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把眼睛閉上了,之后就躺著不動,由著徐檀兮給他擦臉擦手、處理傷口。
他睡得很沉,很安靜,眼睫毛乖巧地垂著,身體蜷縮,像嬰兒在母體腹中的姿勢。
徐檀兮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替他掖好被角,然后輕手輕腳地下樓。戎關關還在下面看動畫片,聲音調得很小。
“關關,該睡覺了。”
“好。”
戎關關把電視關了。
徐檀兮帶他去洗漱刷牙,哄他睡著了才離開。
次日,無風無云,冬日陽暖,是山茶花開的季節,深巷里處處飄著香,打門前小院路過,一抬頭,紅的粉的,姹紫嫣紅。
快九點了,太陽曬進了院子里。
戎關關去叫哥哥起床,門沒上鎖,但是沒有經得同意,他是不可以進樓上房間的,就站在外面喊:“哥哥。”
“哥哥。”
“哥哥。”
他喊了好久,里面才有聲音。
“吵什么吵?”
戎黎把門開了一條縫,他剛醒,頭發亂糟糟的,兩眼惺忪,起床氣很大:“誰讓你上來了?”
他剛睡醒的時候,是脾氣最不好的時候。
戎關關有點怕,縮頭縮腦地說:“上學要遲到了。”
“下去等。”
戎關關慫唧唧:“哦。”
戎黎摔上門,又回床上趴著,他入睡困難,沒多久睡意就消了,起床,把沾了酒氣的被子和衣服都換下來。
戎關關已經背好書包在門口的小凳子上等了。
戎黎路過他:“再坐會兒,我去煮雞蛋。”
戎關關說:“我已經吃了面包和牛奶了。”上學要遲到了!
戎黎往廚房去:“再吃一個雞蛋。”
戎關關毫不猶豫,非常堅決:“不吃,我很胖,我要減肥。”
戎黎沒搭理他,去煮土雞蛋了。
最后,戎關關兩口一個雞蛋:啊,真香!
戎黎洗了澡才出門,出門時已經九點半了,小胖團子今天走得很快,兩根蘿卜一樣的短腿非常敏捷。
一大一小路過李銀娥家門前。
她在院子里晾衣服,把戎黎叫住了:“你昨晚咋了?怎么喝那么醉?”
戎黎在門外,沒進去:“沒怎么。”
熱心村民李銀娥:“是不是有什么不順心的事?”
“沒有。”
熱心村民不聽不聽,自有她的一套解讀,并且知心地開導小年輕:“要是有什么,你就跟小徐好好說,她脾氣好,你要是哪兒惹她不高興了,解釋兩句她就原諒你了,別整這些別扭,多傷感情。”
小徐沒錯,小徐脾氣多好,小徐怎么可能錯,猜都不用猜,鬧了別扭就一定是戎黎的錯。
戎黎表情很薄情寡義:“我的事跟她沒關系。”
呵,男人。
李銀娥不跟他爭:“行行行,你就嘴硬吧。”反正她喜歡小徐,她就要偏袒小徐,越看越覺得戎黎不是過日子的人,除了一張臉能看,啥也不行,她有點替小徐抱不平了,“得虧小徐她脾氣好,不然你這個樣子,誰慣你啊。”
戎黎:“……”
雖然戎黎除了一張臉啥也不行,但架不住小徐中意啊,作為小徐的房東,李銀娥當然要幫著撮合:“小徐,你快點,戎黎來了,你跟他一塊兒去店里。”
徐檀兮還在屋里收拾,戎黎拽住戎關關的帽子就走。
李銀娥:“……”真替小徐生氣!
再說被拽著走的戎關關,他快要喘不上氣了,嚷嚷說:“哥哥哥哥,你要勒死我呀。”
戎黎放了手:“自己走快點。”
他腿長,邁一步戎關關要跑三步,顛兒顛兒地跟在后面,追著問:“我們不等徐姐姐了嗎?”
戎黎走得很快,喪著張俊臉,表情很厭世:“要等你自己等。”
戎關關哼哧哼哧地跑起來:“昨天你喝多了,是徐姐姐來照顧你的,你現在還不等她。”讓他想想,王月蘭嬸嬸是怎么罵他家小叔子的,哦,他想起來了,“你吃里扒外。”
最后一個“外”,調子九曲十八彎,因為王月蘭有口音,戎關關也有樣學樣。
胃里有點不舒服,戎黎表情懨懨,不怎么提的起勁兒:“吃里扒外的是你。”
吃里扒外是罵人的話,戎關關把頭搖成撥浪鼓:“我沒有。”
“你吃了我煮的雞蛋。”
戎關關安靜如雞了,他不曉得什么是吃里扒外,不過他曉得要是再頂嘴,以后可能就沒雞蛋吃了。
最后,戎關關遲到了。
在牛奶班,要是能五天不遲到,景老師就會送一朵小紅花,現在他的小紅花沒了,他的快樂死掉了。
程及十一點多才來店里。
徐檀兮見他臉色不太好:“你身體不舒服嗎?”
程及按了按太陽穴:“沒事兒,昨晚酒喝得有點多。”
昨晚他帶戎黎去酒吧了,蹦迪蹦得有點嗨,就多喝了一些,戎黎去了不玩,理都不理那一籮筐沖著他的臉來的美女們,他就坐那干喝酒,一喝就是兩個小時。
“我待會兒煮蜂蜜茶,”徐檀兮與異性說話會隔著一段距離,很禮貌,也很客氣,“你要不要也嘗嘗?”
程及很樂意:“行啊,謝了。”他也沒客人,不急著上樓,靠著散裝柜,從柜子里拿了一顆糖,剝開扔進嘴里,“戎黎昨晚去沒去找你?”
徐檀兮點了點頭。
“沒跟你動粗吧?”
“沒有啊。”
“那難得了。”程及吐槽起那位塑料鎮友是一點兒也不客氣,“戎黎那狗東西,酒量是不錯,就是酒品不行,喝醉了喜歡亂來。”
徐檀兮很喜歡聽人講戎黎的事情:“怎樣算亂來?”
程及把臉側了側,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面的淤青:“戎黎弄的。”
當然了,他不生氣,因為他打回去了,打在了腹部。像他們這種塑料關系,謙讓?不可能謙讓,這輩子都不可能謙讓。
徐檀兮很詫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讓他生氣的事?”她不禁替戎黎辯解,“他喝醉了脾氣很好啊,不吵不鬧,也不撒酒瘋,而且說什么他都會聽。”
程及覺得她在開國際玩笑:“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認識的是只狼,怎么到了徐檀兮這里,變成家貓了?
脾氣好?
整個錫北國際都知道,不能灌戎六爺酒,他本來就是個野性未馴的危險分子,清醒的時候還能斂著幾分,收一收他的牙齒和爪子,可要是喝醉了,狼性就完全放出來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上一回還是兩年前,戎六爺多喝了點兒,把官四爺搞進了醫院,差點出了人命。
程及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他和戎黎是怎么打起來的?哦,因為他提了一嘴徐檀兮。
現在徐檀兮說戎黎脾氣好?不鬧?不撒酒瘋?還聽話?
程及摸了摸臉上的傷,笑了:“厲害啊徐小姐,你讓我重新認識戎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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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及:“十年青春喂了狗。”
戎狗:“老子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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