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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清竹園內,黛玉對賈薔的出現又驚又喜,可瞧著紫鵑生生被嚇暈過去,又唬了一跳,嗔視賈薔道:“你瞧瞧你!”
賈薔笑道:“她背后嚼舌,被抓了現行嚇暈過去了,難道也賴我?”
黛玉沒好氣道:“還不抱起來放床榻上去!”
賈薔嘿嘿笑著,彎腰將紫鵑抱起,不過快放到床榻上時,見其俏臉漸漸暈紅,眼睫毛顫抖,知其已經醒來,抱著她腿彎的手就往上移了移,果然看到紫鵑一張臉如被煮熟了般,滾燙紅熱起來……
不過,她既然愿意裝昏就讓她昏著罷,還清靜些。
放好后,賈薔轉過身來,黛玉關心問道:“可有事沒事?”
賈薔保證道:“沒事,就是做賊心虛唬了下,一會兒就好。”
黛玉聞言放下心來,側眸嗔視賈薔道:“你怎么來了?門房竟放你進來?”
賈薔得意笑道:“翻墻進來的!姨娘只說不能上門,沒說不能翻墻罷?”
黛玉聞言面色卻微微一變,蹙了蹙兩彎罥煙眉,道:“翻墻進來,就能直入內宅?”
賈薔哈哈笑道:“想甚么呢?我是當著門房的面翻的墻,只要不走正門就是。換作旁人從別處翻墻,早被發現拿下了。”
黛玉聞言舒了口氣,責怪道:“都怨你,若非這二年來總是生事,我又何曾操過這樣的心?”
賈薔笑著作揖賠不是道:“讓娘子受驚了,小生與你賠罪了!”
“呸!”
黛玉紅著臉啐道:“油嘴滑舌!再渾說,仔細你的皮!”
賈薔回應很簡單,一步上前,輕攬纖腰,看著那張千嬌百媚恍若畫中仙子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嚶!”
一刻鐘后。
賈薔被支在月亮窗下的幾案邊坐正,剛想挪移挪移,就被滿臉桃花的黛玉拿眼睛定住,不許他妄動。
一旁在要緊時候“醒”過來的紫鵑也是紅著臉,卻不敢離開,不時的拿眼睛防備著某人……
這蹄子是真的討厭,方才分明沒怎樣,她就醒來了……
“這么說來,你又給自己尋了好些事?”
黛玉側眸看著賈薔,幽聲問道。
賈薔正色道:“并無!此事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給小婧和孫姨娘去做。畢竟,如何同女人打交道,她們才是內行,我生疏的很。”
黛玉生生氣笑,譏笑道:“喲,薔二爺,何時如此謙遜起來了?”
紫鵑也在一旁吭哧吭哧的悶聲偷笑。
賈薔呵呵笑道:“不曾謙虛,真的,我已經讓小婧去負責此事了。孫姨娘在揚州時將偌大一個美人樓經營二十年不生亂子,她的手段高明著呢。”
黛玉撇了撇嘴,問道:“那你準備忙甚么?”
賈薔道:“兩洋水師的官兒們就要進京了,有不愿進京在路上拖延的,還得派人去‘請’。另外,就是招募水師兵丁,請教習……”說著,他又將四海王閆平和閆三娘的事說了遍,并小心的觀察著黛玉的動靜。
黛玉聞言后卻是眨了眨眼,看向賈薔道:“怎聽著,和小婧姐姐當初一樣?”
賈薔搖頭道:“還不相同……小婧當初至少還占著金沙幫的大權,雖有個副幫主蹦跶,轉眼也讓她殺了個干凈。閆三娘就慘多了,她爹四海王全部家當幾乎全部喪失,她老子也多半活不過來,兩個兄長戰死,還剩下倆幼弟……”
聽他說的這樣慘,黛玉嘆息了聲,一旁紫鵑卻急壞了,連連給黛玉使眼色。
這樣下去還了得?
黛玉見之,卻只是沒好氣白了賈薔一眼,道:“外面的事我才懶得理會,你自去處置便是。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家去罷。仔細爹爹回來撞見了你,你的好才多著呢。”
賈薔仔細留心黛玉的神情,見不似生氣的模樣,便放下心來,起身笑道:“先生才不會怪罪我!”
黛玉側著臉看他抿嘴笑道:“那你大可留下試試,這會兒子起身做甚?”
賈薔理直氣壯道:“我家里還放著一桃子未吃,這會兒想吃了,不成?”
“呸!”
黛玉啐笑道:“懶得理你!快家去吃你的桃罷!”
