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在黑暗的陰影界里奔跑著。
她并沒有提到戰時沖刺的速,而是以某種勻速且省力的姿態向前疾行。
然而,之前使節團走了好幾天的路程,即便是以她如今的速度,要想在幾個小時內就跑完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只能和佩姬輪流換班。跑得累了,就讓佩姬從爐火島里出來。
米婭趴在她的背上休息,并用陰影能力覆蓋她的身,避免佩姬受到暗影界的腐蝕傷害,畢竟她可沒有“陰影”序列的能力。
而佩姬擁有“血肉”序列,對于長途奔跑的耐力可是遠遠大于米婭,因此兩人的能力正好可以互補。
兩人在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鼠群,似乎這些生物在幕后黑手的指引下,并沒有選擇沿著公道前進。
當然,的目的也并非是追逐它們,而是盡快趕到明興城而已。
天色漸漸亮起。熬夜疾行了整個晚上的米婭,只能解除了陰影界的狀態,然后會爐火島里補覺去了。
佩姬則是帶著半位面碎片繼續前進,“血肉”能力讓她無需睡眠,也不會感到精神上的困倦,因此趕路的重任便擔到了她的肩上。
當天下午,佩姬便重新趕回到了貝格村,以及終于看到了第一批鼠群的蹤影。
等的姑娘們從爐火島里出來,便驚愕地看見湖畔優美的貝格村的上空,已經騰起了濃厚的黑煙那似乎是絕望的村民為了驅趕鼠群,用火點燃了自家的房子而形成的。
埃莉諾當即就要迅速向前沖去,阿斯克連忙招呼團隊跟上:
“支援過程中注意警戒,小心對方本體就在附近!”
眾人成戰斗隊形突入村莊,才發覺鼠群大部隊已經離去,只留下少量的老鼠,圍著滿地的尸體在大快朵頤。
沒有慘叫,沒有呼救,大概所有的人都已經死去了。周圍的房屋盡數陷在大火里,黑煙匯聚在村莊上空,仿佛集體葬禮上的黑色帷幔。
埃莉諾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和她的母親躺在對面燃燒的廢墟邊緣,曾經為她獻上花朵的小手,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五指都被老鼠啃得光禿禿的。
她心頭一痛,扭過頭去,沒敢再繼續確認。
幾個火油罐子被丟擲出去,然后被蜜兒的子彈凌空射爆。美狄亞順手補上幾團火焰,便將這些尸體連帶著上面的老鼠,都給化為了熊熊烈焰的燃料。
“對了,胡德呢?!”諾突然反應過來。
眾人心中立刻一寒,連忙向著湖岸的方向前進。
胡德的房子建在湖邊,選取了貝格村風景最為優美的地段,眾人還在門口的林間小地參加過他的婚禮。
從小樹林里沖出來,眾人便看見造型精致的三層小樓,也已經吞沒在了熊熊的大火里。埃莉諾披著動力裝甲無畏地當先沖入,迅速找到客廳地板上躺著的胡德和瑪利亞,將兩人從火場里救了出來。
“他們還沒有死!諾!”埃莉諾驚惶地大叫著,“諾!”
將兩人小心平放在地上,諾也連忙趕上前來,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頓時有種想要作嘔的沖動。
瑪利亞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她的下半身完被老鼠吃盡,腹部只剩一半,里面還以臍帶連著巴掌大小的胎兒,頭顱也被啃咬掉了。
胡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還有點微弱的氣息,他左臂抱住了死去的瑪利亞,右手則是握著焦黑染血的長劍,膝蓋下的雙腿也都被老鼠啃掉,露出半茬白骨的斷片。
在諾的治愈之觸下,他終于緩慢睜開了眼睛,虛弱道:
“……團長,你們來了啊……”
“我們來晚了。”阿斯克低聲說道。
“沒事。”胡德吃力地搖了搖頭,“感謝您,團長……來送別我最后一程……”
“胡德,你先別說話。”諾的聲音也顫抖起來,“你的身體還非常虛弱,燒傷和毒素……”
“諾,不用在我身上費心了……”胡德緩緩說道,從他的唇角里溢出血來,“我本來就沒打算,繼續活下去……”
“這些恐怖的,老鼠……就是團長你說的,沃爾夫家族的陰謀吧?”他凄慘地笑起來,眼角有液體沿著臉頰滑落,“可笑啊,你們早就提醒過了,我還天真地以為……災難,不會降臨到我的身上……”
“如果,當初我能像其他人那樣,和您學習劍術……或許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境地了……”垂死的胡德咳嗽了幾聲,黑色的血沫從他口中噴涌出來,“阿斯克,你說得對……一旦戰爭來臨,根本不會給這個世界的弱者……留任何一條活路……”
他用了最后的一絲力氣,抱緊了懷里瑪利亞的尸體:
“給我個解脫吧,阿斯克……”
“……殺了我。”
阿斯克沉默良久,按劍走上前來。
“阿斯克……”諾臉色慘白地看著他,已經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么。她想要開口勸阻,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仿佛喉頭被某種沉重的東西堵住似的。
“胡德。下輩子,和你的瑪利亞投個好胎,不要再出生在戰亂頻繁的年代了。”阿斯克緩緩說道。
“嗯。”胡德虛弱地看著他,似乎是想擠出一個微笑,然而失敗了。
“如果有機會。”阿斯克拔出長劍,“為你們的孩子,找一個更加靠譜的教父吧。”
“好。”
長劍利落地刺入,貫穿了他傷痕累累的身軀,他的臉龐在劇痛中痙攣了一下,隨即便化為解脫般的平靜和釋然。
胡德渾濁的瞳孔溫柔地看著懷里已死的瑪利亞,微微地張開嘴唇:
“別怕,瑪利亞……我來找你了……我們會在一起,永遠……”
他的聲音很快便細不可聞,瞳孔也渙散開來。
死去了。
埃莉諾站在后面,沉默地看著他死去。她的手足再次發寒起來,就像先前無數次目睹無辜者死亡那樣,冰冷得幾乎要感覺不到溫度。
如果我們能早點發現。
如果我們能早點趕到。
或許就……
“操。”她整個人仿佛精神虛脫般,從快要魔怔的折磨般的懊悔和沉重的悲傷里解脫出來,緩緩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