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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家里眾人都知道槿哥兒有了名字后,贊美名字起得好,得知是季善起的,少不得又贊了季善一回之余,都開始‘槿哥兒、槿哥兒”的叫起來。
路氏與程夫人還指揮廚房的人煮了紅雞蛋,給沈恒的同僚和左右街坊都送了出去,給七皇子府也送了。
至于槿哥兒的洗三禮,因家里的至親們都在身邊,也早瞧過槿哥兒了,季善身體也還虛弱著,沈恒便在商量過沈九林路氏和程夫人后,決定不辦洗三禮了,等槿哥兒滿月時,再好生熱鬧一番便是。
之后季善便安心坐起月子來。
每日除了吃便是睡,還幾乎不許下地活動,更別提洗澡洗頭了,兩個娘看她都跟看人犯似的,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還把楊柳青梅再四警告了又警告,不許二人背著她們答應她這啊那的,不許她們‘包庇’她,‘助紂為虐’。
季善只能被迫過上了豬的日子,每日也就只晚間沈恒下值回家后,能替她打掩護,讓她屋里屋外的活動一會兒,給她擦擦身子,再幫她解決一點兒她實在吃不下,只能悄悄兒藏起來的肉啊蛋的了。
虧得如今天氣已經涼下來了,肉蛋放上一日也不會壞,不然季善真是無計可施了。
其結果就是,不幾日沈恒的臉便圓了一圈兒,看得季善直忍不住笑,“不知道的,會不會以為坐月子的是你呢?哎,可真是甜蜜的煩惱,甜蜜的負擔啊,我都在想要不要來個調虎離山之計,讓兩個娘都出門幾日了。”
沈恒也笑,“這會兒就是天塌下來了,娘和岳母也定不會出家門半步,只會繼續守著善善你的,所以你還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安心當你的小豬吧,反正我現在也胖了,我們大哥不說二哥,誰都不嫌棄誰。”
季善瞪他,“你才是豬呢,我可不是!再說了,你也就臉圓了那么一點點而已,身上可沒胖,且等我出了月子,你不用再幫我吃那些東西了,很快又能瘦回去。我現在卻是肚皮像個口袋一樣,松垮垮的就不說了,還有丑死了的斑紋,腿腳倒是不水腫了,卻又開始蛻皮了,還不定什么時候能再瘦回以前呢!”
說著哀嚎一聲,“我算是明白當初晨曦的痛苦了,我以后再不笑話兒她了,該她笑話兒我了!”
沈恒忙識相的笑道:“善善你哪里丑了,還是跟以前……不,比以前更漂亮了,真的真的,不是哄你開心的,你現在多了幾分自帶的母性,整個人又溫柔又祥和,漂亮的不得了好嗎?”
那種他從小便自路氏身上看到的母性光輝,如今也在善善身上看到了,讓他只覺得說不出的親切與喜歡,怎么可能覺得丑?
季善見沈恒滿眼都是真摯,知道他是發自內心的,更知道無論自己變成什么樣,他的心都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可就是時不時的會忍不住小矯情一下,讓沈恒哄哄自己,不然她一天天的連房門都不能出,也太無聊了。
她輕哼一聲,正要再說,床上的槿哥兒哭起來。
季善滿心的小矯情與嬌嗔便都不翼而飛了,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兒子身上去,先伸手抱起他探了探屁屁下面,發現干干爽爽的并沒尿,那便只能是餓了,不由笑嗔起來,“小東西,你一天到底要吃多少次呢?不怪奶奶說你是個直腸子,別哭啦,娘這就給你喂……”
說著,已小心翼翼的給槿哥兒喂起奶來,看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很快連小臉都紅了,不由越發憐愛了,“乖乖,你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你爹和你娘也不是那等狼吞虎咽的人啊,你這像誰呢?”
沈恒在一旁看著兒子,也是滿臉的喜愛,“他雖然吃的次數多,每次其實也就只吃了那么一點點而已,還都是水,一拉就沒了,叫他怎能不餓?不過他倒真是跟娘和岳母說的一樣,一天一個樣兒,這才十來天呢,已經跟剛生下來那會兒大不一樣了。”
季善輕柔的撫了一下槿哥兒柔軟細密的頭發,笑道:“可不是么,真的是一天一個樣兒,一天比一天好看。想想還真是挺有成就感的,剛生下來那么個小東西,一天天就長大了,明年的這時候,肯定還已經會走,會叫爹娘了,我真是光想都覺得心里熱乎乎的,歡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沈恒對這番話自是這世上最能感同身受的人,笑嘆道:“所以前兒善善你才會說我連夢里都在笑呢,這樣的歡喜與幸福,擱誰能不在夢里都笑出聲的?”