賈薔哈哈大笑離去,并嚇退了紫鵑相送。
待他走后,紫鵑埋怨道:“姑娘也賢惠忒過了些,一個個的都多少了,還是只任國公爺偷嘴……”
黛玉沒好氣白她一眼,道:“還一個個……除了小婧、平兒、香菱和晴雯那四個外,還有誰?”
“還有……”
紫鵑張口就想說,可卻發現,那些人卻是一個都開不了口的,見不得光的……
“可是……”
紫鵑想說,就算見不得光,那也不是不存在啊。
不過又一想,左右都是見不得人的,說的難聽些,連妾室和通房丫頭都算不上,了不起也就是一個頑物……
賈薔何等威風的一個超等國公爺,身邊數得著的就四個妾室,說出去簡直寒磣。
罷罷,眼不見心為凈,就只當賈薔養了些貓狗寵物罷了。
左右這些人給她們一百個膽,也不敢對黛玉不敬。
紫鵑在賈家多年,看多了狐媚子尋是非的晦氣事,旁的不說,瞧瞧趙姨娘哪年不生幾出閑氣,讓二房臉上大大無光?
而那幾位,卻是不敢,不然賈薔會相不中她們!
黛玉并不知紫鵑心里在想這些,她輕聲道:“若是他胡亂為之,自是要好好說說。可是你看他在外面尋的都是甚么樣的人,一個小婧,一個閆三娘,都是在做極險要之事的女孩子。薔哥兒父母早去,只一個舅舅,但能讓姐夫幫他已經很不易了。其余的,竟再無人能幫他。我常在想,若是沒有小婧,那些極要緊又十分兇險的事,是不是就要他自己去辦?這樣想來,只盼著這樣的人能多一些,又覺得虧欠了人家,難道還要再拈酸吃醋?瞧瞧小婧,都不容易。更何況,再怎樣,也不及他的安危和性命重要呀……”
看著美若仙宮神女般的黛玉在燈下輕聲細語的說著心事,紫鵑嘆息道:“也不知國公爺修了幾輩子的福,能遇到姑娘這樣善解人意的老婆……”
“呸!”
黛玉原就聽的害羞,可勉強還能忍著,孰料聽到最后兩個字,登時啐道:“你這亂嚼舌根的臭丫頭,再敢渾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罷,起身追逐起驚笑的紫鵑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縷月華從月亮窗外照進,照著這心如水晶的善良姑娘,似在祝福她,此生被溫柔善待……
神京北城,某雜亂無章之院落。
連正經門都無有,只半扇柴木歪斜立著。
這種情況,在北城屬尋常事。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此地多居下九流之百姓……
因此每日里總有跑江湖賣藝的人來來往往,不似其他三城,各坊間百姓彼此相熟。
獨北城百姓,除相互相熟之人外,少有竄門訪友的,怕被坑死……
今夜子時,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穿著青衣青帽,如尋常小廝般,在“師門長輩”的帶領下,進了這個院子。
甚至在庭院內尚可,只一進里屋,屋內呼啦啦一群人拜下見大禮。
年輕人自坐高位,神情自然,擺了擺手叫起道:“孫婆婆一大把年歲了,如今腿腳又不好,往后免了這一套,快攙扶起來。”
年輕人自然就是賈薔,而這里,便是夜梟的老巢。
李婧將孫婆婆攙扶起后,賈薔看了看四周環境,見屋內有僧有道有書生,有農夫有苦力,還有老人和“孩子”,笑道:“好熱鬧!這還是我頭一回來此,都說大隱隱于市,我原以為夜梟總舵會在東西二城,甚至就在繡衣衛附近。沒想到,會在此地。”
孫婆婆笑瞇瞇道:“國公爺是極聰明之人,連國公爺都這樣想,其他那些聰明人,想來也都這樣想。所以,夜梟在東西二城和繡衣衛附近,也的確安排了‘總舵’,成全他們往里摻沙子的心思。”
賈薔聞言一怔后,哈哈笑道:“高明,高明!”諸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笑罷,賈薔又道:“一直忙,也忘了抽功夫問問,諸位生活上還有甚么欠缺沒有?孫婆婆的腿腳有些不好,還是小婧前兒才同我說的。”
李婧對孫婆婆道:“國公爺都惱了,差點同我發火呢。這回來帶了好些藥材來,還要安排婆婆跟我回府,請太醫來瞧瞧。”
孫婆婆聞言受寵若驚笑道:“藥材就生受了,太醫可不成。太醫院里有中車府的人,也有繡衣衛的人,還有不知哪些來路的人,可不敢露面,大意不得。”
賈薔擺手道:“孫婆婆,莫要以為我在收買人心。就憑這二年你老人家為了夜梟做出的辛勞貢獻,于情與理,本公也要讓你安享晚年。你也不用擔心你孫子,但凡賈家未壞事,就絕不會讓你孫子沒著落。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必須讓你們這些勤懇做事,尤其是做這等藏在暗處擔負極重之事的有功之人,有一個好結果。所以孫婆婆你大可安心養病,也好為諸人做個好表率。都道一入江湖中,便為薄命人,本公卻不信這個邪!”
