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冕換了衣服,穿著藕荷色的隔離服,戴著花帽子站在手術室里看著任海濤給患者麻醉。
相關的CT、核磁影像已經掛在閱片器上,視頻腦電圖機器上顯示術前24小時顯示鄭林遠在睡各期左側后顳區棘波、尖波散發或連續發放,雙側中央、中線區[]為主大量放電,左側顯著,可泛化。
入路以及手術方式吳冕已經了然于胸,最近一周別的都沒敢,一直在做手術訓練。
手術室里很安靜,只有各種機器在滴滴滴的響著。
任海濤和他的助手們有序的忙碌著,鄭林遠已經開始吸入麻醉,面罩扣在口鼻之上,幾個呼吸后鄭林遠的眼睛閉上,進入麻醉狀態。
這都是常規流程,任海濤身邊一名年輕的麻醉師開始靜脈給藥,而任海濤現在更多的則是像鷹隼一般站在旁邊觀察年輕醫生們的動作。
經過一周的手術訓練,所有步驟已然爛熟,年輕麻醉師第一次配合吳冕做手術,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他們只好盡量不去想,盡量忽略吳冕的存在,專心麻醉。
“鄭林遠!”
吸入麻醉后10秒鐘,負責扣面罩的醫生大聲召喚。
患者已經被麻醉,下一步是靜脈給藥,呼喚患者只是為了進一步證實患者已經在麻醉藥物的作用下失去意識。
這是“常規”步驟,很多麻醉醫生的一種習慣。
他剛喊完,隨后想要撤去面罩,可下一秒鐘鄭林遠的眼睛微微睜開,目光呆滯的看向他,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你叫我?”
“……”年輕麻醉師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他從來沒遇到過吸入異氟烷后10秒,患者還清醒的病例。
真特么見了鬼了。
“你叫我有什么事情?”鄭林遠問道,聲音癡癡傻傻的,可聽在吳冕耳中卻格外恐怖。用藥量經過反復計算,吳冕想不懂為什么會這樣。
“……”年輕麻醉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吳冕站在手術室的角落里觀察全場,聽到鄭林遠說話,他微微皺眉,走過去問道,“林遠,你不想睡一會么?”
“已經睡著了。”鄭林遠給了吳冕一個大大的微笑,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見吳冕的時候像是看見了親人,和對楚老先生的態度類似“但是他叫我我就醒過來看看。”
鄭林遠說話含糊不清,但還是很有條理智商不低。
“睡吧從現在開始,除了我叫你你都不要醒過來好不好。”吳冕溫和說道。
“好。”鄭林遠點了點頭。
他臉上扣著氧氣面罩,活動起來有些拘束但細微的表情、動作已經表明了一切。
“睡吧睡吧。”吳冕輕聲說道,沒有一絲的不耐煩。甚至在不經意間,他用了催眠的手段。
鄭林遠閉上眼睛,很平靜的進入“麻醉狀態”。
任海濤有些擔心的問道“吳老師這樣可以么?”
“我也不知道。”吳冕搖頭。
“呃……”任海濤一口氣頂在嗓子眼,差點沒背過去。
這是吳老師說的話?這竟然是吳老師說的話!
“鄭林遠的情況比較特殊,他一直在用神之頭盔刺激雙側顳葉……”
吳冕剛說到這里,鄭林遠睜開眼睛,臉上的笑容傻乎乎的。
“手術做完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鄭林遠努力變換角度“看”著吳冕說道。
“……”吳冕也怔了一下。
MD!鄭林遠這貨還真特么是個怪物。
吳冕也搞不清楚為什么,單純的嬰兒偏癱伴頑固性癲癇及行為障礙絕對不會讓人如此抗藥。唯一的解釋只有神之頭盔常年對雙側顳葉刺激造成某種未知的變化。
類似的科學研究早已經被禁止,吳冕也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睡吧。”吳冕一邊琢磨著一邊說道,“馬上就會做完手術的下次等下次我叫你的時候就可以。”
“好吧。”鄭林遠又一次閉上眼睛。
“患者的情況比較特殊先給靜脈麻醉,我想一想,再和患者家屬交代一下。”吳冕表情嚴肅的說道。
“好。”任海濤點頭。
雖然吸入麻醉“失敗”了,但不是還有吳老師站在這兒么。
吳冕有寫擔心,他思來想去,參照各種案例。
但很遺憾的是他接觸過的案例沒有任何一例與鄭林遠的情況類似,所有一切都沒有可參考價值。
神之頭盔出現的時間極短,很快就被當作異端禁止。
連研制神之頭盔的加拿大勞倫森大學神經科學家邁克爾·波辛格博士,理論上來講都不會每天戴這玩意“玩”。
而鄭林遠屬于一個異類。
“哥哥,要不手術先停了,我們研究一下?”楚知希擔心的問道。
吳冕想了想,輕輕搖搖頭。
“能行么?萬一麻醉劑量不夠……”楚知希有些擔心的問道。
麻醉劑量不夠,那就是凌遲。這話說出來都覺得殘忍,所以楚知希沒有說完,但她相信哥哥知道自己的意思。
“我想想的,本能上我感覺應該不會影響手術。”吳冕道。
“……”楚知希默然。
全麻完畢,本來應該開始消毒、鋪置無菌單,可面對一個未知情況,包括吳冕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任海濤率領的麻醉小組給鄭林遠的藥物劑量經過吳冕的首肯,也不會是麻醉藥的問題。
足足想了十分鐘,吳冕輕聲說道,“我去和楚老先生交代一下情況,我現在還是傾向于手術。鄭……患者的情況不允許再拖延,頻繁的癲癇必須要得到有效治療。”
楚知希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手術室里很安靜,吳冕轉身離開后也沒人交流,大家都守在自己的崗位前,等待最后的結果。
一周艱苦卓絕的手術訓練,本來讓所有人都有極強的自信,相信這臺手術大概率會順利完成。
但手術還沒開始,麻醉就出了幺蛾子。說什么都無法順利麻醉的情況沒人見過,從吳冕倒任海濤對此都幾位陌生。
這讓幾乎所有人都對這臺手術的前景有些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