夫妻兩個小聲說著話兒,等槿哥兒吃飽了,沈恒又動作輕柔的給他把了尿,才把他放在床上,一起逗起他笑來,“槿哥兒,看娘,這里,娘在這里……”
季善時不時的拍一下巴掌,吸引槿哥兒的注意力,還解了襁褓,給他按摩身體活動手腳,再時不時的親他的小臉小腳丫一口。
沈恒則時不時的做個鬼臉逗他,槿哥兒便咧開小嘴兒,笑起來,那叫一個純真無邪。
季善知道,如今槿哥兒的眼睛還沒有焦距,其實根本看不見她和沈恒,識別他們主要還是靠他們身上的氣味和氣息,他如今的笑也都是無意識的笑,但夫妻兩個還是樂此不疲。
逗了槿哥兒一會兒,與他說了一些早已說過好多次,但仍讓夫妻兩個都樂此不疲的口水話兒后,槿哥兒犯起困來。
這會兒沈恒便不讓季善再喂他抱他了,直接叫了奶娘來,“好了,抱了哥兒去睡吧,記得晚上仔細些。
沈恒聽多了路氏和程夫人說月子坐不好,都會落下病根,將來老了時吃大苦頭;又問過大夫,大夫說的也大同小異,只不過有些方面沒有路氏和程夫人說得那般嚴重后,當然不可能再同意晚間季善也親自奶孩子,帶孩子睡覺的要求,——小家伙兒一時要吃,一時要拉的,善善還怎么睡,一旦睡不好,身體又怎么好得了?
又不是家里窮困得只能當娘的還在月子里,都得凡事親力親為的時候了,既有奶娘,當然得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了!
因為沈恒心里一直很清楚,槿哥兒再是他們夫婦的心肝寶貝,說句不好聽的,將來大了,也會離開他們,有自己的伴侶,自己的人生,能陪伴他們到老、到死的,終究只有彼此。
那他自然要從現在開始,就好生愛護自己的身體,更愛護季善的身體,將來夫妻兩個才能真正白頭到老,壽終正寢。
而季善呢,在與沈恒抗議過幾次,確定自來都對她百依百順的沈恒惟獨在這事兒上,絕不可能依從她,心里亦很清楚他的確都是為了她好后,也只能妥協了。
是以這會兒瞧得奶娘抱起了槿哥兒,她也只是跟著叮囑了一句:“注意別壓著了哥兒,也不許讓他含著睡著。”
便有些不舍的讓奶娘出去了。
沈恒這才笑道:“善善,困了沒,要不我們也睡吧?”
季善還是舍不得槿哥兒,雖然奶娘就帶著他住在他們院子里,她還是舍不得,嘟嘴道:“白日里槿哥兒睡我就睡,已經睡得夠多了,這么早哪里睡得著?你困了就自己先睡吧。”
沈恒早已習慣她每晚這時候都要鬧點兒小脾氣了,笑道:“我不困,就是怕你困了,那我們說會兒話再睡吧。”
季善哼哼,“不想說,除非你答應我,再過幾日掩護我洗個澡,我就睡……哎呀,再過幾日我都生產完快二十日了,我也不洗頭,我知道瞞不過兩個娘,但洗個澡只要半刻鐘,再有你的掩護,肯定能行的。”
“好相公,你就答應我嘛,我自己都聞得見自己臭死了……真的,不講衛生才真要染病好嗎,你好歹也是讀書人,這個道理應該很明白才是。我也早就問過大夫的,說其實不用滿一個月,半個月后就能洗澡洗頭的,好相公……”
“不然你就睡書房去,別睡我屋里了,連這么個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滿足我,還算什么相公嘛……你現在就去書房睡,我不想看到你了……”
又是撒嬌又是威逼的,甚至連美人計都用上了,“不然我幫相公那個……”
在沈恒身上扭股兒糖似的,把沈恒扭得是氣血翻涌,到底還是答應了她,“好好好,等我明兒問過大夫后,就盡快找個日子幫你洗澡……都當娘的人了,怎么還這般賴皮?”
