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兒疑惑地搖了搖腦袋,這家伙不是在東明縣嗎,怎么回來京城了呢?
它又看向宅子里。
亮著燈,卻還不知里頭狀況。
剛才有小廝稟朱鈺說“人帶來了”,朱鈺就急匆匆來了這里,莫非……
莫非被帶來的是小公子?
黑檀兒從墻上跳下,繞到燈火通明的廂房外面。
廂房的窗戶都關起來了,只有門半開著。
好在,那些守備大抵是覺得回到京城就不用擔心了,在院子里懶洋洋的,根本沒有集中精神。
黑貓身手矯健,一溜煙就溜進了屋子,眼疾爪快,跳到了屋梁上,沿著屋梁,居高臨下。
它果然發現了小公子。
小公子躺在榻子上,似是被蒙汗藥弄倒了,睡得很沉,一動不動。
朱鈺仔細打量他的五官,與身邊人道:“確定是這個孩子?”
“確定,”一漢子道,“他就住在您說的那宅子里,照顧他的人是唐云翳。”
朱鈺頷首。
既然發現了唐云翳的行蹤,那肯定錯不了。
再看幼童五官,朱鈺摸著下巴道:“看起來是有點兒像……”
像長公主,也有些像唐云翳。
朱鈺靈光一閃,別不是那兩人搞在一塊、還搞出了個兒子吧?
雖然姑母養了不少面首,但和姻親家晚輩滾作一團,嘖!
厲害!
真厲害!
朱鈺撇了撇嘴,道:“把人看好了。”
這孩子落在他手里,姑母怎么說也得合作一些吧?
黑檀兒確定了屋里的狀況,又立刻退了出來,重新跳上宅子高墻。
左右胡同口,盯梢的人數似是增多了,唐云翳已經不在其中,不曉得避去了哪里。
夜風之中,黑檀兒聞到了一股氣息。
那是一種感覺,敏銳如它,才能察覺到,以至于,后脖頸的毛全立了起來。
是殺氣!
黑檀兒趕緊從墻上跳到高樹上。
它已經來不及趕回去通知溫宴了,但這里的消息,必須傳回去。
好在,它在胡同里另一個院子里,找到了一只灰貓。
大豐街。
溫宴前后腳收到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跟著唐云翳的人傳回來的。
邢媽媽道:“說是唐云翳調集了許多人,看樣子,并不打算等到夜深人靜時再動手。”
溫宴剛皺起眉頭,一只灰貓就從窗口竄了進來,對著她喵喵直叫。
不止叫,還在桌上咬著尾巴繞了三圈。
溫宴心下大驚。
這是她與黑檀兒商量好的。
溫宴不懂其他貓兒說話,只能讓黑檀兒教它們暗號,簡單明了。
咬著尾巴繞三圈,是黑檀兒求增援。
“黑檀兒跟著四殿下,還能派它來傳信,可見沒有失手落在四殿下手里,”溫宴閉上眼,快速分析著,“沒有被抓住,以黑檀兒的能耐,脫身輕而易舉。
它沒有自己離開,那么狀況危機的不是它,而是……”
而是四殿下!
溫宴站起身來:“是了,小公子的存在暴露了,哪怕唐云翳把人救走,沈家和長公主的布局也毀了。
四殿下發現小公子被救,就會稟告皇上,長公主想要‘黃雀在后’就絕無可能。
長公主當初敢讓人毒殺二殿下,唐云翳就不怕殺四殿下。
黑檀兒來求援軍,定是看出來四殿下會被唐云翳圍追堵截,無路可逃。”
溫宴是與朱鈺有仇,卻不能讓朱鈺就這么被唐云翳弄死。
不然,唐云翳帶著小公子逃出京城,朱鈺和一群手下死在京中某一處,明兒被人發現報官,這案子……
三司與順天府要辦得焦頭爛額,因為誰也不知道內情。
冤沒頭債沒主的,這要是一樁無頭案子,一群老大人并溫子甫,都得革職回家了。
總不能到了那個時候,溫宴寫一封告發信,說沈家還留了個皇家血脈?
“驍爺是在金裕樓嗎?”溫宴問邢媽媽,“既然事態如此,小公子的存在也定然會曝光,那就趕緊出場,看看能搶回來多少先機。”
她得趕緊些。
朱鈺即便要出事,也得供出些價值來。
溫宴抱著灰貓,與邢媽媽一道趕到了金裕樓,急切地進了雅間。
里頭,朱茂正侃侃而談,對外人闖入十分不滿,待看清來人,干笑道:“原是弟妹啊,怎得這么著急?尋以驍有要緊事兒?”
溫宴拍了拍灰貓:“黑檀兒差它來報信,似是遇上了什么要緊事兒了,我孤身不方便尋過去,來找驍爺。”
“你那黑貓還會報信?”朱茂樂了,“要不我借幾個人手給你,讓我們兄弟再喝兩杯。”
溫宴道:“大殿下還記得黑檀兒為何被封為飛騎校尉嗎?
它引著驍爺進了二殿下的書房,救下二殿下性命。
前回小蝠胡同被人倒油,也是黑檀兒發現了,把京衛指揮使司引了過去,才阻止了一場大火。
這次它自己沒有回來,卻讓灰貓報信,定然是麻煩更大。”
霍以驍知道黑檀兒跟著朱鈺。
那黑貓機靈,能讓它求援,定然是出了意想不到的狀況。
霍以驍起身,看了眼朱茂與朱桓:“殿下們有沒有興趣一塊去湊湊熱鬧?”
朱桓應了,跟著去看熱鬧,好過在這兒與朱茂無趣吃酒。
朱茂也答應了,他正好親眼看看,那么一只黑貓,到底有沒有那么玄妙。
幾人走出金裕樓,朱茂還多調了幾個人手,備了馬。
以灰貓指路,溫宴與霍以驍同騎一匹,行在最前頭。
挨得近了,溫宴壓著聲兒迅速與霍以驍說了狀況:“四殿下劫了小公子,唐云翳追來了,恐要對四殿下下殺手。”
霍以驍哼了聲:“一個敢劫、一個敢殺。”
這要叫他們兩方拼成了,棋子一下子少了好幾顆,這棋就難下了。
都說隔山觀虎斗,若是虎斗沒有看著,虎皮虎骨也被取走,最后就剩一灘血,那他們在山的那一頭,不就觀了個寂寞?
虧本買賣,做不得!
好歹去把虎皮虎骨留下來。
行到半途,迎面遇上了帶隊巡邏的徐其潤。
“幾位殿下、四公子、四公子夫人,這是……”徐其潤話說了一半,舉著火把湊上前,盯著灰貓看,“黑檀兒褪色了?”
霍以驍只當沒有聽見這么個奇怪問題,道:“恐有些要緊狀況,你帶人隨我們一道去。”
徐其潤立刻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