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1日,一切平穩,相關消息不多,交通部門啟動;天河市進出人員加強管控。
1月22日,天河市啟動公共衛生二級應急響應。
應該問題不大,馬修德覺得自己有些太過于敏感,地方有措施就好。
去禮堂看彩排,馬修德見到平時很積極的鄭凱旋坐在偏后的座位里,埋頭做著什么,并沒有和同事在一起。
走近后馬修德注意到大家嘻嘻哈哈邊玩邊鬧,難得的放松。而鄭凱旋坐在后面,孤孤單單,翻看著手機。
馬修德知道鄭凱旋身份特殊,他和吳老師之間似乎還有其他事情。心中一動,馬修德走過去。
“鄭教授,您想什么呢?”馬修德問道。
鄭凱旋抬頭,見馬修德像是大熊貓一樣,苦笑道,“馬院長,您這是沒休息好?”
“這幾天失眠,年老覺少,苦惱的很。”馬修德道,“您怎么不去和他們一起唱歌。”
“我有師兄在天河市,他們那面情況好像不對。”鄭凱旋道。
“……”馬修德聽到鄭凱旋說起天河市這三個字,心里一顫,連忙問道,“怎么回事?”
“醫院里都是人,急診科、呼吸內科都爆了!”鄭凱旋揚了揚手機,“微博也刷爆了,說什么的都有。”
馬修德接過鄭凱旋的手機,圖片是一家醫院的急診科,加床已經加到走廊,甚至能看到有患者裹著棉襖、棉被坐在椅子上點滴。
這……
“天河市的醫療資源比咱省城寬裕一些。”
“哦?”馬修德對這方面了解不多。
“三甲醫院,帝都有55個,羊城38個,魔都32個,天河市和蓉城一樣,都有27個。”鄭凱旋憂心忡忡的說道,“這還只是三甲醫院,要是算上三級醫院,醫療資源還要更多。”
“都擠爆了?”馬修德怔怔的問[無名fo]道。
“嗯,說是一張病床都沒有。我本來這兩天也沒注意,忙著文藝匯演的事兒。有個天河的朋友發燒,住不進去院,找我幫忙。”鄭凱旋說著,深深嘆了口氣。
馬修德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我打電話詢問那面的師兄弟,說是大小醫院全都擠爆了,壓根沒有病床。”鄭凱旋道,“鐘老接受采訪之后,藥店的各種藥也都被買光,連醫用酒精、84消毒液都不剩。”
“……”馬修德沒想到情況這么嚴峻。
“馬院長,做好準備吧,我估計得要咱們去天河支援。”
馬修德沉默。
“我就是這么一說,這波肺炎看起來很重。”鄭凱旋謹慎的用肺炎來形容,而沒提S病毒的事情。
“您是心胸外科出身,您覺得……”
“不知道。”鄭凱旋搖了搖頭,“我雖然不大不小也算是個專家,但您看現在在天河市都是誰?各位院士都在!再加上這么強的醫療力量都沒抗住……馬院長,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看見醫療擠兌。”
醫療擠兌……這個詞陌生到馬修德都沒聽過。
只有P2P暴雷的時候才會出現擠兌,現在連醫療都擠兌了么?!
鄭凱旋手機響了一下,應該是微信提示音,馬修德把手機還給他。
“沒位置。”鄭凱旋看了一眼微信,搖了搖頭,說道,“醫院準備的各種醫療物資也用的差不多了,真是怪事……從來沒遇到過。”
“其實我認為大家有些恐慌,這時候盡量別去醫院,醫院人多,空氣流通不好,沒病也變有病了。”馬修德說道,“S病毒的時候很多患者都是在家隔離,需要住院再去。我估計那面也是慌了,沒遇到這種事情。”
“不知道。”鄭凱旋的眉頭緊緊鎖著,他看著手機,“現在看天河的醫院估計要崩。”
“……”馬修德怔了下,問道,“會么?”
“醫院的醫療物資都用的差不多了,您也知道醫院不會準備太多的東西。要是不趕著過年還好,現在工廠都放假,拿著錢也買不到東西。”
“那面什么情況?您這有信息么?”
“天河協和醫院和帝都協和求援了,應該是已經彈盡糧絕。”鄭凱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彈盡糧絕……
馬修德是經驗豐富的醫務工作者,但幾十年的經驗在現在起不到絲毫作用。
剛剛一個醫療擠兌,自己從來都沒聽說過。現在鄭凱旋又說彈盡糧絕!
不可能吧!
要是彈盡糧絕,那面的情況得嚴重成什么樣!
一連串的疑問句在馬修德心里出現的時候,問號都變成驚嘆號,似乎帶著回音一般。
“許多醫生護士不敢吃喝、不敢換防護服,穿著雨衣,用CT片做的護目鏡,用垃圾袋當鞋套。”鄭凱旋無奈的說道,“東西是用一點少一點,又……特么的趕上過年,買都沒法買。”
過年,這個喜慶的詞在此時此刻似乎變了味道。
這兩年,基建狂魔的稱號不脛而走。市場上、網絡商店里各種商品琳瑯滿目,也不存在物品不足的情況。
30年前還有限電,國家號召節約每一度電、每一滴水。那時候是真窮,窮的連修三峽大壩都沒錢。
現在呢?
要不是趕上過年期間出問題,馬修德才不信會缺少物資。
多少廠子盼著訂單盼的望眼欲穿,可現在訂單來了,恰好和春節撞到一起。
“那怎么辦?”馬修德有些茫然。
“不知道。”鄭凱旋苦笑,“燕大三家附屬醫院在開會,協和、帝都醫院也都在開會,估計要派人去支援。”
“那就好。”馬修德道,“應該就是一波爆發,今天都陰歷二十八了,應該用不了幾天就能壓下來,就是這個年過不好。”
鄭凱旋點開群里的一個視頻,一名醫生里面穿著白服,外面披著雨衣,沒有護目鏡和面罩,他用塑料袋改了一下擋在眼前。
視頻里的醫生情緒已經崩潰,他坐在地上,腳上套著黃色的垃圾袋如此顯眼。
很明顯這名醫生已經精疲力竭,沒有哭泣、沒有嘶吼,只是茫然的說——沒床,一張床都沒有。
周圍很亂,馬修德聽不清楚大家都在說什么,只能隱約聽到那名醫生說——我也想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