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區的圍墻被推倒了。從今日起,因斯布魯克正式解除了隔離區。
令人諷刺的是,對大多數城內市民而言,這居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以往的強制征兵,只是在城外進行招募。城里由于疫病流行的存在,招了一個病人進軍營,很可能把同宿舍的其他健康士兵也傳染上,因此募兵官默認不在城里進行征兵。
相比于隔離區的人間地獄,隔離區外城墻以內的市民,雖然冒著感染疫病的風險,但是卻免遭強拉壯丁的騷擾,短期內并不清楚是賺了還是虧了。
直到隔離區圍墻坍塌,他們才發覺先前的生活并不虧,至少不會被人上門強行征兵。一時間輿論里甚至冒出了某種說法:
疫病是在保護我們免上戰場。
當然,這種夸張的說法只在某些極端分子口中出現,但無論募兵官如何宣揚保家衛國,大多數人對于強制征兵這種事情,還是抱持著反感與抵觸的態度。
尤其是圣誕即將來臨的這個時間點上。
所居住的旅店里,住客也漸漸多了起來。旅店老板每天都笑的合不攏嘴,生意興隆終歸是好事,加上他一大把年紀了總不可能被拉去當兵,因此對于疫情的平息是贊不絕口。
然后就真的被拉去當兵了。
“等等,大人!”旅店老板扒著門框,努力不被拖走,“我已經五十多歲啦,一把老骨頭上不了戰場了,你們就饒了我吧!”
“閉嘴。”衛兵冷漠地道,“上不了戰場,在雜役營里當個后勤也行。上頭說了,不到六十的都在征招之列,跟我們走!”
于是旅店老板就被拖出去了。
聽說很多市民為了防止被征兵,就假裝不在家跑到旅店里裝外地人躲避,這些衛兵就是過來搜查的。
他們正打算上樓,便看見了聞聲下來的埃莉諾,目光先是落在對方腰間的佩劍上。
“女傭兵?”其中某個衛兵正要上前,卻被旁邊的同事扯住了胳膊,“是阿爾弗雷德大人認識的,別惹麻煩。”
三個衛兵避開了埃莉諾,噔噔噔地上樓去了。
埃莉諾走到客廳,望著洞開的旅店大門發呆。
“我丈夫被他們帶走了。”身后響起一個聲音。
埃莉諾回過頭來,便看見一個瘦弱的婦人,站在通往地窖的臺階前。
這位是旅店老板的妻子,同時也是每天為住客準備飯食的廚娘,埃莉諾還和她聊過幾句,此時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早就告訴過他,出城去避難,真不行可以去波西米亞……可他就是不聽,舍不得祖上傳下來的這座旅店……現在可好,人都沒了,守著店還有什么意思呢……”
廚娘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著,雙眼失神毫無焦距,隨后才仿佛回過神來似的,輕聲說道:
“這位客人,要吃點什么嗎?地窖里還有些牛排和熏肉……”
“你丈夫那個年紀,應該不會當戰兵的。”埃莉諾試圖安慰她道,“最多也就是當輔兵,運輸物質,要么就是站崗或者管后勤。”
“您不用安慰我,客人。”廚娘凄苦地笑了起來,“我父母都是波西米亞人,在早些年的王統戰爭里被強制征招入伍,負責軍隊飲食供應。后來軍隊戰敗潰逃,他們自此便徹底下落不明,想來大概是死在亂軍里了……”
“戰爭這種事情,哪有什么是絕對安的呢?說到底,我們這樣的人,就像是無根的浮萍,被水流一沖就散了……不說了,飯點到了,我下去給各位準備飯食。”
廚娘轉身下地窖去了,埃莉諾看著她的背影,久久無語。
衛兵又帶了幾個住客下來,都是表情麻木的市民,被一前一后押著往外走。埃莉諾沉默地目送他們出門,然后走上樓梯。
回到房間,進入爐火島。埃莉諾便看見阿斯克正在操練米婭和蜜兒,先是在前者如眼花繚亂的雙持攻擊里一拳破防,將米婭給打飛了出去,然后一連串的走位刀劈子彈,將長劍架在了蜜兒的脖子上。
“明白了嗎?”阿斯克說。
“明白了。”蜜兒說道。
“不明白。”米婭氣得差點跳起來,“他什么都沒說啊!蜜兒你明白了什么啊!”
“當戰場形勢過于復雜的時候,如何處理各個變量的優先級的問題。”蜜兒說道。
米婭:???
她拉著蜜兒探討戰術去了。阿斯克回過身來,便看見埃莉諾站在他的背后,一臉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
“怎么了?”阿斯克問。
“阿斯克。”埃莉諾低聲說道,“如何才能阻止一場戰爭呢?”
“讓這場戰爭盡快分出勝負。”阿斯克回答說道,“戰爭是政治協商走入死路的最后方案,當戰爭爆發,意味著常規政治手段無法達到目的,此時戰爭已經無法阻止。”
“盡快加入一方,徹底摧毀對手的抵抗意志,是大多數戰爭結束的唯一條件。極少數情況下,會因為雙方無法承受傷亡而同意停戰,但那必然在更加慘烈的長期拉鋸戰后,而且發生的概率非常小。”
“盡快擊敗沃爾夫家族么?”埃莉諾喃喃說道。
“是的。”阿斯克說,“要變強啊,埃莉諾。”
“嗯。”埃莉諾的眼神堅定起來。
她跑去找希德莉法練習不屈圣劍了。阿斯克看著她的背影,只聽見耳邊有人說道:
“這騎士姑娘真好騙,不是嗎?”
“我可沒有騙她。”阿斯克鎮定地道,“盡快結束戰爭,確實是她所在追尋的那個答案,不是嗎?”
“是的,但那也是你的私心。”美狄亞笑意盈盈,“黑心老板,給員工打雞血哦。”
“如果我是黑心老板。”阿斯克說,“我在第一時間里,就要把某些利用‘心靈盲區’能力,在我身邊轉悠不干活的偷懶員工給壓榨干凈。”
“有本事來啊。”美狄亞挺了挺胸,“誰壓榨誰還不一定呢。”
阿斯克尷尬地扭過頭去。
跟美狄亞斗嘴了那么久,他當然不會因為對方的一個葷段子,就臉紅到說不出反擊的話來。
但是太大了,沒法反擊啊。
目光會不由自主地被吸過去,不是定力問題,純屬男性本能。而盯著對方說話又太猥瑣了,有損他團長的威望。
“**ii的魔藥有線索嗎?”阿斯克生硬地轉移話題。
“咦,那不是團長你的工作嘛?”美狄亞抱起雙臂,托起。
“自己的魔藥,好歹也上點心吧。”阿斯克說。
“明明能靠男人吃軟飯,為什么要自力更生?”美狄亞理直氣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