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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麗塔留下的禮品屋里徘徊了許久,石泉最終重新拉上窗簾,帶著挑出來的生日禮物,抱著冰糖推門離開。
先將禮物和冰糖以及佩槍送進車子,石泉買了張門票進入了紐倫堡審判法庭舊址。
這座黃墻紅頂的房子游客并不算多,甚至入口也并不算大,就像它依舊在發揮著法庭該有的作用,而不是用來當作參觀的景點。
等他在租來的漢語電子講解器的指引下找到600號審判室的時候,這里僅有的游客也只是和艾琳娜手牽著手的索菲婭。
安靜的審判室里,索菲婭用德語奶聲奶氣的介紹道,“是所以選擇在紐倫堡審判那些壞人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石泉走過去微笑著問道。
“猶太人經歷的所有不幸,都是因為1935年通過的紐倫堡法案。”索菲婭仰著腦袋答道,“所以才把那些壞人拉倒這里接受正義的審判,從那之后,那些可憐的猶太人才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國家。”
“這話從你這個小家伙嘴里說出來真是諷刺...”
石泉用漢語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句,隨后起身攬住艾琳娜,在索菲婭這個小導游的引領下逛完了整個紐倫堡審判法庭。
結束了參觀,三人從法庭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不管是身后的建筑還是正前方隔著馬路的那座公寓,在雨幕的籠罩下全都變得霧蒙蒙的模糊不清。
三人小跑著回到車里,石泉從后備箱里取出佩槍重新插回腋下槍套,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把布麗塔準備的禮物提前拿出來。這小家伙的生日在12月份呢,況且他和艾琳娜都還沒來得及給他準備禮物,這事兒可不能被布麗塔給比下去。
“我們接下來去維也納?”坐在后排的艾琳娜攬著索菲婭問道,而冰糖早就機靈的跑道了副駕駛的位置。
石泉點點頭,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道,“去那看看吧,雖然沒把老舞女的尸體帶回來,但不去看看總歸有些不太放心。”
“用不用把咸魚或者阿薩克他們喊過來?”艾琳娜再次建議道。
“不用”石泉思索片刻后搖搖頭,“只是去看看,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艾琳娜聳聳肩,擺明了任由石泉安排。
一行三人一貓慢慢悠悠的趕回機場,搭乘著一直在等待的飛機直奔維也納。
待飛行平穩之后,艾琳娜興致勃勃的拉著石泉,一邊擦拭著各自的佩槍,一邊用俄語討論著該給索菲婭準備什樣的么生日禮物。而索菲婭這個小丫頭同樣拿著塊兒麂皮,在冰糖樂此不疲的騷擾下認真擦拭著一支分解開的格洛克44手槍。
這只小手槍本來是放在維堡的地下游樂場里的,自從維堡的東西都被搬到雷達站之后,她很快便從一支玩具熊的肚子里準確的找到了自己的小手槍。
而這小家伙死活也要帶著手槍出來的原因,自然是在下意識的模仿石泉和艾琳娜。倒是以薩迦送給她的,那支原本屬于布麗塔的P88手槍,被這小家伙親自送進了雷達站地下室的保險箱里。
對于小孩子玩槍,石泉雖然滿是擔憂生怕走火,但艾琳娜卻格外的支持,甚至還親自給索菲婭安排了一場槍械安全的考試。
而索菲婭也不復眾望,這小家伙雖然數學差了一些,但在擺弄武器上確實有天賦,不但知道艾琳娜提出的問題都能給出讓所有人滿意的答案,而且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把準頭練得不比普通人差了,唯一的劣勢只不過是只能用.22口徑的小家伙而已。
幾個小時后,這架從安德烈手里借來的飛機平穩的降落在了維也納,三人一貓在阿方索派來的人的帶領下暢通無阻的離開機場,隨后獨自駕車直奔當初在巴拿馬時那位退休老人留給他們的地址。
按著導航一路前行,當石泉剎車熄火的時候,車窗的一側是波光粼粼的多瑙河,而另一側則是位于街角的一座近乎等邊三角形的四層尖頂建筑。
