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圣教皇這一生,是開掛的一生,也是戰斗的一生。
他生于圣族,父母更皆是半神強者,一生下來就萬眾矚目,集萬千寵愛一身。
從十歲自主覺醒法則之力的那一刻開始,就被阿難圣族當作圣子培養。
當時也有三大圣子,但其他兩人從頭到尾都只是陪襯,不曾對他形成絲毫威脅,老圣皇意外死于地獄惡魔之手后,便毫無爭議地繼位加冕。
當時,他才二十一歲!
那時,教廷的實力,遠沒有現在這么強大,外有諸天深淵的邪魔入侵,內有十幾個大勢力與教廷爭斗。
對方聯起手來,總體實力甚至在教廷數倍之上,形勢可謂內憂內患,岌岌可危。
為破危局,年輕的教皇孤身入地獄求見路西法,與之達成不為人知的密約,在路西法的支持下建立鎮獄戰堡,勉強遏制住暗黑惡魔的侵襲。
如此暫時壓制最大的外患,旋即轉手全力平息內憂。
三十年間,金戈戎馬,縱橫大陸,殺得蒼瀾再無反對之音。
直至現在,逐漸成圣天盟的諸派也都龜縮在瀚海的陰暗角落,不敢挑釁這位教皇半分。
可以說,圣約教廷是在明圣教皇手中,真正成為蒼瀾主宰。
最難能可貴的,是宛如命運之子的教皇,不懼殺戮卻從不沉迷于殺戮,出身高貴卻憐憫弱者,位極一界之尊卻始終心懷大愛……
他所建立的諸多規則制度,很多都是為保護那些弱小的普通人。
如果沒有這位教皇,蒼瀾世界的普通人生存環境和命運比現在要險惡數倍,哪里還能妄想有騎士守護,耕種放牧?
“明圣”尊名,也是人們對他的最高敬愛。
這樣一位教皇,光明偉岸得找不到任何污點,甚至連太陽都不能黑他。
這樣的人,陳勾一直以為只存在于傳說中,他自己就算重生十世,也不可能做到。
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明圣教皇也越發敬重。
人有人的苦難,神有神的無奈,縱然是神王天尊,又有幾人回首往事時敢說自己沒有遺憾,沒有因為做過錯事而自責悔恨?
如果有,陳勾相信他至今所見過的人中,也只有明圣教皇一個。
如今,這位教皇獻祭生命和元神,來為蒼瀾眾生進行最后的戰斗。
陳勾心中不由生出莫名悲壯,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死后永生沉淪黑暗,甚至連尸身都還要被惡魔侮辱。
所以,他說出了之前那番話。
但其他人不知道的是,陳勾下定決心去幫教皇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來自深淵騎士團左翼婁大統領的傳訊。
他建議陳勾去幫教皇,而不是幫天羽圣女!
當然,婁大統領只是建議,并不是命令,最終怎么抉擇在于陳勾自己。
陳勾現在不知道這背后究竟有什么深意,但可以肯定大統領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不同的選擇背后,必定會得到不同的結果……
“陳勾,此去九死一生,教皇是求仁得仁,必不愿意看到你為他深陷險境。”
東利抓著陳勾的肩膀,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
顯然,他非常不希望陳勾去以身犯險,并且發自內心地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教皇自身油盡燈枯,戰死沙場是他為自己選的歸宿。
“教皇死得其所,不代表我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縱然只是遺體,也決不可落入惡魔手中遭受凌辱,否則將是整個教廷所有騎士的恥辱!”
東利的話沒有錯,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不想讓和自己關系更親近的陳勾冒險。
但陳勾有自己的考量。
“人這一生,總得為自己的族群做點有用的事,我不希望后人讀到這段歷史,感佩教皇恩德的同時,還會感到悲涼屈辱。”
話音響起的時候,陳勾腳下便綻放五彩仙葩,他有憎恨魔王領地的空間坐標,可以直接橫渡虛空過去。
陳勾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甘于奉獻犧牲的偉人,但他也有自己為人的信念和準則。
“誰給你們的勇氣,敢來地獄放肆?”
陳勾橫跨虛空而來的瞬間,耳中就傳來魔神的憤怒咆哮。
與此同時,從遠處灰暗的天際,還有十幾道遁光極速風馳電掣而來。
都是教廷騎士,顯然想來幫教皇的并不只陳勾一個。
但還沒進入憎恨魔神領地深處,就被成群成片的惡魔攔下,雙方廝殺在一起,鮮血和尸體雨點般狂落。
更可怕的是,自地獄深處,另一道恐怖絕倫的氣息降臨。
宛如一頭上古的滅世兇獸蘇醒,地獄陰沉的天空中出現一道巨大裂縫,先是一雙血紅的眼睛,然后是比山岳還龐大的軀體。
教廷騎士無不心神劇震,這個降臨的惡魔,竟然也是神王境!