季善這才心滿意足的抱著他的手臂,慢慢睡了過去。
只是沈恒雖然答應了季善,次日也問過了大夫,她的確可以淋浴了,依然沒能兌現承諾。
他忽然就忙了起來,回家的時間也是一日比一日晚,往往總是季善已經睡熟了,他才回來,早上她還沒醒,他已經又出門了,夫妻倆六七日下來,說的話竟是兩只手都數得過來。
就更別說槿哥兒了,已經連睡著時,都好些日子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了,——沈恒晚上回來時,奶娘早帶著槿哥兒睡了,他總不能去奶娘屋里看兒子,又不愿打擾了兒子的好夢,可不只能把滿腔的疼愛與掛念都強自壓下了?
這日,沈恒又是快交二更才回來,季善迷迷糊糊中感覺他躺下了,不由嘟噥道:“我真是沒法兒不懷疑,某人日日都這么晚才回來,根本就是變相的不想兌換承諾,幫我洗澡吧?”
沈恒聞言,失笑著伸臂把她攬進了懷里,才無奈的低道:“我既答應了善善你,肯定就不會失言,這不是實在太忙了嗎?”
“是嗎?那你到底忙什么了,問你你什么都不肯說,可見是在糊弄我,根本就不是真忙,我都不想理你了。”季善說歸說,身體倒是真誠實,很快已經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在沈恒懷里躺好,閉上眼睛。
沈恒撫了撫她的頭發,聲音越發低柔,“善善,你就別試圖套我的話兒了,我不是說了,你如今在坐月子,最重要的便是養好身體,我不想你費任何心神嗎?等你出了月子,自然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季善如何不知道沈恒都是心痛自己,冷哼一聲,“我能費什么心神,一天天連房門都不能出,我無聊得快要生霉了好嗎?結果你還什么都不肯告訴我,不告訴我算了,等回頭晨曦來了,我問她去。”
沈恒忙道:“我也已經告訴過師妹,不能讓善善你費神了,所以你不用問她了,她不會告訴你的……哎,怎么不抱了,好歹再讓我抱會兒呀……”
季善已直接掙脫他懷里,滾到了一邊,“抱枕頭去吧,什么都不告訴我,讓我日日跟聾子瞎子似的,還想抱抱,做夢吧!”
“不是說了不想你操心嘛……好好好,我不抱就是了,那善善你早點兒睡吧,等忙完了這陣子,我一定好生陪你和槿哥兒,好不好?”沈恒實在累了,心知季善沒有真的惱自己,說完給季善捻好被子,便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季善聽著他因為疲憊,而比以往沉重還微帶鼾聲的呼吸聲,眉頭微蹙,難不成發生什么大事了?
正好羅晨曦次日帶了六六七七來看她和槿哥兒,季善遂拉了羅晨曦到一旁去低問,“……我都快無聊死了,心里又沒底,就怕萬一出個什么事兒,以往沒有槿哥兒還不覺得,如今有了他,我真是一點險都不敢冒了,晨曦你就告訴我吧。再說了,你也是坐過月子的人,不知道坐月子多無聊多難熬呢,就不能疼疼我呢?”
軟磨硬泡的,終于讓羅晨曦松了口,道:“師兄讓我千萬別讓善善你費神,不過坐月子的確挺無聊的,看你這氣色,這些日子也顯然養得極好,那我就不瞞你了,就是我知道得也不多哈。”
說著湊到季善耳邊,越發壓低了聲音,“說是太后娘娘病得很重,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所以皇上下了旨,在民間遍訪名醫,只要能治好太后娘娘的病,賞金千兩。可我看相公的意思,病的應該不是太后娘娘,而是……另有其人。”
給了季善一個“你懂的”眼神。
季善立時明白了,低道:“之前就聽你師兄說過,那一位應該一直有隱疾,極有可能還是心疾方面的,可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了,豈不是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不怪要在民間遍訪名醫了,肯定已經是無路可走,只能死馬當活……咳……”
想到如今到底是皇權至上的時代,縱眼下只有她和羅晨曦,還是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也終于明白沈恒這些日子為什么那么忙了。
一旦皇上真個藥石無醫了,接下來勢必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如今京城表面的平靜之下,也不定涌動著多少暗流,不定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緊張著、恐慌著,難怪他不肯告訴她。
羅晨曦已道:“相公說他早已防著這一日了,所以提前已打發了人天南海北的尋名醫,所幸還真尋到了一位,至多半個月就能抵京了。可我們能知道的機密,皇貴妃和八皇子未必就不能知道,聽說也已在遍尋名醫了,就看誰能拔得先機,誰尋的名醫又能真正派上用場吧!”
