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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諶側頭看向崔禎,他那濃黑的眉角上揚,目光冰寒刺骨,渾身散發這一股殺機。
林寺真如何知曉這些?
林寺真常年在邊疆,不應該知曉如此隱秘之事,應該是林寺真背后之人提點的,這人能借著太子的名頭在北疆屯兵買馬,收服韓鈺、林寺真等人,可見其根基之深,既然如此魏家這樣的外戚必然也會多注意,現在借林寺真告訴崔禎,是想要挑唆崔禎與他對立。
他并不怕崔禎,如果崔禎是陰險小人,他早就動手除掉,他之所以與崔禎聯手對付林寺真,是因為崔禎還心存百姓,但如果再有什么人想要傷及如珺,他必然不會坐視不理。
兩個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之人,只不過定寧侯神情深沉,而魏元諶卻目光幽暗讓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再看不清楚,到了這地步崔禎也明白了幾分。
魏元諶冷冷地道:“定寧侯這樣問,是在為放走林寺真尋借口,還是要以此來對付我?”
崔禎不動聲色地望著魏元諶。
說完這話,他鳳眼微瞇,多了幾分清絕和狠辣,不再像之前那般沉著、自持。
魏元諶握著長槍端坐于馬上,沒有急于離開:“定寧侯可聽清楚了?”
魏元諶道:“明著、暗中向我動手我都接了,朝堂上爾虞我詐向來如此,定寧侯想必也司空見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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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諶說到這里頓了頓:“不要牽連他人名聲,擾他人泉下安寧,否則與我只能活一個。”
崔禎身邊的副將握緊了拳頭,他雖然沒有聽懂魏元諶的意思,但魏元諶那傲慢的態度,分明滿是挑釁,侯爺一聲令下他們立即就會上前將魏元諶圍住,魏元諶剛剛打了一仗,又馬不停蹄奔波到此,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崔禎看著魏元諶,魏元諶說的是很清楚了,沒有承認喜歡周氏,只是怕壞了周氏的名聲,并非因為周氏是他崔禎的妻室。
這話帶著幾分的挑釁。
魏家帶來的兵馬不多,周圍都是崔禎的人手,但魏元諶沒有半點的怯意,隨時等著崔禎上前生死一搏。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女人是他崔禎根本不在意的周氏,被他施舍寫進了崔家家譜的女人。
他漠視甚至有些厭惡的女人,對魏三爺卻這般重要?要知道就算今日魏三爺死在這里,也什么都得不到。
甚至不惜在這里與他一戰。
魏元諶的狠辣崔禎見識過,但魏三爺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竟愿豁出一條命,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崔禎絕不會相信。
可魏元諶不同,他能看出來魏元諶為了周氏可以什么都不顧,所以魏元諶能說出那種話,做出這樣的舉動。
為周氏和魏元諶相斗還是去大同領兵,崔禎心中早有答案。
方才林寺真說出那些話涉及周氏的名聲,崔禎心中不免生出怒氣,但這怒氣不是對周氏的喜愛,而是因為周氏的身份是他的正妻,既然他應允讓周氏棲身在他羽翼之下,在外面他就會給周氏應有的尊重,林寺真當著這么人的面提及周氏,就是在折他的顏面。
他會命人不許私下議論此事,但為周氏做的也僅此而已,眼前有更多事要做,他不會為一個婦人誤了大局。
這五年來,母親多次提及周氏,他也因各種原因想到這個被他丟在崔氏祖墳的女人,但每次都是毫不在意地從心中一掠而過。
直到今日……
崔禎接過副將手中的韁繩,翻身上馬:“今日之事已了,我與魏大人也該盡各自的本分。”不算是向魏元諶低頭,因為在他心里周氏終究沒那么重的分量。
崔禎聽到身后傳來魏元諶離開的馬蹄聲響,他也帶著兵馬徑直前行。
難道是為了周氏?
男女之間的情分就算再深也經不起時間蹉跎,周氏死了五年,兩個人又沒有名分在,何以維持這么長時間?
