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卿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已經枯萎的高山之前。
此山,筆直挺挺,直聳入云。
汩汩的毒水,從山澗沉沉流下。
山脈之中,毒障彌漫。
僅僅是靠近,梅卿就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怨念,在其中咆哮。
“吾等生平未作惡……”
“何故如此下場?!”
“蒼天不公!”
“仙佛不公!”
那是數百年前身死的大妖的殘魂在咆哮!
數百年來,它的怨念,詛咒著這片土地。
讓其毒水橫流,寸草不生!
梅卿感受著這沖天的怨念與惡毒的詛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靠近。
當她來到山腳下時,兩團青綠色的鬼火,猛然出現。
環繞在她身旁,并一左一右的突襲而來。
梅卿自是早有準備,她的雙手,猛地抓起一把符箓。
“天地玄宗,萬炁根本!”她沉聲念道:“五神護體,役使雷霆!”
一張張符箓內,雷光顯現。
打的那兩團鬼火,形體渙散,哀嚎不已。
它們立刻本能的逃向那山澗毒障。
梅卿也不追擊!
她的目的,也根本不是誅殺這些邪物。
因為殺不死的!
它們是已經死去的殘魂,被那邪經亂法所污染和扭曲后的產物。
以她的力量和修為,能夠擊退和驅趕,已是邀天之幸和她準備的足夠充分的緣故。
不然,恐怕結果是要顛倒下來的。
“必須抓緊時間!”她想著,便步入那毒障之中。
同時,她點燃了隨身攜帶的一根信香。
無論如何,在香燃盡之前,她都必須離開此地。
否則,就很容易遇到,無法預測的不詳。
梅卿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給運起龜息之術。
她大步的闖入毒障之中,同時將兩張明目符,貼在自己的眼簾上。
這毒障之內,視力受限,尋常的道法也是無用。
只能靠著這簡單的明目符來窺見方寸之間的東西,尋找此地最珍貴之物。
就如那劇毒之地,七步之內,必有解毒之物一般。
豹頭山,作為玉華州內的毒害源頭。
也孕育著可以解除詛咒、消退污穢的圣物!
這些圣物,從毒障中生出,以怨念為食。
可謂是出污泥而不染!
這也是豹頭山,雖然危險,但每年都有無數人前仆后繼而來的緣故。
梅卿快步向前,從已經荒廢的山路上快速前進。
忽地……
她的腳踩到了一個東西。
似乎是一件器物?
梅卿蹲下來,撿起那東西摸了摸上面的紋路。
這是一塊已經生銹了的鐵牌。
上面有著文字梅卿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就知道這是一塊令牌。
上面寫著‘古怪刁鉆’四個字。
看樣子是從前此地大妖門下巡山的小妖所遺。
而在知道了這塊令牌上的文字的剎那。
梅卿的眼睛就恍惚起來。
她眼前的毒障,似乎已經消失不見。
青山綠水,重又回來了。
瑤草鋪茵于山下喬松老柏,古樹修篁于山中,懸崖下麋鹿雙雙;峭壁前,獾狐對對。
確實是一個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再一恍惚,那青山綠水與安靜祥和已經消失不見。
眼前毒障彌漫怨氣沖天。
“該死!”梅卿暗罵:“我怎會走神?”
在這里走神和找死沒有區別!
她趕忙看了看信香還好,只燒了大概四分之一。
她立刻繼續向前,結果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前面的毒障中,似乎有東西,矗立在那里。
梅卿立刻扭頭就走。
但……
那東西卻又出現在她面前的毒障中。
“該死!”梅卿心中劇震:“我恐怕遇到了……不詳之物!”
豹頭山這等怨毒之地,有著種種不詳與怪異。
這些東西,皆是怨毒所生,經由邪經亂法所孕。
最是邪門詭異!
一旦遇上,幾乎有死無生!
即使僥幸逃脫,也將有種種災厄與詛咒,伴隨終生!
無奈,梅卿只好停下來,試著去嘗試唯一可能逃生的法子——和它交談。
在過去的例子來看,這些不詳的怪異,都遵循著某種行為方式。
只要答的對了,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逃得生路。
于是,她大著膽子,慢慢的走近前去。
就看到了毒障里的那個東西,也回過頭來。
“古怪刁鉆!”它似乎將梅卿當成了那令牌的主人:“你買了幾口豬羊回來了?”
梅卿心頭大震!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最可怕的那種不詳!
沉迷于過去,卻存在于現在。
從毒恨中重生,自怨念中孕育。
天生神通廣大,刁鉆詭異。
梅卿看著它,它也看著梅卿。
見梅卿不回答,它的身體漸漸的扭曲起來。
“古怪刁鉆!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話?”那一聲聲的怨毒,漸漸的陰冷起來。
顯然,梅卿知道,自己再不回答,就可能要橫死在這里了。
沒辦法,梅卿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我……我沒買到!”
“沒買到?”它的聲音再次變得正常:“怎么回事?大王沒給夠你錢嗎?”
“是啊!”梅卿只好說道:“大王給我的錢,根本不夠買豬羊的!”
“你是不知道,現如今,豬羊漲的厲害!”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梅卿心中的違和感無比強烈!
這豹頭山,在過去乃是大妖所居,現在更是怪異與不詳的源頭。
但……
這怪異的不詳,卻在問話中透露出了一個信息:這豹頭山的大妖和妖怪們,居然會遵守規矩,竟然會出錢買賣豬羊?
不是應該看到就強搶嗎?
不是應該,欺男霸女嗎?
