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不省心的逆子!這三年我讓你外出游歷,增長見識。你倒好,能耐了!不僅成了大俠,還學會找女人了!找的還是血帝的……”
老將軍實在說不出那兩個字,氣得咬著牙,再次舉起戒尺打了下去。
其實老將軍這一次打得并不重。并不是因為年紀大了用不上力,而是看到了事情背后的無奈。
老將軍也知道事出無奈。誰知道丞相府的那位千金,平時居然像個鄉野姑娘一般,待在那片偏遠的荷花塢呢?
就算知道那是丞相之女,誰又知道她會突然成為秀女呢?
老將軍看著跪在地上靜靜挨打、一言不發的孫兒,心里也不由得生起了一分悲涼。
本來,他是最看好這個五孫兒的,可惜,可惜啊。
若是血帝只是尋常皇帝也就罷了,偏偏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位,懂得窺心搜魂之法。待到秀女進到宮里,一切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罷了,”老將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扶著臺階慢慢地坐了下去,向谷子玉揮了揮手道,“你在這里跪也沒用了,回去吧。丞相已經連夜跑去了皇宮,希望他那邊一切順利,可以取消水南風作為秀女的名額吧。”
“爺爺!”祠堂中的燭光在谷子玉的淚痕上搖晃著,“是孫兒不孝。孫兒保證,定不會為家族添麻煩。孫兒一人做事一人當,待孫兒死后,就用孫兒的尸體來彌補這份罪過吧!”
一把短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谷子玉的手中。常年的江湖廝殺經驗,與大俠境的實力,讓老將軍也來不及出手阻止,便刺入了他的胸口。
老將軍的手懸在半空。
谷子竹并其他幾個兄弟推門而入,看到眼前景象,皆呆了一呆。
此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籠罩在將軍府,只見谷子玉拿刀的手一歪,避開了心臟。老將軍看清來人之后,拄著拐杖跪在了地上,叩頭道:“老臣,拜見圣上!”
來人,正是當今圣上,血帝。
血帝見谷子玉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走上前去,將內力輸入他體內,護住他周身要害,開口對谷子玉的幾個兄弟道:“你們快將他放到床上,找醫生醫治,朕與老將軍有話要談,就不用在這里候著了。”
谷子玉經過血帝一番調養,意識仍然保持清醒。他伸手攔住前來扶他的幾位兄弟,慢慢調整身體,跪著向血帝道:“臣有罪,請圣上責罰。”
“你的事情朕已知曉。”血帝沉聲道,“正所謂不知者無罪,且你與水南風皆謹守本分,從未逾矩,何罪之有?你且下去養傷吧。傷好之后,可去宮中任領御前侍衛一職。”
聽聞血帝之言,在場之人皆是難以置信。老將軍哈哈大笑起來,斥責谷子玉道:“愣著干啥,還不謝恩!”
谷子玉抬起頭來,仰望著肅穆莊嚴的血帝,心中涌起一陣陣熱流。他重重叩頭在地,道:“臣谷子玉,謝過陛下!”
當夜,谷子玉臥室。
“大夫,我五弟他怎么樣了?”
“三公子莫急,幸好五公子體魄強悍,加上將軍實力高強,及時以內力護住心脈。五公子不日便可康復。”
“那就好,那就好,大夫您快些開藥,我這就命人前去抓藥。”
老將軍來到床前,看著臉色蒼白、胸口被的染血的紗布包裹住的谷子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老將軍年輕時也有著從圣境的實力,當年追隨先帝征戰沙場,風光一時無二。只可惜后來身受重傷,功力大減,從此退出了朝堂,將一門心思用在了門內子嗣身上。
令他失望的是,他的七個兒子里,竟無一人邁入從圣境,實力最高的也不過是大俠小成而已。
至于眾多的孫兒中,屬這老五天賦最高,就連當年的自己也有所不及。他時不時會想,有朝一日老五甚至可以更進一步,一舉超越自己,進入第十二層境界,替自己全了這輩子的武道夢想。
可是事與愿違啊。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此事雖然陛下可以不追究,但是他們作為臣子,卻必須作出表示。他對著昏睡過去的谷子玉輕聲道:“孫兒啊,你這條命是陛下給的了。日后可一定要好好輔佐皇上,不要讓陛下失望。”
三日后,聳云樓。
聳云樓作為鬧市區的第一高樓,頂上的三層樓都可俯瞰整個鬧市。在這個皇帝選妃的大日子里,眾多富貴子弟紛紛高價來到了頭三層,在美酒飄香中望著秀女車隊高聲闊論。
這是大概是他們生命中最接近皇帝的時候,因為他們正在談論的女人,說不定哪個就會成為皇帝的女人。
“這一次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是總感覺比上一屆差遠了。”一人道。
“上一屆?一上屆你還是一個五六歲的屎娃娃吧?你還能記得那時候的事?”
其他人起哄道。
“哈哈哈哈!五六歲的時候就來看皇帝選妃了,你這小子懂事懂得挺早啊!我嚴重懷疑你那一天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我可是聽我叔說,這一次來了幾個頂尖美女,那模樣那名氣,可是放到萬古時空之中都是一等一的,你們可把自己的驢眼睛睜開了!睜得大大的!要不然錯過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幾個毛孩子。”
這也是血帝難得放出的自由,因為在血帝看來,無論百姓們討論得多么歡暢,那都是他的女人。干凈無暇,惹人艷羨。
而在聳云樓的樓頂上,在眾人最容易忽視的地方,此刻卻正站著兩個青年男子。他們二人,一個英朗挺拔,一個溫潤如玉,正是將軍府的三公子谷子竹和五公子谷子玉。
“五弟,這一見,可就是最后一面了。”
谷子玉靜默無言。此刻他帶著黑色的斗笠,藏在斗笠下的雙眸,正紅腫著含著淚。
是啊,這一見,就是最后一面了。是來不及道別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