隨后眾人發現,那巨大的身影并非魔神本身,而是魔神的坐騎……一頭巨大的死亡地獄馬。
雙眼猩紅,四蹄落下,便將虛空直接踏碎出四個黑洞,邪詭而危險的死亡氣息從中彌漫而出,儼然要吞噬一切。
在地獄馬背上,一個冷漠之極的身影端坐,用死亡的目光俯視所有人。
“疫病魔神亞巴頓!”
陳勾用神目遠遠察看到其屬性后,登時倒吸涼氣。
地獄作為僅次于山海和圣斗士這樣最高世界的神魔深淵,強者之多超乎想象,神王境界的存在并不只撒旦、路西法和暗黑三魔神。
只不過,這五大魔神是其中的最強者而已。
而執掌瘟疫之力的亞巴頓,則是五大魔神之下數一數而的強者。
他來幫墨菲托斯,就意味著陳勾等教廷騎士和明圣教皇要同時面對兩尊神王!
魔神舉起冰霜魔劍,吹響災厄滅世的號角。
一顆黑色巨星從虛空裂縫中飛出,掠過虛空,轟在大地上。
巨響滔天,地獄堅硬的黑色大地立刻出現一個無底深淵,黑色的煙霧從淵底升起,遮天蔽日。
濃煙中有蝗蟲似的物體四下飛出,不傷害惡魔,全部飛向教廷的騎士。
這些蝗蟲的樣子好似準備出征的戰馬,有男人的面孔,女人的長發,獅子的牙齒。它們胸前有鐵甲,翅膀發出的轟鳴,就像千軍萬馬奔馳之聲。
凡是被它們咬過的人,立刻全身化膿流水,幾秒鐘的時間就結成一個血繭,然后又過幾秒鐘后,成群的黑色甲蟲就從繭中飛出。
而原本的人類騎士,則從肉身到靈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獄,是生命的禁地,豈容弱小的人類橫行!”
瘟疫魔神一擊,就幾乎團滅那十幾名來源的教廷騎士,他灰色的眼睛看向陳勾和教皇,似在思考要用什么手段解決這兩只強壯得顯得十分另類的螻蟻。
“你不應該來,為什么要來?”
教皇原本在憎恨魔神墨菲托斯的戰斗中一度占據上風,此刻卻停了下來,看向陳勾問道。
由于消耗過度,他臉色重又出現灰白,身體在傷病的折磨下顯得異常清瘦,隨著來自蒼瀾的信仰之力減弱,整個人如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
“我來帶您回家。”陳勾言簡意賅地回道,短短六個字卻傾注了他的全部感情,代表了千言萬語。
“你,很好。”
“其實斬魔神也只是順帶,我真正的目的,是為蒼瀾選一位守護者……”
明圣教皇的臉上笑容綻放,眼中有贊許,亦有希望:“你愿意將生命交付給我嗎?”
陳勾心中猛然一顫,關系到自己的性命,由不得他不猶豫。
轉眼一瞬后,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盡管不知道明圣教皇要干什么,陳勾還是選擇相信他。
但也在暗中警備,隨時準備打開儲物戒指,一旦有任何異常,就會第一時間祭出誅仙劍氣!
這道來自靈寶天尊的劍氣一旦祭出,別說一個魔神,就算是墨菲托斯和亞巴頓一起來,陳勾都有把握一劍鎮壓。
“自我繼位教皇,百年來無歲不征,無年不戰,其實我也累了,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身在無間,心住圣華,你看到了嗎?”
“剎那金身!”
明圣教皇嘴角微笑,眼中充滿柔情,仿佛想起了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他口中輕語,一個個音節,又如同亙古的佛音一般,浩然而縹緲。
話音落下,他身外的所有光芒,所有信仰之力,全都涌入體內,不在外放一絲一縷。
整個人返璞歸真,極致內斂,但身上的氣勢卻有增無減,而且是以數十上百倍的速度極速攀升。
以至于須臾之間,他的氣息便可真正與神王境的兩大魔神相抗衡,甚至還要強壓一頭。
這讓所有惡魔都驚懼不已,區區一個人類,竟然真的做到了凌駕于魔神之上?!
“佛門金身,剎那芳華……”
陳勾神情震驚地喃喃自語,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明圣教皇為什么能庇護蒼瀾渡過危機四伏的百年。
佛道修士在半神境,修煉出的道體全都可稱為金身,這一點陳勾是知道的。
而且他還知道,不同的金身擁有各自不同的玄妙和威能。
但他沒想到的是,教皇的金身竟然這么強橫而另類。
曇花一現,剎那芳華。
以守護入道的教皇,其金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便如那綻放的曇花一樣……
盡管很快就會凋零,但也會在這一刻擁有最燦爛的芳華,掌握超越自身百倍,人間最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