怎么可能會出錢采購?
就聽著毒障內的怪異說道:“既如此,那你替我去送一下請柬吧!”
它慢慢走過去,扭曲干枯的手里,拿著一個已經腐朽破碎的匣子。
它將匣子交到梅卿手里:“快點去吧!”
“去竹節山中請老大王來山內坐首席!”
“那豬羊之物,我去采買好了!”
說著,這怪異就扭頭,走向了那毒障深處。
梅卿雙手顫栗,渾身香汗淋漓。
因為她知道,自己遇到了所有怪異不詳事件中最恐怖的一種:受其委托!
對怪異們來說,委托的事情,必須完成!
不然……
天上地下……
無處藏身!
同時,她心內也是慶幸不已。
因為,這種恐怖雖然恐怖,但極為罕見。
只有在那些不詳的怪異們,完全沉迷在過去時,才可以遇到。
而且,只要完成了它們的委托,必然會得到它們的善意。
在往后,甚至可以得到它們的幫助。
至少可以得到它們的庇護。
曾有人完成過一個怪異的委托,從此安全無虞的深入一處邪山,采集著各種圣物,護佑一方!
只是……
一旦不能完成其委托,失約人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梅卿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手中拿著的的破碎腐朽的漆盒,讓她如同拿著一個燙手山芋。
“罷了!罷了!”她想著:“我拼著命不要,也去嘗試一下吧!”
但現在,她需要盡快的找到此地生長的圣物,將之帶回去。
因……
她的師父,在等著圣物救命!
想著師父,她就再無顧忌了。
她是師父救下來的,若非師父慈悲,她早已經被人放進了蒸籠了。
這邪門的世道,可不止是妖邪害人,大地流毒。
道德敗壞的人類,饑餓的人群……
比妖邪和怪異還要可怕!
至少,妖邪與怪異,一般只在一個地方盤亙。
而人類,卻可以流竄大地,無惡不作!
“嗯?”梅卿回頭一看,她看到了那怪異最初出現的地方,一洼清水出現在原地。
她走過去,看到了清水之中,幾條通體銀白,大約巴掌大的小魚,正在游泳。
“仙靈鯽魚!”梅卿大喜,立刻蹲下身子,將這條鯽魚抓起來。
然后從身上取出一張寫滿了符箓的紅布,將這些鯽魚包起來。
同時,拿起一個葫蘆,灌滿清水。
她欣喜不已!
“這仙靈鯽魚,可是好東西!”
傳說中,仙靈鯽魚乃怨念凈化之魚。
一條就可以解百毒,去千邪,最是神奇不過!
而其伴生的靈水,更是可以令人神清氣爽,蘊養體內神靈,使人不懼妖邪侵襲!
在市面上,這兩樣乃是無價之寶。
葫蘆灌滿清水之后,地面的水洼就憑空消失了。
梅卿喜滋滋的站起身來。
但,耳畔卻傳來了一聲怪誕的囑托:“古怪刁鉆,快去快回!”
“大王明日的釘耙嘉會上,不可無老大王!”
梅卿渾身劇震!
她明白了,那怪異就在旁邊,就在她身周看著她。
而這洼清水和水中的仙靈鯽魚,便是它付出的酬金!
它沒有沉浸在過去!
它知道一切!
梅卿連忙應道:“好的,好的!”
她只能應下來!
“那就快去吧!”
“諾!”梅卿逃命的一般的向前奔走。
她手上的信香,快速的燃燒。
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并未走在出山的路上。
而是,沿著一條古怪崎嶇的山路,走向另一個怪異恐怖的大山!
山中的怨毒咆哮,是豹頭山的十倍!
“死也!”梅卿想著。
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兩個邪毒之源的聯絡。
變成它們的術法的一部分。
通常,這樣的人,最終將成為怪異的不詳。
她將成為真正的‘古怪刁鉆’。
被其寄生奪舍!
但……
她沒有選擇!
因為她的雙腳已經不聽使喚了。
在某個瞬間。
她的身體,似乎撞破了一層隔閡。
眼前的一切,瞬間斗轉星移。
而整個人出現在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怨念,沒有毒水,更沒有不詳。
眼前只有迷霧!
“這是什么地方?”梅卿不解的問道。
她低下頭,看向手里拿著的東西。
那個破損腐朽的漆盒,在迷霧中,似乎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破碎的漆盒,慢慢的彌合。
腐朽的痕跡,在慢慢的消去。
它曾經的顏色和模樣,正在歸來。
片刻后,這漆盒之上七彩流溢。
而梅卿手里的那塊銹跡斑斑,破爛不已的令牌,也重新恢復了過來。
鐵青色的令牌上,四個文字清晰可見:古怪刁鉆。
梅卿咽了咽口水,她知道,自己可能卷入了更可怕的事件之中。
靈平安伸了個懶腰!
他看了看墻壁上掛著的鐘,十一點半了!
“蕪湖!”他扭了扭脖子,看著文檔上得字數,2000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很好!
不愧是中原五白之后的第六白!
他在心中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睡覺嘍!”他關掉電腦,站起身來。
柜臺角落里的小貓立刻跳下來。
“咦……”靈平安看向門外:“又起霧了啊!”
“難道,今夜能有客人上門?”他不禁有些期待了。
記憶里,似乎他的客人大部分都是這種半夜大霧之時來的。
應該是大霧逼迫著這些晚歸的客人,找到他這個書店。
買書是假,借手電筒是真……
不過……
靈平安也不在意。
管他們是什么原因?
能夠進來消費,就是最好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