崔禎很是震驚,就算太子承認對周氏念念不忘,他都不會如此在意,因為太子本就好美色,周氏生得一副好皮囊,能討得太子歡心也是尋常。
但魏元諶不同,魏三爺的本事大周上下皆清楚,此人足智多謀,聰明多才,什么樣的女子能讓魏三爺如此傾心?要知道魏三爺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紀,身邊卻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去年皇上想要賜婚,魏元諶以舊疾未愈推脫,這一出還讓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魏家這位三爺到底得了什么病癥,還是魏家有意與皇上離心。
這一切都源于一個女人。
崔禎緊緊地抿著嘴,周氏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迷惑住魏元諶?魏家竟然也放任不理嗎?
崔禎越是深想越覺得驚訝。
當年射殺周氏的崔家護衛,就是死在魏元諶手中,后來在軍中校場上,魏元諶并非一時沖動而是真想要殺了崔渭。
當年那匆匆的接觸,是否太過片面?也許這些都有待去確認,但崔禎知道就算周氏再好,他也不會像魏元諶一樣,為個女子去搏命。
崔禎正思量著,身后有人斥候趕上來稟告:“侯爺,我們發現了渭二爺。”
種種疑惑,讓崔禎不禁去回憶與周氏有關的事,都說周氏美貌,當年周氏來侯府做客,他有意不去看那女子,就是故意冷著她,讓她知曉他心中的厭惡,所以時至今日他連周氏生得是何模樣都不知曉。
崔禎第一次有這樣的思量,想要尋幅畫像來瞧一瞧,弄清楚這個葬在他身邊的女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渭二爺說,太夫人和趙恭人被叛軍擄走了,二爺被叛軍所傷,一直支撐著追到了這里。”
崔禎勒馬停下來,所以林寺真是要以母親為質。
崔渭?他不是應該跟著女眷的隊伍進京嗎?現在出了事應該護在女眷身邊,如何到了這里?
“他在哪兒?”崔禎沒有勒馬,依舊繼續向前。
崔禎皺起眉頭,即便他對崔渭有所懷疑,崔渭應該也不會故意將母親送給叛軍,更何況崔渭還受了重傷。
崔禎立即道:“讓人帶崔渭去醫治,不要再跟上來了,我帶人去尋林寺真。”
“崔渭怎么樣了?”
斥候道:“肚腹被利刃劃開了一條傷口,要立即醫治否則性命不保。”
魏元諶策馬趕路,初九在旁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方才崔禎又提起了周大小姐,現在三爺心里定然很疼,可他無法勸解,沒有人能夠安撫三爺。
太子方才被燒傷暈厥了過去,他讓人去尋郎中去給太子看癥,太子傷情穩住之后還要護送去京城,崔渭這般樣子,正好留下看護太子。
就算較勁也還有個人不是,總比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要強。
張桐卻忍不住:“三爺,救下太子的功勞就讓給定寧侯了?您去衛所,是準備要帶兵去北疆迎敵嗎?”
初九心中嘆了口氣,如果顧大小姐在這里就好了。
顧大小姐在的時候,至少氣氛是很好的,三爺就算偶爾被氣得臉色難看……那也是三爺技不如人,不值得同情。
張桐明白,太夫人也總說,能讓魏家得以安身立命的不是那些寫下來的功勞,而是真正做的事。
這樣的事,即便朝廷不提,也無法湮滅,所以就算魏家不再領兵,還是有將士愿意暗中追隨。
魏元諶聲音略顯得有些沙啞:“去衛所是為了穩住軍心,衛所的兵馬魏家不能碰,朝廷也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等我們收拾好了局面,京城那邊也有了消息,會有人前來統兵迎敵。
至于功勞,我不用他給。”
初九松了口氣,看來三爺還惦念著顧大小姐啊,有人牽掛那就是好事。
魏元諶淡淡地道:“等處置完這些,就與回京隊伍匯合。”
林太夫人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這副老骨頭隨時都會被折騰散架。
“你們要將我帶去哪里?我兒是定寧侯,你們這樣……他定會帶兵前來……放下我……”
林太夫人聲音剛落,就聽到旁邊趙恭人道:“你是寺真的人?寺真呢?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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