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好辦事。
無論是在圖倫港,還是在帝都海德拉堡。
曾經波圖塞人獅子尾巴部落,斯圖加特九世的族人們的駐地,在蘭茵河邊的那一片廢棄的碼頭區,此刻已經成了喬的私產。
這里本身就是廢棄不用的場地,歸屬權在海德拉堡的國有資產管理局名下,屬于沒用處卻又舍不得丟棄的雞肋類的產業。
司耿斯先生用喬的名義,向管理局繳納了一筆微不足道的費用,這片廢棄的碼頭區,從將近一萬畝大小的地皮,再到地皮上的所有建筑,以及一些零碎的、遺落在這里的大型器械等,都成了喬的財產。
喬在軍事大學學習的半個多月,司耿斯先生作為大管家,已經雇傭了大批工人,將碼頭區的核心區域整飭了一遍。
有獅子尾巴部落打下的基礎,將那一夜帝國軍突襲炸掉的兩座倉庫整理干凈后,碼頭區內就多了一片整潔、寬敞,足夠上萬人起居的營地。
馬科斯、蘭木槿、蘭桔梗,則是以他們軍人的作戰素養,讓那些工人在營地附近布置了一番,挖掘了一條壕溝,布置了幾列鐵絲網,又布下了大量的陷阱,還建造了一圈數十座哨塔箭樓,硬生生將這營地變成了一個小有規模的軍事據點。
之前,大伊凡糾集的暴風雪戰團,都還聚居在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
十二月一日下午,喬和歇洛克分手后,就下了命令,暴風雪戰團的數千人,全都從青松街撤離,直接搬遷到了這座剛剛建起的營地。
也就是喬擁有皇家海德拉徽章,得到皇室寵信。
也就是喬擁有黑森林捍衛者勛章,這枚勛章擁有組建民兵的特權。
也就是喬擁有大海德拉騎士團百夫長的身份,作為薩利安的私人騎士團,喬有統轄私軍的權力。
否則的話,馬科斯他們在這里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小型堡壘,又糾集數千盧西亞帝國的逃兵叛將,而且人人全副武裝的聚集在海德拉堡的近郊……
呵呵,換成其他人,這座剛剛建起的營地,早就被戰爭飛艇丟下來的炸彈夷平了。
寒風呼嘯,大片大片的雪花重重的拍在積雪上。
營地南面,蘭茵河面上,幾道聚光煤氣燈發出的光柱艱難的劈開了一條光路,幾條蒸汽機為動力的緝私船,正在河道上往來巡弋。
這是蘭茵河總督府緝私隊的戰船。
水警隊負責河道白天的治安。
緝私隊負責河道夜間的緝私。
天寒地凍,氣候惡劣到了極致,天色漆黑,亂雪對視野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這種天氣不適合航行貨運,蘭茵河上的緝私卻正是最瘋狂的時候……
‘咚、咚咚’!
緝私船的方向有小口徑火炮的轟鳴聲響起,隱隱有嘈雜的吼叫聲傳來。
喬穿著厚重的熊皮大衣,站在碼頭的棧橋上,朝著水勢浩蕩的蘭茵河舒舒服服的放了一泡尿……他抖了抖身體,低聲咒罵著:“這天氣,能把鳥給凍成冰塊……這河面,怎么一點冰都沒有?”
牙站在喬身邊,叼著細細的煙卷,雙手護著閃爍不定的煙頭。
風太大,天氣太冷,煙卷燃燒的煙頭如果不用手護著,寒風三兩下就能將煙頭撲滅。
艱難的吐了一口濃煙,牙大聲嚷嚷道:“聽說,蘭茵河是一位名為蘭茵的女神流出的血液……傳說,蘭茵和邪神作戰,隕落在西部高原地帶,她的血流淌出來,就形成了蘭茵河。”
聳聳肩膀,牙大聲道:“神的血液所化的河流,當然要有一點奇異之處。”
喬點了點頭,滿意的看著浩浩蕩蕩奔流不息的河水:“這樣也好,起碼我們不用在冰面上鑿洞了……該死,軍事大學校園里的那個湖泊,湖面的冰有十尺厚,這得花多大力氣啊!”
喬身后,袒露著膀子,渾身長毛在寒風中胡亂舞動的大伊凡正坐在一截木樁上,他左手握著幾乎有尋常人身高這般長的大砍刀,右手拿著一塊‘燧石’,正慢吞吞的摩擦著刀口。
尋常人磨刀,用的是專門的磨刀石。
大伊凡卻是用的燧石!