僅看這座建筑外墻的斑駁痕跡就知道,這座建筑恐怕少說也有百年的歷史。比較有意思的是,除了和其他建筑相連的一條邊之外,這座三角型建筑的另外兩條邊分別一家已經關門的寵物醫院和一座同樣沒有營業的酒吧。
而在這兩家店中間,正對路口的一角,則是個格外漂亮的門洞。而這門洞金幣的鑄鐵柵欄門上的門牌號,恰恰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就是這兒了”石泉再次核對了一遍地址,這才拉起了手剎。
推開車門,石泉邁步走到柵欄門前,按照當初那位老人留下的信息打開了門口信箱的密碼鎖,從里面取出來一把裝在塑料袋子里的鑰匙。
“咔噠”
柵欄門上的門鎖被打開,在石泉的推動下,“吱呀”一聲向兩側打開,讓出了足夠車子開進去的寬敞道路。
等到艾琳娜將車開進門洞,石泉已經邁步走進了這個邊長不到20米的三角形院子。
這個被周圍三排造型一致的古老建筑包裹的院子中央,是一顆格外茂盛的橡樹,粗大的樹干少說也有一米以上,像周圍延伸的枝干給這座院子提供了大量的陰涼。而在周圍的墻角,則種滿了一整圈正在盛開的雪絨花。
看了看腳下略帶坑洼的石質地板,石泉邁步走向了正對著門洞的那座高大木門。
然而就在他握住木門手柄的瞬間,本以為消失的地圖視野竟然罕見的再次冒了出來!同時在正前方僅僅隔著一道門的建筑里側,還用顯眼的紅色線條勾勒出了一個端著槍的人影!
下意識的后退一步,石泉探手抽出佩槍對準了木門!地圖視野中,自槍口延伸出去的線條瞬間變成了紅色!
石泉這邊的動靜也讓一直關注這里的艾琳娜立刻踩下了剎車,可還嗎沒等她從車里出來,索菲婭已經推開車門和冰糖不分先后的跳了出去!
不提對著厚重的木門發出包含威脅的嗚咽的冰糖,就連索菲婭都繃著白嫩嫩的小臉兒用雙手舉起了那支對她來說依舊有些大的格洛克44小手槍!
掃了眼這小家伙格外標準的莫桑比克射擊法站姿,石泉正要說些什么,艾琳娜已經邁著大長腿跑過來,一手抓住索菲婭的手槍套筒,另一手捂住她的眼睛,隨后轉身擋在她和木門中間,將其抱起來跑向了院子中央的榕樹。
而與此同時,在只有石泉能看到的地圖視野中,代表危險的紅色箭頭已經一個接一個從周圍的樓頂冒出來對準了他們!
陰溝里翻船了...
石泉看了看周圍頭頂那些正對著院子的彩色玻璃窗,舉著槍緩緩往后退了一步,同時用俄語說道,“艾琳娜,你們先出去。”
艾琳娜看了眼堵住木門的石泉,咬咬牙,抱著索菲婭鉆進車里,在劇烈的輪胎摩擦中粗暴的完成調頭開出了這座充斥著危險的三角形建筑。
“吱呀”
酸澀的摩擦聲中,厚重高大的木門從里向外推開,一個穿著護士服的胖女人端著一支老式雙管獵槍從里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您來了”
這個看起來至少五六十歲的老護士掃了眼石泉佩槍套筒上的鷹徽萬字符花紋,隨后輕輕掰開獵槍,將里面的子彈摳出來隨手丟到了腳下,然后將獵槍扛在了肩膀上。
直等到周圍所有的紅色箭頭全都消失,石泉這才緩緩關上手槍保險,將佩槍重新塞進了腋下槍套。
回頭看了眼停在門洞外的車子,石泉這才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這女人點點頭,“看來尤里先生并沒有帶來元首女士的尸體。”
“很遺憾,我們并沒有找到。”石泉盡量平淡的答道。
“沒關系,進來吧。”這女人轉身走進木門,同時嘆息道,“不用緊張,這里只有我一個人。”
猶豫片刻,石泉朝身后揮揮手,穿過木門跟著走了進去。
又是“吱呀”一聲,這道木門緩緩關上,擋住了門外艾琳娜和索菲婭的視線。
而在木門的里面,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這里布置格外的復古,不管是腳下的地板還是正對木門通往樓上的樓梯,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定格在了上個世紀的四十年代。甚至在那兩道盤旋往上的樓梯中央,還掛著一幅巨大的萬字符旗幟。
如果不是一樓大廳一側的墻壁上掛著的液晶監控屏幕,他甚至有穿越到了二戰時期德軍總部的錯覺。
“坐吧”
這胖女人將扛在肩膀上的獵槍輕輕放在大廳一側的長條桌上,隨后慢慢悠悠的走到正對著長條桌的吧臺里,“想喝點什么?”
