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前,
兩個中年男人,一個稍年輕些,一個歲數稍大些,
歲數稍大些的那中年男人在廉歌的招呼下,已經在長桌前坐了下來,手里緊緊捧著那杯還溢散著些熱氣的茶水,眼睛里帶著些血絲,神色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
歲數稍年輕些的另一人,則是依舊站著,沉默著,不時抬起頭朝著廉歌。
“……具體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跟小歌你講吧……人已經帶到了,小歌,我就不坐了,先回去了啊。”
太叔公轉過頭,望了望這兩人,再回身對著廉歌出聲說道,
“太叔公再坐坐吧。”
廉歌看了眼這兩人,轉回了視線,起身對著太叔公說了句。
“……不坐了,不坐了……小歌你先忙吧。不用送我。”
太叔公說著話,往著院子外走了去。
看著太叔公走出了院門,廉歌再轉回了視線,看向桌前兩人,也在長桌旁坐了下來。
“……廉大師,救命啊,廉大師……”
見廉歌轉過視線,那坐著的,手里捧著紙杯的中年男人慌忙著,想再站起身,腳碰到了桌子,紙杯子里的水險些撒出來,有些焦急著朝著廉歌哀求著。
旁邊另一個稍年輕些的中年男人,則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
轉過目光,廉歌再看了眼這兩人。
“勞煩兩位說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語氣平靜著,廉歌出聲說了句,
聞聲,站著的那男人抬起頭,望了望廉歌,沒說話,
那坐著,拿著紙杯的中年男人,則是緊跟著回答道,
“……廉大師,我們村子里鬧鬼。”
說了句,中年男人停頓了下,吐了口氣,說了起來,
“……廉大師,我們是隔壁鎮子,興永村的人,我叫魯弘正,是興永村的村長,這個是嚴常孝。”
中年男人介紹著,
廉歌看著這兩人,點了點頭。
“……廉大師,最近我們村子里,出了些邪門的事情。”
中年男人,興永村的村長捧著紙杯,再回過頭,望了望,站在旁邊沉默著的那男人,
那男人站在旁邊,看了看廉歌,再低下去些頭,沒說話。
“……大概是年前那會兒,村子里去了個老人,自那過后,村子里就開始越來越不對勁了。”
轉回頭,興永村村長魯弘正捧著紙杯,眼底流露出些恐懼,
“……三天兩頭,村子里就出些邪性的事情,越來越邪門……村子里都有些人心惶惶……我們沒其他法子,就只能過來,想請廉大師您幫忙去村子里看看……”
說著話,魯弘正再定了定神,繼續出聲說了下去,
“……去世的那老人就是嚴常孝的父親,他父親是……自殺的。”
說著話,魯弘正轉過頭再看了看那站著的男人,
廉歌聞聲,轉過視線,再看了眼那男人,也沒多說什么。
那男人抬起了頭,看了看魯弘正,再看了看廉歌,依舊一言不發,沉默著。
“……大概是幾年前的時候,他父親歲數大了,中了風,送去醫院,再回來過后,半邊身子就偏癱了,大多數時候意識也比較糊涂,連話都不怎么能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魯弘正轉回頭,手里捧著紙杯,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再繼續說著,
“……因為常孝他屋里還有老婆孩子,還有癱了的父親需要供養,所以常孝他常年都是在外邊打工掙錢。屋里就是他妻子照看著。”
“……他妻子在家,也是挺受罪的,需要拉扯著小的,還得伺候著老的。我家就在常孝他家屋邊上,沒多遠,緊挨著,每天進進出出的都能遇上,有些事情也能看到,聽到。”
“……他妻子,每天都是在屋子里忙里忙完,忙個不停,照看著那小的,那小的還小,村子里隔著學校又遠,每天都得去接送。得把那小的送去學校里,他妻子又開始伺候那老的,伺候老人吃飯,那老人偏癱了過后,得有人給他喂飯,才能吃上飯。伺候老人上廁所,那半邊身子都癱瘓了,有時候他自己拉了,撒了,都不知道,他妻子還得給老人換衣裳,擦身子……你說這多糟踐人啊……等到伺候完老人吃了喝了,拉了啊,他妻子就又開始要忙活著要洗老人換下來的衣裳,小孩換下來的衣裳,忙活著,收拾屋里,等屋里收拾完了啊,要是農忙的時候,還得下田,等到小的放學了啊,又得去接她,孩子回來的過后,又要忙活做晚飯,每天就忙個不停,每回在外邊遇到他妻子的時候,他妻子都是急匆匆,要么趕著回去,要么趕著時間出門……好不容易得點空了啊,要么他妻子就是會推著老人出來走走,讓老人在外邊轉轉,要不就是還會再找些活計干,補貼家用。”
“……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他妻子累得那模樣,真是看著都遭罪。”
說著話,魯弘正在停頓了下。
旁邊,那站著的男人抬起頭看了看魯弘正,又再轉過頭望向廉歌,
望了望廉歌,那男人又再低下了頭,依舊沉默著。
“……那小的還好,知道她媽媽受累,不容易,也懂事,平日里也不怎么鬧,有時候回到家,還幫著她媽媽照顧她爺爺……就是那老的,那脾氣……偏癱了過后,大多數時候都不怎么清醒,偏癱過后頭幾年,一清醒些了,就罵他兒媳婦,你說他都那幅模樣了吧,還真能糟踐人,罵得那難聽的,我在旁邊屋子都能聽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老人偏癱了過后,自己也難受,逮著機會就發脾氣……一般這時候啊,他兒媳婦啊,就是一聲不吭,等他罵完了,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還是把那老人照顧的很好……這幾年,倒是好些了,那老人也不怎么罵人了……不過他兒媳婦,還是受罪的不行……一個人又是照顧小的,又是伺候老的。”
魯弘正捧著紙杯,再出聲接著說道。
“……常孝他呢,每年都在外面打工掙錢,一年到頭,輪著要過年的時候,才能回家一趟。”
說著話,魯弘正再轉過頭看了看那男人,
“……年前的時候,和往年一樣,村里些出去打工的就回來了,常孝也回了屋。”
轉回頭,說著話,魯弘正再停頓了下,
“……就在年前沒幾天,村子里都在準備著過年的時候。常孝他屋里出了事情,他父親在屋里自殺了。”
“……那過后,事情就開始越來越不對勁了。”
魯弘正說著,眼底流露出些恐懼,再止住了聲。
看了眼這魯弘正,再看了眼還站著,沉默著,一言不發的那男人,
廉歌收回了目光,靜靜等待著魯弘正的敘說,也沒出聲說什么。
已經黑下來的夜幕下,陣陣寒風拂過院子里,帶著些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