了幾下,舒服的嘆了口氣。
“咦,你還沒說,你來這里干嘛?”潘定邦恍過神,又問了一遍,這一回,從神情到聲調都透著戒備。
“不干嘛,今天沒什么事兒,想著你也應該沒什么事兒,就過來找你說說話兒。”李桑柔笑瞇瞇。
潘定邦更警惕了,往后退了一步,“你這是想勾搭我吧?我可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還有,我媳婦兒可是頭河東獅!”
李桑柔被潘定邦這幾句話嗆咳了,“咳咳!你放心,我也不喜歡你這樣的。還有,我要是看中了誰,從來不勾搭,都是拿著刀子直接按到床上。”
“啊哈哈哈哈哈哈!”潘定邦笑的上身都抖起來了,“按到……床上!啊哈哈哈哈哈!刀子!啊哈哈哈哈哈!”
李桑柔站起來,自己找杯子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半杯,潘定邦才算不笑了。
“笑死我了!唉喲我這肚子痛。你這話說的,你說你,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哪?那你沒看中世子爺?”潘定邦抹著笑出來的眼淚。
“看中是看中了,沒敢,不一定打得過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潘定邦拍著椅子扶手跺著腳,再次放聲大笑。
李桑柔喝完一杯茶,再倒了一杯,翹起二郎腿看著他笑。
“你……唉喲,你這個人,唉喲笑死我了!唉喲喂!”潘定邦的肚子,是真的笑痛了。
“你別笑了,我問你點正事兒。你這個從五品的官兒,一個月能掙多少銀子?夠你養幕僚師爺的嗎?”
“嗯?”潘定邦再抹了把眼淚,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我從來沒算過,俸祿都是管事們領回去的,先生們也不從我這里支銀子,我不知道他們拿多少銀子,我不管這些。”
“咦,那你當官不是為了掙錢養家了?那為了什么?光宗耀祖?治國平天下?”李桑柔高揚著眉毛,一臉虛假驚訝。
“瞧你這話說的,我養什么家?
我讀書沒天份,二十大幾,又是成了家的人了,總不能天天游手好閑吧,這話是我阿爹說的,唉!”
潘定邦一聲長嘆。“我真羨慕你們這樣的,無拘無束,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不用管人家怎么看,別人怎么想,多好!”
“那你們工部,像你這樣的從五品官兒,有沒有窮家出身,光靠俸祿就能過日子?能養得起家嗎?”李桑柔擰眉問道。
“怎么養不起!
河道司的蔡郎中,吃百家飯長大的,他媳婦家,比他就好那么一丁點兒,他媳婦的陪嫁,除了一身衣服,就是兩只銀簪子一對銀鐲子。現如今,在咱們建樂城,宅子都買下了,還是座三進的宅子!
咱們大齊,可不像他們南梁那么摳搜,咱們俸祿給得多,養家肯定是能養家的!”
潘定邦驕傲的翹起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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