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
任海濤滿是崇拜的看著眼前這位年輕人。
從前聽人說起來的時候,標簽是年輕、冷漠,甚至有人說吳老師有些傲慢。
可今天這么看,哪里有傲慢,不要太平易近人好不好。除了自己在搶救中走神的那一刻,吳老師用略嚴厲的口吻說了一句,其他時間都很溫和。
“是副主編,主編是我老師。”吳冕解釋了一句。
任海濤訕訕的不敢多說什么,威壓×10.
吳冕只是問了一句任海濤的姓名,而后就不再說什么,盯著心電監護與呼吸機看。
應該沒問題,這時候要是麻醉喚醒,在復蘇室里休息一段時間也就好了。至于手術什么時候做,那是醫大二院的事情。在別人家的醫院,吳冕并不想指手畫腳。
就像是徐主任想更保守一點,對患者沒什么影響,吳冕也會尊重徐主任的意見。
10分鐘后,患者血壓恢復為112/78毫米汞柱。
“任醫生,麻醉喚醒吧。”吳冕輕聲說道。
“哦,好。”任海濤此時心里有些忐忑,開始推藥,進行麻醉喚醒。
徐主任也是一樣。
最開始吳冕說給甘露醇的時候,徐主任是不認可的,因為腦水腫與休克的搶救,他更偏向于先搶救休克,讓患者生命體征更平穩一點。
至于腦水腫,可以回去慢慢進行調理。
但現在情況穩定,徐主任心里自然有了得隴望蜀的想法。要是患者什么事兒都沒有,那該多好。
患者好,自己也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人么,就是這么矛盾。
徐主任屏住呼吸,腿腳還不太利索,用力按住手術臺的邊緣,穩定住身體。
推藥,患者開始躁動,任海濤在患者的頭側大聲詢問。
患者能說清楚自己的姓名,神經查體也都正常!
都檢查完,知道這回應該是徹底沒事了,麻醉科徐主任終于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
牛逼!吳老師真心牛逼!
這么大的事情化解于無形之中,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至于手術,哪天再做也來得及,和術中過敏性休克比較起來,那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又不是生孩子,也不是急診大搶救,一臺慢診手術而已,穩著點最好。
“徐主任,患者沒事,送回去休息吧。”吳冕說道,“我先下去。”
“吳……吳老師,您等我一下。”徐主任苦笑,“我這腿還有點軟。”
吳冕笑了笑。
腿軟,而不是腿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面對生死,哪怕不是自己的生死,也會緊張、激動,大量激素分泌。忽然一切結束,整個過程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
再加上徐主任蹲著看尿袋的時間有點長,年紀有些大,間盤不作祟都算是好的。
“您慢著點,我不著急。”吳冕道,“剛才我家老太太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出去回一下。”
“老人家知道您……”薛院長驚訝的問道。
吳冕嘆了口氣,“我沒敢問,打了兩個電話說在省城忙,也沒敢細說。”
剛剛搶救的時候光芒四射的吳老師忽然說不敢,這之間的天差地別把薛院長弄懵了。
“我爸在前線指揮部,有什么事兒他第一時間能得到消息。”吳冕說道,“可是一想老太太年紀大了,我這心里就害怕。”
最后一句解釋相當無力,薛院長笑道,“吳老師,您小時候也去河里游過泳吧。”
“唉,可不是么。每次回來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爸媽發現。被我媽知道,拿起笤帚就是一頓打,現在想起來還有點疼。”
薛院長理解吳冕的這種矛盾心情。
他這么一說,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技術大牛一下子變成了鄰家大男孩兒,薛院長心生親切。
幾個人緩緩走出手術室,去更衣室換衣服。
手術室里正在做收尾工作,外科醫生問道,“老任,剛才是誰?我看好像不是咱們醫院的,怎么上來就指揮搶救呢。”
“你太年輕,問你家主任去。”任海濤道。
“別介,你跟我說說。”
“吳冕吳老師,3年前編纂第十版診斷學的時候他是副主編。其實就是主編,老人家就掛個名。都那么大年紀了,哪有精力寫這種大部頭。”
“我去,剛才還以為聽錯了,診斷學還真是他編的?”外科醫生驚訝道。
“是啊,當時是老人家打電話,吳老師才接了這個活。”任海濤神神秘秘的說道。
“你別瞎說,都跟你親眼看到一樣。”
“我去帝都的時候聽人說的。”任海濤道,“那時候吳老師已經出國,在美國被聘為科學院和醫學院雙料外籍院士。”
兩院院士在國內幾乎是至高無上的一種榮譽,而美國的外籍兩院院士呢?外科醫生想不到,他也根本沒辦法去設想。那是另外一方世界,另外一方天地。
“搭把手,別愣著。”任海濤說道,“幫忙抬一下患者。”
幾人把患者輕輕抬上平車,外科醫生感慨道,“老任,說實話,當時我都懵了。”
“誰不是,你看徐主任不也懵了。”任海濤說道,“那時候聽到有人指揮搶救……”
“你就信了?萬一誰瞎說的呢。”
“extendedfocu色dabdominalscanfortrauma,這玩意你會啊。”任海濤鄙夷說道,“我去帝都學了3個月,才掌握一點皮毛。”
“那是啥?”
“跟你說你也不懂,趕緊送患者回去。”任海濤道,“好好和患者、患者家屬解釋一下,這算是死里逃生,過了一道坎兒。”
這事兒不用提醒,以現在的醫患關系,最大的矛盾——生死問題解決,但手術還沒做,怎么和患者家屬解釋,的確是很頭疼的一件事。
不過人好好的睡一覺下去,總比走著上來,死在臺上強一萬倍。
把患者送出手術室,任海濤跟著一頓解釋,從手術室一直解釋到病房。
回到病房后觀察了幾分鐘,見患者神清語明,又把患者家屬叫到辦公室,說了20分鐘,勉勉強強算是應付過去,他這才一身輕松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