石頭和刀口快速擦過,‘嗤啦、嗤啦’,大片大片的火星就從刀口上噴出,特別有威懾力,特別有震撼效果。
尤其是火星噴出、熄滅的一瞬間,令得四周亮度都一明一暗,給人的心理壓力就越發的凝肅。
威圖家的護衛,還有血斧戰團的好手,暴風雪戰團的心腹,數十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彪形大漢圍站在雪地中,一個個齜牙咧嘴的,看著蜷縮在雪地上的貝爾。
“弄醒他!”喬扎好了褲腰帶,裹緊了大衣,轉身看向了貝爾。
一個威圖家護衛抓起一個水桶,從棧橋下的河面舀了一桶水,劈頭蓋臉的潑在了貝爾的身上。
貝爾體內殘留著鬼臉掌柜配制的麻醉藥劑的藥力,一桶河水當頭潑下,刺骨的寒風一吹,什么藥力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貝爾發出一聲鬼嚎般的慘叫,渾身哆嗦著一躍而起。
他身上裹著一條厚厚的天鵝絨褥子,他被喬的人從帝都劫出來的時候,身上就裹著這條他睡覺時使用的褥子。
被冷水一激,貝爾慘嚎著將身上的天鵝絨褥子往外一丟。
他身上一絲不著,光溜溜的大白肉全都袒露在外。四周寒風一卷,貝爾再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用盡全身的力量撲向了丟在地上的天鵝褥子,重新將自己裹在了里面。
但是褥子上有水,貝爾剛剛將褥子裹在身上,水就被寒風凍成了冰,冰片結結實實的黏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發出了無法形容的、猶如被千刀萬剮一般的凄厲嚎叫。
作為伯格曼家族的核心成員,貝爾是真正的從小到大都錦衣玉食,自幼養尊處優慣的人物。
容克貴族和條頓貴族還不同,條頓貴族的子弟們,大部分都從小接受嚴苛的武技訓練,接受嚴苛的軍事教育,甚至十二三歲就丟進軍隊熬煉,一個個都是從腥風血雨、風里浪里熬過來的鐵漢子。
容克貴族們……那都是一只只在錦繡堆里養大的小香豬!
嬌柔,細嫩,十指都不沾陽春水的!
貝爾渾身凍結在天鵝絨褥子里,他聲嘶力竭的慘號著,白凈的面龐瞬間變成了青灰色。
他驚恐的看著四周,目光尤其在大伊凡手中的長刀上停留了好一陣子。
大伊凡‘咯咯咯’的笑著,手中燧石越發用力的摩擦刀口,放出越發璀璨的火星,照亮了四周黑漆漆的夜。
貝爾差點昏厥過去。
他的記憶,還殘留在剛剛晚餐后,他挑選了兩名嬌俏可人的小侍女,和她們進行了一番深入淺出的深刻交流后,他帶著難以形容的快慰愜意進入了最深沉的美夢。
但是猛不丁的被酷寒弄醒,他居然來到了這猶如寒冰地獄的鬼地方。
天空不見一絲兒光線。
身邊有浩浩蕩蕩的水聲傳來。
四周圍著數十名牛高馬大,滿臉橫肉的兇殘漢子。
貝爾的身體劇烈的哆嗦著,他的目光隨著大伊凡手上的燧石上下挪動著,他艱難的張開嘴,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你們……什么……人……”
“貝爾閣下,好久不見……承蒙您的關心,讓我在血木棉堡呆了一陣子……承蒙您的厚愛,讓我損失了很多,很多,很多……更給我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喬轉過身,向前走了兩步,齜牙向貝爾笑了笑。
貝爾的瞳孔驟然一凝。
借助燧石爆發出的火星帶來的光亮,他看清了喬的面龐。
他當即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喬·容·威圖……”
喬給了貝爾一耳光:“喬·馮·威圖……混蛋,薩利安殿下幫忙,威圖家族馬上就要晉升為有領地、有特權的條頓貴族了。不要弄錯我的名字啊!”
貝爾當即改口:“喬·馮·威圖……我們之間,兩清了。伯格曼家族,還有這次牽扯進來的所有魯爾城的大家族,已經給了你足夠的補償。你已經簽署了貴族和解契約,你更向神靈發下了誓言,你……”
“契約是用來撕毀的,你和你背后的人,想要吞并整個威圖家族,想要對付我不多的幾個親人……你以為,給出一點賠償,簽訂所謂的契約,有用么?”
“至于說,向神發出的誓言嘛!”
喬抿了抿嘴,很認真的看著貝爾:“我不是穆的信徒,所以我對他發的誓言,我不在乎……我是穆忒絲忒的信徒,我母親、我姐姐、我妹妹都是,所以,我是穆忒絲忒的虔誠信徒!”
“我當然要遵守我向穆忒絲忒發下的誓言。”
“但是,我今天早上,已經在圣瑪雅大教堂,向穆忒絲忒做了最虔誠的懺悔,我懺悔了我的罪過,我明確的告訴穆忒絲忒,我要違反我的誓言!”
“但是,穆忒絲忒沒有對我進行任何懲罰,可見,她默許了我對你和伯格曼家族,以及你們的狐朋狗友們的報復!”
“穆忒絲忒默許了我的報復,我還因為她的寬容和大度,向圣瑪雅大教堂捐獻了一百萬金馬克呢。”喬笑得極其的燦爛:“貝爾先生,我對您的報復,得到了穆忒絲忒的默認……所以……”
貝爾瞪大眼睛,猶如見鬼一樣看著喬。
混蛋啊……為了破壞誓言向自己報復,跑去圣瑪雅大教堂捐獻了一百萬金馬克?
只是為了求一個心安嘛,至于花這么多錢么?貝爾和他的族人做的背叛誓言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沒見穆或者穆忒絲忒降下任何的懲罰啊!
哦,不,不,不,問題的重點不在于一百萬金馬克。
而是在于,喬寧可付出一百萬金馬克求一個心安,也要報復自己啊!
貝爾干笑了起來:“喬,尊敬的喬閣下,我們之間,一定有什么誤會……我認為,我們可以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我們之間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