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是老志愿軍戰士?”馬修德問道。
吳冕開著藍牙和郭儒明打電話,馬修德想聽不到都不行。
“嗯。”吳冕道,“說是年齡有些大,也不知道基礎條件怎么樣。等郭導送人來,我先看看情況。”
最近幾年陸續有志愿軍遺骸歸國,馬修德看過一次錄播,看的老淚長流。
想了片刻,馬修德沉聲說道,“吳老師,有什么特殊需要么?”
“到時候看見老人家再說。”吳冕道,“住特需病房,其他的我再琢磨。特需病房的人選你琢磨一下,正好要考試,找幾個精干的護士過去。至于醫生……我再琢磨一下。”
“好。”馬修德一口應下來。
93歲的老人家,年輕時候經歷了炮火紛飛、臥冰嚼雪的那次立國之戰,怕是身體的隱疾不少。身體條件好不到哪去,必須要精干的力量過去看護。
特需病房每家醫院都有,只是名字不一樣。像協和的特需病房叫帥府,這已經算不上什么特需,和其他醫院不同。
“吳老師,咱們特需病房是找個病區,還是……”
“剛剛咱倆送鄭先生一行去老鴰山,我想把山腳下的建筑當特需病房,您看合適么。”吳冕問道。
馬修德怔了一下。
老鴰山山腳下那片建筑可是不得了。
前幾天黃金波音來國內,吳老師失蹤了一段時間,在那之前老鴰山山腳下的建筑如雨后春筍一般拔地而起。
就像是神仙施法一樣,一句咒語,就平地造物出來。
馬修德還以為那面要變成一個度假山莊,接待找吳老師看病、手術的達官顯貴。可沒想到吳老師竟然是這個意思,特需病房么?要改造的話,又是一個大工程。
“都是按照病房設計的,氧氣管道、各種線路不用改造。”吳冕像是會讀心術,一語說破他心里的困惑。
原本就是按照病房的模式建起來的,如果變成度假山莊倒要費一番手腳,可變成特需病房的話一點困難都沒有。
“那就好。”馬修德展顏一笑,“我挑幾個人安排過去,幸好咱現在人還不少。要是年后五院開起來,怕是哪都缺人。”
“人員素質和基礎硬件我不擔心。”吳冕笑道,“明天的手術完事后我再琢磨一下,想想還有什么紕漏。”
“吳老師,我聽說明天的手術很大?”馬修德問道。
“嗯,要把鄭林遠左半大腦皮質次全切除,國內開展的很少國際上也不多。”吳冕道“還有一個不確定的點,一般來講做這類手術的人都是嬰幼兒1618歲以上的人做過的不多。資料匱乏以失敗為主。”
“您肯定有把握,不用擔心。”馬修德隨口說道。
說到治療馬修德的口氣不知不覺變的極為肯定,不容置疑。
“真不知道你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來的。”吳冕笑了笑。
“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唄。”馬修德道“要是聽別人說您手術做的有多厲害我也就是聽聽。但親眼看了您完成那么多大手術,尤其是咱劍協醫院剛開的時候劍橋大學的校長都不遠萬里來咱這兒做手術,事情不明擺著么。”
“呵呵。”吳冕笑了笑,微微搖頭。
“吳老師切大腦皮質人還能和正常人一樣么?”馬修德不懂就問。
“人類對大腦的研究還是太少。”吳冕道,“正常這個術式是治療嬰兒偏癱伴頑固性癲癇及行為障礙者、腦面血管瘤病、偏側巨腦癥等特別少見的病例。
我在麻省的時候做過一例腦面血管瘤病的大腦半球切除術,第一眼看見患者,把我嚇了一跳。”
“腦面部血管瘤?”
“嗯,患者的血管瘤長的大小……比正常的頭顱稍微小一點但是小不了多少。”吳冕道,“遠遠看過去就像是神話里的雙頭食人魔一樣。”
馬修德不了解食人魔,那是外國神話他這個歲數的人接觸的不多。但說起兩個頭,他卻有自己的想象。
“麻省最早接診的醫生給他起的綽號就叫雙頭食人魔。”吳冕笑道“那臺手術做了13個小時下臺的時候丫頭累的站不起來。”
“術后呢?”
“恢復的不錯在icu住了14天,病情好轉轉出去了。”吳冕道,“術中碰到很多難題,積累了一定的經驗。當時我差點真決定把患者半側大腦全部切除了,就差那么一點點。”
“……”馬修德怔了下,“那還能活么?”
“只有半個大腦的人仍然能夠像正常人一樣,擁有基本的生活和認知能力。但只是一些案例,具體適應什么條件,現在醫學界還沒定論。”吳冕簡單解釋。
“呃……”
“不說這個,徹底切去一半大腦的人手術史上很少,我找過,也沒什么記錄。但嬰兒偏癱伴頑固性癲癇及行為障礙者的治療,切除一側大腦皮層的患者有不少。
加州理工對6名這類患者做過調查。”
“通過對這些看似正常人的患者進行腦部磁共振掃描成像,結果發現切除了半個大腦的患者之所以能夠維持正常的生活能力,是因為這些人的大腦剩余部分能夠進行自適應調整,在不同功能的神經網絡之間形成了異常強烈的神經連接。”
“大腦還能自適應生長?!”馬修德驚訝。
“嗯。”吳冕點頭,“不過鄭林遠是成年人,能不能生長就不一定了。我和楚老先生聊過,他堅持要做手術。”
馬修德聽懂吳冕的話,作為一名資深醫務處長,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醫療糾紛。
這種高風險的患者……甚至都不能說是高風險,而是存在巨高風險的患者,要是手術由醫務處審批,他肯定不會同意。
但劍協醫院是另外一種運行模式,馬修德嘆了口氣,盤算了一下要是出事自己能做什么。想了幾分鐘,他驀然發現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也好,吳老師一肩挑吧,自己不用多想,操那么多沒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