“咖啡吧”
石泉看著頭頂華麗的水晶吊燈心不在焉的說道,此時他除了震驚于這里的擺設,也在驚訝突然重新的地圖視野。自從南極的事情結束之后,他本以為這地圖視野已經消失,卻沒想到竟然還給自己留下了預警和輔助瞄準的功能,這不得不說是個意外的驚喜。
但即便如此,眼下的處境卻依舊讓他有些擔憂,別的不說,剛剛幾乎將自己包圍的紅色箭頭帶來的知名危險可是實打實的。
反觀吧臺里的女人,不緊不慢的找出一盒咖啡豆,用一盞精致的小天平稱量出合適的重量之后倒進了一個手搖咖啡研磨機里咯噠咯噠的開始轉動手柄,似乎并不急著和石泉做任何的溝通。
漫長的等待之后,這女人端著兩杯香濃的咖啡擺在長條桌上,再次邀請石泉坐了下來。
帶著香氣的水霧從咖啡杯往上彌漫,但窗外打進來的夕陽中翩翩起舞。“鐺啷”一聲,這老女人用一把銀質小鑷子夾起一枚放糖丟進咖啡杯里,一邊不緊不慢的用小勺子在杯子里轉著圈子,一邊溫和的用德語說道,“剛剛那個小姑娘是索菲婭?”
石泉點點頭,正要說些什么,這老女人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絲笑容,“我知道你要問些什么”。
石泉張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保持了沉默。
這老女人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語氣舒緩的解釋道,“這里在二戰開始前曾是一家叫做“紅鳶尾”的酒館,阿盜夫就是在這里和元首女士相識的,當時女士還只是個酒館女郎而已,”
石泉聞言挑了挑眉毛,隨后保持著安靜,繼續聽坐在對面的女人講述著這里的故事。
“后來女士成了他的情人和替身,這座酒館和周圍的那兩排建筑也成了她的私人財產,在二戰結束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女士都住在這里。”
這女人指了指窗外,“我一直在等你把女士送回來埋在那顆橡樹下,現在看來,那座已經挖好的墓地以后只能空著了。”
“抱歉”石泉毫無誠意的說道。
“沒關系”
這女人無所謂的聳聳肩,隨后起身說道,“走吧,跟我去交接一下留給你的東西,然后這里就是你的了。”
“我的?”石泉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既然索菲婭在這里,至少證明是你殺死了布麗塔。能有這個結果我們這些人已經很感激了。”
“你是...”石泉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問出口。
“和布麗塔一樣”
這女人一邊走向樓梯一邊解釋道,“我們都是女士養大的孩子,只不過我們是第一批而已。而我的工作就是幫女士守住這里,順便在她回來的時候照顧她。”
石泉默不作聲的起身,跟在這個女人的身后,踩著樓梯來到了二樓。
“這里是女士年輕時在這里工作的宿舍,依舊保持著以前的樣子。”這女人說話的同時腳步不停,帶著石泉繼續往樓上走。
“這一層最早是紅鳶尾酒館老板的辦公室,后來變成了女士和他的私人房間,和樓下一樣,這里也保持著當時的樣子。”
石泉停住腳步,打量著這一層古樸卻干凈的擺設,而那個老女人卻已經輕車熟路的打開了靠墻的一臺老式保險箱,順便還把密碼告訴了石泉。
這老女人從保險箱里取出一個檔案袋,輕輕放在了一張咖啡桌上,“這些是女士留下的遺產。”
原本正在參觀槍架上那些老式武器的石泉轉過身,好奇的打開檔案袋,卻見里面除了一些產權證之外,只有一把鑰匙和一張瑞士銀行的卡片以及一個帶著鷹徽萬字符標志的移動硬盤。
“為什么把這些東西給我?”石泉終于忍不住問道。
