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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
孟超微微皺眉,“我不得不說,你實在讓人有些失望了,大巴克先生,我還以為高等獸人都是鋼筋鐵骨,至少能堅持十幾二十分鐘呢!
“話說,你真的不準備再堅持三五分鐘了嗎?”
“不!不!不!”
大巴克發出凄厲的慘叫,“快向我提問吧!我什么都說,什么都說,啊!”
最后這聲慘叫,源自他皮開肉綻的左腿上,熊熊燃燒的火焰。
孟超用富含易燃油脂的秘藥,燒灼他的傷口,暫時封住了支離破碎的血管,將牛頭武士懸吊在生存和死亡的分界線上。
“那個村子叫什么名字?”
這是他的第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卻令痛不欲生的大巴克徹底愣住。
他已經做好了出賣一切機密的打算。
包括血蹄家族最見不得光的內幕。
但他沒料到黑發黑眸的怪物,會問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什,什么村子?”
“就是那個,從圖蘭河的支流中把我打撈上來,救了我一命的村子。”
孟超很有耐性地解釋,“也就是后來被你們的征召隊,毀掉的那個村子。”
大巴克沉默了一會兒。
煞白的牛臉上,漸漸浮現出困惑和驚訝交錯的表情。
仿佛不敢相信,孟超不惜得罪整個血蹄家族,煞費苦心將他抓到這里,僅僅是為了這么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在秘藥刺激下,傷口燒灼處的刺痛卻還在持續。
并且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變得越來越無法忍受。
為了盡快擺脫無盡噩夢般的折磨,他只能老老實實說:“彩螺村,那個村子叫做彩螺村。”
“彩螺村……”
孟超陷入回憶,喃喃道,“沒錯,我記得那個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沿河而居,村民們很喜歡從河里摸來七彩紛呈的螺螄,將螺肉吃掉之后,就把螺殼串起來,制作成半透明的風鈴,掛在床頭或者門框上。
“當我在黑暗深淵的邊緣掙扎,靈魂之火隨時都會熄滅的時候,我聽到了那些風鈴‘叮叮當當’的碰撞,還有孩子們和風鈴一樣清脆悅耳的笑聲——村子里的孩子們,最喜歡圍繞著風鈴嬉戲打鬧,或是鼓起腮幫子,用力吹氣,讓風鈴越轉越快,所有五顏六色的螺殼都會飛起來。
“是村民們的精心照料,還有孩子們的笑聲,把我從死亡邊緣硬生生地拽了回來,否則,我早就變成圖蘭河底,一副被魚蝦啃噬殆盡的骸骨了。
“那實在是一群很善良的村民。
“也實在是一座很漂亮,很寧靜的小村莊。
“你們實在不該毀掉那里的,大巴克先生。
“當你們在彩螺村燒殺搶掠,恣意破壞和奴役的時候,我才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還處在半死不活,連一根手指頭都舉不起來的狀態,我沒辦法阻止你們的獸行,只能牢牢記住你們這群畜生的樣子,特別是你,腦袋上一大一小的兩支牛角,我記得自己當時就和你說過——”
孟超冷冷對大巴克說了五個字。
大巴克這才想起來,當他們毀掉彩螺村,并且將這頭黑發黑眸的怪物拖回黑角城的時候,這頭怪物曾經微微睜開腫脹的雙眼,對他說過同樣的音節。
當時,大巴克還以為這頭怪物僅僅是在發出毫無意義的痛苦呻吟。
但如果他會地球語言的話,那時候就應該知道,孟超對他說的是:
“你會后悔的。”
大巴克愈發迷茫,也愈發恐懼。
他真想聲嘶力竭地吶喊:“你瘋了嗎,那僅僅是一群鼠民,一群既卑賤又弱小的鼠民啊!值得為了一幫賤民,招惹方圓數百里內最為強大的血蹄家族,甚至整個血蹄氏族嗎?”
但孟超幽深如冰窟的眼神,卻將他的吶喊統統吸收、冰凍并且粉碎。
“村民呢?”
孟超繼續問,“那些救了我一命的村民們,有不少人都被你們抓住了,他們都去了哪里?”
“就在黑角城。”
大巴克急忙道,“一小部分留在血顱角斗場當仆兵,大部分都送到黑角城各處去當奴工了。”
孟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孩子呢,孩子都被你們殺光了?”
“不,沒有,我們沒有殺死孩子!”
似乎感受到了孟超身上散發出來,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末日氣息,大巴克嚇得魂飛魄散,連珠炮般道,“我們沒殺孩子,把他們一起帶回了黑角城,相信我,我們沒有殺孩子,你應該看到的,你應該看到很多小孩子跟著征召隊一起跑的!”