眾人聞言大為動容,紛紛看向孫婆婆,孫婆婆抹了把淚后,笑道:“不是我不舍得放手,只是眼下事情著實多,離不得人吶。這幾個老貨雖也都有一手,可是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剩下的年歲又小……”
賈薔笑道:“我給你們提個建議,你們以后抓大放小。著重于大事,小事放給下面你們徒子徒孫去做。便是大事,也只抓要領,做好指點就是,至于具體如何施為,怎樣施為,大可放手給下面。不必怕出錯,眼下咱們還錯得起。只要能培養出一批能獨當一面的年輕人,只要不是原則性的根本問題,任何過錯都值得。”
孫婆婆等輔佐李婧執掌夜梟和金沙幫的智囊團聞言,愈發改變了對賈薔的印象。
皆認為,能走到這一步,果然胸中有大丘壑。
也難怪,賈薔極少插手夜梟的事。
雖如此,孫婆婆還是請示道:“今兒國公爺好不容易來一遭,還是同國公爺說說當下形勢,還有金沙幫一分為九……”
話沒說完,賈薔擺手笑道:“具體如何操持,由你們來做主。大事可以和小婧,還有岳之象商議。他們解決不了的,再告知于我,我來辦。除此之外,我只做三點:第一,讓你們無后顧之憂的做事。第二,盡量多尋一些如岳之象、趙師道這樣的好手,來幫你們。第三嘛……
攤子越來越大,人手越來越多,各管一攤子事,便是自己人也難免會有紛爭和競爭,有不少刺頭,不好管束。
如果沒有嚴格執行的規矩,別說外敵強大,就是咱們自己內部,早早晚晚都要崩壞。
所以,今日我親自前來,和大家一起議一議,該如何建立一套明確的行之有效的家法,并不斷將它完善。
有功者賞,有過者罰。
并分列出各自職權的范圍,譬如岳之象,同為大檔頭,他到底能調動多少人力物力?”
聽聞此言,孫婆婆并其他三位夜梟大鐺頭終于知道賈薔今日的來意了,紛紛跪下請罪。
岳之象在夜梟中,著實調動不了幾個人……
再一聯想方才賈薔勸孫婆婆養老,幾個人冷汗都流了下來……
賈薔卻再次讓李婧將孫婆婆攙扶起來,又讓另外三人起身,他微笑道:“今兒前來,屬實不是翻后賬,也沒甚么后賬要算。岳之象是后面進來的,非揚州一系,甚至差事都不入夜梟體系內。你們不讓他摻和進來,難以盡信他,理該如此。便是現在,除了孫婆婆和總掌的三位大檔頭外,其余各部也是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問一句都是罪過。
不過,岳之象那邊差事越來越重,當初說過將運河一系的人手交由他來掌著,到現在交接也沒辦妥當。這樣不行,會耽擱大事的。如今他那邊行事,用的都是繡衣衛的人手,不是常法。”
孫婆婆忙道:“國公爺放心,總舵這邊立刻安排人手,將運河一系悉數交接,他如今在山東,那里有咱們不少的人手,很快就能辦妥。只一點,往后運河上的事,還要不要上報總舵?”
賈薔笑道:“當然需要,又沒有拆伙。”
孫婆婆等人聞言臉上露出笑意來,權之一字,誰又能真看的開?
這些原本在揚州鹽商門下做臟活,極少能得善終的江湖白紙扇們,如今執掌著天下最強大的黑暗力量之一,豈有不為之迷醉的道理?
賈薔看破未說穿,笑道:“那就從今兒開始議起,我讓人將繡衣衛的家法章程都帶了來,咱們一項一項的分析,看看該如何取長補短!”
刀鋒過于鋒利,終究需要刀鞘來約束起來,不然,傷人容易,傷己也不難。
他在時當然不懼甚么,可他若不在了,他的兒子未必能拿得穩這把天下有數的黃泉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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