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魚圓,用的是鯉魚。
因著黑檀兒愛看魚,除了園子里那幾條大紅鯉魚,院子里的水缸里也養了魚。
親自動手的意思是,殺魚都是自己來。
溫宴顯然不太適應這活兒。
會下廚,與能殺魚,不是一回事兒。
霍以驍看了眼溫宴提著的菜刀,刀刃銀光閃閃,極其鋒利。
看不過眼,他干脆與溫宴換手。
然后,眼也不眨地把魚給敲暈了。
“不會殺魚,還逞強,”霍以驍正給鯉魚開腸破肚,頭也沒抬,“一早就算計著我來殺呢。”
他會殺魚。
那段過往,雖然霍以驍沒有和溫宴說過,但夢里的那個他大抵是告訴過她的。
一道生活了八年,很多事情都能看在眼里。
幼年時,兄弟幾個膽兒就不小,敢烤紅薯,大一些的時候,自然敢烤魚。
霍以驍烤魚的手藝是霍以暄教的。
暄仔話多,絮絮叨叨,從殺魚到串魚,如何烤,怎么才香,從頭說到尾。
霍以驍嫌他話多。
霍以暄卻說,這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教會了霍以驍,他以后才能等著吃白食。
道理一套接一套。
只是后來,暄仔沒有吃上霍以驍烤的魚。
“再去抓一條來,”霍以驍道,“既然做了,就多做些。”
溫宴應了聲,親力親為,自然連抓魚都不借他人手。
黑檀兒負責從水缸里挑魚,把魚一爪子拍飛出來,溫宴負責撿把魚撿到廚房里。
霍以驍照著溫宴說的把魚處理了。
溫宴此時接過了刀子,去骨頭把魚肉一點點刮下來。
兩條肥碩的大鯉魚最后成了案板上的那點兒肉,又被剁成了泥。
魚泥裝入盆中溫宴把后頭的活兒交給了霍以驍。
“順著一個方向攪,”溫宴道“得上勁兒。”
霍以驍接了過來聽起來輕松,做起來也不難,當然是對他而言。
魚泥越大越沉,霍以驍睨了溫宴的胳膊一眼小狐貍確實攪不動。
全部處理了之后溫宴把魚泥擠成圓子,下入沸水里。
魚圓定了型。
這吃食講究一個鮮味,過度的調味反而會壞了味道。
歲娘來回話時,魚圓剛剛浮起來。
溫宴一面盛,一面聽歲娘說話。
“那日讓大爺覺得怪異的總共有三個人,”歲娘道“一人叫王笙,與大爺同齡家就住在香居書院不遠;另一人叫錢暉,剛剛及冠家里做書畫營生就在北大街上開著鋪子;還有一人叫楊繼臨快四十了,也住在書院邊上,家里有妻兒老母。大爺說,這三人都是跟著杜老先生念書多年,關系也算不錯。因著年紀相仿,大爺與王笙、錢暉熟悉些,也一道吃過酒,與楊繼林就是書院里的關系。”
溫宴把湯碗裝進食盒里,問蹲在窗沿上的黑檀兒:“記住了嗎?”
黑檀兒的眼睛直勾勾看著食盒,喵了一聲。
回了屋子里,不多時,其他菜肴也一一擺桌。
霍以驍嘗了一口魚圓。
細膩順滑,很鮮。
他看了眼,桌上擺著一大碗了,食盒里,還有一大一小兩碗。
溫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笑道:“給大公子送一份?”
霍以驍沒說,但溫宴了解他,自是知道他心緒,再抓一條,總不是自己吃的。
果不其然,霍以驍應了聲。
那碗小的,溫宴端給了黑檀兒。
黑貓興奮極了,圍著它的魚圓湯轉了三圈。
霍以驍舀了一個,正往口中送,忽然一個念頭滑過腦海。
到底這魚圓,是誰想吃?
霍以驍抬起眼皮子,沉沉看著溫宴:“誆我呢?”
被拆穿了,溫宴也不慌,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只當聽不懂。
“今兒臨時起意,做得簡單了些,”溫宴道,“下回,可以先拆蟹,把蟹粉灌在魚圓里頭。
外頭看,還是跟現在的一個模樣,又白又嫩,一咬開,里頭另有乾坤。
還有詩呢,‘黃金白玉兜,玉珠浴清流’。
聽著就有意思,對吧?”
霍以驍“呵”了聲。
小狐貍睜眼說故事的本事,一如既往。
他先前也就是沒有留神,聽她可憐巴巴說什么胳膊兒沒勁兒,被她帶坑里去了。
分明,從一開始,就是那只黑貓想吃。
也不知道小狐貍和黑貓在做什么生意,最后掏銀子的人,成了他。
不過,那詩倒確實不錯。
霍家大宅里,霍以暄吃上魚圓時,黑檀兒已經迅速地吃完了自己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爪子,躍上屋頂,往北大街去了。
前幾天在園子里“做客”的幾只貓兒跟在它身后。
北大街正是熱鬧時候。
年節里,戲樓的生意極好,與之相鄰的各家鋪子也有了不少客人。
自家買賣,饒是過年,也沒有人愿意早早關門回去休息。
錢家的書畫鋪子,亦點著燈。
錢暉的父親看著鋪子。
通往后宅的簾子撩起來,錢母探了頭,道:“我剛給兒子送了碗湯,你要不要,鍋里還有。”
“留著給他喝吧,”錢父道,“這幾天看他氣色不好。”
“快考試了,緊張吧,”錢母看了眼后頭,又嘆了一聲,“是不是給他的膽子太重了,去歲才中了舉,今年春闈,即便不中……”
錢父重重咳嗽了兩聲:“不吉利的話,別說!”
錢母不高興地搖了搖頭,這哪里是吉利不吉利的事兒。
科舉之路不好走,多少人都是磕磕絆絆的。
錢母不高興地搖了搖頭,這哪里是吉利不吉利的事兒。
科舉之路不好走,多少人都是磕磕絆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