季善聽得皺眉,“縱使能占得先機,這事兒也太冒險了吧?太醫們可都是全國醫術最好的,他們都束手無策了,民間名醫們能治的可能性我不覺得有多大,這要是萬一……”
“可不是嗎?”
羅晨曦也是皺起了眉頭,“我就不信皇上事先沒派人暗中尋訪過名醫,聽相公說,皇上幾年前就已在宮里養了幾個老道,給他煉丹藥,可這事兒滿朝文武,滿京城有幾個人知道的?尋民間名醫的事自然也是一樣,要是僥幸冒險冒對了,當然皆大歡喜,可萬一……”
吐了一口氣,“我這幾日心里一直憋得難受,總是慌慌的,這會兒與善善你說了說,總算好受了一點點。”
季善見她滿眼的焦慮,忙道:“晨曦你也別急,妹夫他們既敢這么做,自然最好的最壞的都已想過了,也肯定都有了應對之策,我們得對他們有信心才是。”
羅晨曦嘆道:“話雖如此,這心里還是沒法兒不急啊……不過總不能因噎廢食,因為一件事有風險,便不去做了,那可就真是一分成功的希望都沒有了。善善你就別多想了,把這事兒聽過就算,只管安心將養你的身體啊,不然回頭師兄知道了,肯定要惱我的。”
季善點點頭,“我知道,不會多想的,畢竟想得再多我也幫不上任何忙,何必自尋煩惱呢,還是順其自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頓了頓,“那皇上這些日子仍是照常上朝,照常召見臣工嗎?”
羅晨曦“嗯”了一聲,“一切照常,不然可就要讓人瞧出破綻,引得朝中越發暗潮洶涌了。就如今,朝中幾派都斗得熱火朝天的,還有文官清流們奏請皇上早立儲君,以正國本的折子,可皇上都是留中不發,當不知道這回事一般,看來心里還是傾向八皇子的。”
不然七皇子既比八皇子年長,又有賢名,有皇后定國公府的支持,皇上還有什么可猶豫的?不就是因為他還是偏心八皇子,可立八皇子又實在不能服眾嗎?
季善與羅晨曦都明白這個道理,只能對視一眼,暗自嘆氣了,顯然她們的夫君親人們都還任重而道遠啊!
沉默片刻后,羅晨曦不愿季善再煩心,她可還沒出月子呢,因忙笑著岔開了話題,“善善,你和師兄商量好槿哥兒的滿月禮該怎么辦了嗎?洗三禮都沒辦,滿月禮可定要為我們槿哥兒好生慶祝一番,熱鬧一番才是。”
季善見問,道:“之前你師兄還沒忙起來時,倒是大概商量過,打算還是簡辦算了,畢竟我們都不愛吵鬧,我娘和大哥大嫂他們與我的關系,如今也不好公然示人,且人太多了,也怕爹娘不適應。誰知道如今太后又‘病重’,你師兄是別的衙門的還罷了,偏又是御史臺的,這時候咱們家再熱熱鬧鬧的,可就太招人的眼了,就更該簡辦了,就還是咱們自家親近的人,你師兄再請一些交好的同科同僚也就是了。”
羅晨曦咝聲道:“這幾日宗室里倒是沒有辦喜事的了,便是滿京城,聽說辦喜事的也少了好些,幾家大的布莊聽說還進了不少的白布……師兄是御史,倒是的確不好這時候大操大辦,最好連戲都不要唱,煙花爆竹的也不要放。可這樣一來,也太委屈我們槿哥兒了。”
季善擺手笑道:“哪里委屈了,這么多人疼他愛他,生來便是少爺,有奶娘丫頭伺候,穿的用的也都是最好的,他都委屈了,那些尋常人家甚至貧苦人家的孩子,豈非更是委屈到了骨子里?便是我和你師兄,小時候也都是吃了許多苦頭的,槿哥兒已經比我們那時候強太多了,這也正應了那句話,一代更比一代強,我反正覺得挺好的。”
羅晨曦白她,“那我就是覺得委屈了我侄兒,不行啊?”
“覺得委屈了他,到時候就送一份厚厚的禮,不就成了?所謂噓寒問暖,不如給筆巨款嘛。”
說得羅晨曦直好笑,“合著某人是在這里等著我呢?放心,你不說我也會送一份厚厚的禮,定不會委屈了我寶貝侄兒的。”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