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子隱約能看出來核磁圖像下大腦的形態。
這是DTI技術,高柏祥雖然不是干神經科的醫生,但對此多少有些了解。
散張量成像簡稱為DTI,作為唯一能在活體顯示白質纖維束走行的影像新技術,其可以檢查皮質脊髓束(CST)的完整性。
而這項技術應用在大腦的研究中,是近些年才開始的。
大約是1年前,高柏祥的朋友圈里被刷屏,標注——最美大腦。
所謂最美大腦,就是神經纖維束成像,人體的大腦經過一系列技術處理后出來的影像資料不再是只有黑白兩種顏色,而是色彩繽紛的形態。
高柏祥對此記憶深刻,他看著醫大的眾多神經科教授、主任們在群里感嘆、哀嚎,不知道什么時候醫大能進一臺類似的機器讓他們也能親手操作,覺得有些好笑。
這是世界最前沿的醫學科技,國內要是引進,怕不得510年?
沒想到,1年后就在劍協醫院看見了這項技術。
吳老師真是走在技術的前沿,DTI技術都……想著,高白紙透過鉛化玻璃看著吳冕以軍姿蹲在地上,正在專心致志的對一地零件做著什么,他心中一片茫然。
韋大寶則完全不懂什么DTI技術,圖像映射在他的眼睛里,色燦斑斕,像是一只蝴蝶在電腦屏幕里展翅翱翔。
“高主任,這是什么?”韋大寶有些迷茫的問道。
“是試驗用大白兔的頭部核磁圖像。”
“是核磁?!”韋大寶很難把黑白兩色、單調深奧的核磁影像和眼前這些色彩絢麗的動態圖像結合起來。
“嗯,可以這么說。”高柏祥不再搭理韋大寶,問技師:“小鄒,吳老師干什么呢這是。”
“吳老師自己寫了一個軟件,輸入后試運行,結果機器運行幾秒鐘就崩了。”技師無奈的說道,“高主任,我沒想到SIGNAArchitect3.0T這種最新的高端機器竟然能崩潰。”
“為什么崩潰?”高柏祥好信兒的問道。
“您看著圖像……”說著,技師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看核磁動圖看的太專心,把高柏祥仍在一邊站著,連忙站起來,連連賠不是,“高主任,不好意思啊,我看的太專心,您坐您坐。”
“你坐著說。”高柏祥壓住技師的肩膀,笑著說道,“給我講講是怎么回事。”
“呃……高老師,這個怎么解釋呢。”
“我沒什么基礎,是搞循環的,很少看核磁,你盡量詳細的解釋。”高柏祥明白技師的意思。
“人的記憶、視覺、感覺、運動等都在大腦皮層的神經元存儲,不同神經元之間又有不同的神經纖維束來將他們串聯或并聯起來,在加上大腦內丘腦和灰質核團的整合分析等復雜環路調節,從而實現我們隨心所欲的行動。”
“您看這里。”
技師說著,點擊按鍵,動圖停止。
“這里是感覺神經纖維束,這里是運動神經纖維束。在麻醉狀態下,感覺和運動神經纖維束的活性都很差,而活躍的是記憶神經纖維束。”
“兔子也有記憶?!”
“正常來講是有的。”技師撓了撓頭,“嘿嘿,其實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問的吳老師,他是這么說的。”
“這里是投射纖維,是連接大腦皮質核腦深部核團與腦干、小腦和脊髓的纖維,包括傳入很和傳出纖維。典型代表有皮質脊髓束、皮質腦橋束、皮質延髓束、視輻射等。”
“這里是聯絡纖維,是聯系同側半球部分皮質的纖維,分為皮質內和皮質下聯絡纖維,后者又分為短纖維和長纖維,另外包括扣帶、上下縱束、鉤束、上下額枕束。”
“這里是聯合纖維,是連接兩側大腦半球皮質的纖維,包括胼胝體、前聯合、穹窿聯合。”
技師指著屏幕上絢爛繽紛的彩色圖案說道。
“我就知道這些。”技師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DTI技術太新了,昨天吳老師跟我說讓我學一下,給了我點資料。看了一晚上,也就記住這些。”
“挺好了。”高柏祥拍了拍技師的肩膀說道,“吳老師軟件寫的有問題?”
說這話的時候,高柏祥有些迷茫。寫軟件,那不是GE醫療的工程師應該做的事情么?
“我看不像。”技師搖了搖頭,“應該是吳老師的要求太高,GE的SIGNAArchitect3.0T核磁機器運轉負荷過大,導致機器停機。”
“喏,高主任。”
說著,技師指了指圖像。
“要是程序有問題,不會有這幾秒的動圖。”
“本來DTI數據處理是要將原始掃描數據導入GE的ADW4.6工作站,應用Fool軟件進行后處理,獲得ADC圖和FA圖,重建出白質纖維束圖。但不知道為什么,吳老師自己寫了一個軟件,沒用GE的ADW4.6工作站和Fool軟件。”
高柏祥搖了搖頭,吳老師不光是醫療厲害,連工程器械都明白。這一點,在鵬城的時候,血氧飽和度夾子測不出來數值的那次,高柏祥就有了解。
現在吳老師連最新款的核磁都感拆開重新組裝,根本不用GE的工程師。
這意味著什么,高柏祥太清楚了。
從前醫大二院進的第一臺DSA機器,有一次壞了,只能找廠家修理。但那時候沒什么競爭,屬于店大欺客的狀態,廠家的工程師22天后才飛過來。
他們看了一眼,換了個零件,前后沒用10分鐘,收費25萬人民幣。
類似的事情還很多。
看著正蹲在地上專心致志擺弄GE的SIGNAArchitect3.0T核磁機器的吳老師,高柏祥心里面百感交集。
“高主任。”吳冕在里面喊了一聲。
“誒!”高柏祥連忙走進去。
“沒事你們先回去吧,給大動脈炎的患者用上藥。常規用藥就行,沒什么特殊的。別在這兒等我,還有韋醫生也是。”
“您這是準備弄到什么時候?”高柏祥問道。
“重新組裝,再試試。軟件可能要修改一下,我高估了GE的機器,太細致根本跑不起來。如果能訂制就好了,差一點。當時要是趕在王儲來做手術之前發現問題,直接要個現成的。”
“……”高柏祥無語。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吳冕的手機響起,他站起來拿起電話接通。
“陶老板,稀客,您什么指示。”吳冕很隨意的說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