“那脆該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這女人臉上露出解脫般的笑容,“從女士離開之后,那脆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為了我那些愿意重新開始生活的同伴以后不至于在睡夢中被人殺死,這些麻煩的東西還是交給你比較好。”
石泉張張嘴,猶豫片刻后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收進腰包,“希望如此吧。”
這女人臉上露出渾不在意的微笑,從兜里掏出個遙控器,扣掉電池之后遞給石泉,隨后走到窗邊,指著三角形院子另外兩條邊的那兩排建筑說道,“左邊那座寵物醫院,以前曾是一座地下醫院。右邊的酒吧以前是情報中心。
不過自從那艘船建好之后,它們基本上就已經沒有再用過了。不過尤里先生,如果你打算在這里小住的話,最好派人去那兩棟建筑的樓頂,把遙控炸彈拆掉。我只是個看守遺產的護士,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拆掉那些危險的東西。”
“這里上次有人來是什么時候?”
石泉鬼使神差的問道,同時不由的回憶起了在南極地下曾經看到的那一幕,當初丹尼爾就是從這里走出來的,也是由此他才在維吉爾的只言片語中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大概幾年前了...”
這女人重新在老式沙發上坐下,思索片刻后毫無保留的說道,“當時有個年輕人帶著女士的授權和一個俘虜來這里住了大概半年的時間。在他整容康復之后,容貌已經和他帶來的俘虜幾乎一模一樣,另外那半年里,他幾乎每天都在地下酒窖里拷問那個俘虜。”
石泉挑了挑眉毛,總算解開了心中的疑惑,隨后掏出手機翻出了丹尼爾的照片遞給對方,“這個樣子?”
這女人點了點頭,“確實個那個俘虜的樣子,但我已經分不清照片里的到底是誰了。”
“那個俘虜呢?”石泉收回手機問道。
站在窗邊的女人指了指多瑙河的方向,“被粉碎之后丟進河里了,從那個年輕人離開之后,這里就被徹底關閉了,連醫院和酒吧的人也被調走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我留下來繼續負責維護這些建筑。”
聞言,石泉眼中透出一抹隱藏的極好的驚恐之色,不出意料的話,當初他們在北非沙漠里遇到的丹尼爾恐怕早就已經死了,而后來主動找上門來的那個丹尼爾或許就是那位女士安排的暗棋!
萬幸,這個人被自己及時送到了霍衡那里,否則的話...只是想想,石泉的后背便已經被冷汗打濕,同時暗暗心驚于那位老舞女的恐怖。
“尤里先生,還有什么想問的嗎?”站在窗邊的老女人語氣平緩的問道。
“沒了”石泉嘆息著搖搖頭。
“那么這里就交給你了”
這老女人微微躬身,輕輕取下戴在頭上的護士帽和胸口的雪絨花胸針放在窗臺上,隨后低唱著一首石泉沒聽過的德語歌曲,推開門消失在了樓梯口。
沒過多久,石泉也跟著走了下來,朝等在門口的艾琳娜揮揮手示意她重新將車開了進來。
而在他們兩個交流剛剛發生的一切以及這里的歷史的時候,那個穿著護士服的老女人已經漫步到了多瑙河的岸邊,同時也哼唱完了整首曲子。
最后回身看了眼街角那座無比熟悉的建筑,這老女人從兜里掏出一支注射器和小玻璃瓶,熟練的從里面吸了滿滿一管清澈的藥液,隨后在周圍路人驚訝的表情中扎到了自己的心口。
“噗通!”還不等針管里的藥液全部推進胸腔,她便整個人一頭扎進了清澈的多瑙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