孟超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被吊在漁網里,半昏不醒的時候,似乎是看到了不少鼠民孩子,在牛尾長鞭和荊棘長矛的威逼下,跌跌撞撞,跟隨征召隊的場景。
“為什么?”
孟超問,“在很多偏遠山村執行征召任務的時候,你們只會帶走青壯年,殺死所有老弱婦孺,或是留他們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上自生自滅。
“為什么到了彩螺村,你們還帶走了所有孩子——孩子有什么用,又不能打仗,不是會浪費很多寶貴的食物嗎?”
“有用的,鼠民小孩也是很有用的。”
大巴克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偏遠山村距離黑角城實在太遠,如果將所有人都征召過來的話,沿途就要浪費太多糧食,的確不劃算。
“但彩螺村距離黑角城并不遠,而且,沿著圖蘭河走,沿途既平坦,無需翻山越嶺,有時候還能坐木筏,運送一個仆兵或者奴工的成本并不太高,所以,可以多抓一些人回來。
“成年人抓來,就當仆兵或者奴工,小孩子抓來,可以當垃圾蟲!”
“垃圾蟲?”
孟超道,“那是什么?”
“就是清理黑角城的化糞池還有排污管道的奴工。”
大巴克說,“您知道的,高等獸人吃得多,拉得也多,最近的黑角城,又一下子涌進來十幾倍的人口,偏偏我們的下水道,又是幾千年前祖靈建造的,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又崩塌堵塞了。
“如果不時常派人,鉆到下水道最深處去疏通清理的話,各種垃圾還有污物,隨時都會火山爆發的!”
孟超恍然大悟。
“因為鼠民小孩的身材嬌小而且骨骼柔軟,便于在崎嶇狹窄的管道里面爬來爬去,所以,你們讓這些孩子鉆到下水道最深處,去執行如此骯臟的工作?”
孟超道,“等一等,不僅僅是骯臟而已,下水道深處不是會積累大量的沼氣,隨時有可能把人熏死的嗎?”
大巴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萬分委屈地說,“所以,只能讓鼠民來當垃圾蟲——他們只是鼠民啊!”
孟超嘆了口氣。
“好吧,青壯年和小孩子都被你們抓到黑角城里執行各種骯臟、危險、絕望的任務,剩下的人呢,那些老人、病人和殘疾人,統統都被你們殺光了?”
“沒有,那天我們真的沒殺太多人,他們只是鼠民,殺起來根本沒意思!”
大巴克叫道,“我們只是燒掉了他們的屋子而已!”
“這就是另一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了,為什么?”
孟超說,“如果你們的目的,僅僅是‘征召’足夠多的奴隸和炮灰,并且征繳所有的曼陀羅果實,那么,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為什么臨走之前,還要放一把大火,將整座村莊統統燒個一干二凈呢?
“而且,據我所知,你們不僅僅是在彩螺村這么干,幾乎在所有的鼠民村莊都這么干。
“這似乎不能用指揮官的殘暴來解釋,好像是某種統一的命令。”
“沒錯,沒錯,其實我并不想燒掉彩螺村的!”
大巴克忙不迭地點頭,“請您千萬相信,我只想將那些青壯年抓回來,不是,是征召回來,帶他們擺脫平庸的生活,踏上一條無愧于祖靈的榮耀之路!
“是,是卡薩伐大人下的命令,是他要求我們毀掉征召之路上的所有村莊,就算我不丟出第一支火把,別人也會這么做!”
“原因。”孟超說。
“為了征召更多的鼠民!”大巴克飛快道。
“解釋一下。”孟超說。
“征召隊的人手有限,不可能將全村鼠民都帶到黑角城,只能先帶走其中戰斗力和勞動力最強的青壯年,但剩下的老弱婦孺,挑挑揀揀的話,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所以,要燒掉他們的房子。”
大巴克詳細解釋,“征召隊已經收繳了所有的曼陀羅果實,再燒掉他們的房子,他們既沒有食物,也沒有住的地方,想要活命的話,就只能遷徙,朝著有食物,有房子的地方遷徙。
“方圓數百里內,哪里的食物最多,房子也最多呢?當然是黑角城!
“所以,用這種辦法,根本無需牛尾鞭和荊棘槍的威逼,這些賤民自己就會主動跑到黑角城附近來了!”
孟超想了想。
“不太可能吧?”
他說,“這些缺衣少食的老弱婦孺,能夠翻山越嶺,長途跋涉,抵達黑角城嗎?”
“當然不可能全部抵達,十個里面能有兩三個抵達就不錯了。”
大巴克說,“不過,這正是我們需要的啊,畢竟過去十個手掌年的繁榮紀元實在太漫長,繁殖出來的鼠民太多了,多到氏族大軍根本不可能帶上這么多人,那當然要好好遴選一下,看看誰才最有資格,成為炮灰和奴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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