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蛋糕吃不吃都沒什么……老太太人沒事兒吧。”
從那剛才突然的一幕緩過神來，一眾圍著的賓客或是笑著擺手，或是看著那輪椅上的老太太，關切著問著，一道道話語聲有些混雜。
“……沒事兒，我媽她沒事兒，就是沾了點蛋糕。”
中年男人臉上笑著，對著一眾賓客說著，
“……不好意思啊，大家……”
“……人沒什么大礙就好……程老婆子，你的心意我們知道了，我們就心領了啊。”
一眾賓客再各自笑著說著，一個老人站在那癱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跟前，沖著老太太再笑著喊著。
那重新癱靠在輪椅上的老太太，有些渾濁的目光如之前一樣愣愣望著身前，嘴還微微張著，嘴唇微微顫抖著，渾身依舊顫抖著。
“……沒事兒，媽，大家都不會生氣的。”
“……對，程老婆子……我們都是過來給你祝壽的……這蛋糕沾點沾在臉上，也算是喜慶了……”
中年男人轉過頭，臉上笑著對著輪椅上的老太太說著，旁邊幾個賓客也跟著附和著，笑著再沖著老太太說著，
癱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嘴微微張著，嘴唇發顫著，渾濁的眼底眼珠緩緩轉動著，似乎在看著圍著的一眾賓客，和那中年男人，
旁邊，埋著頭站著的那男孩緩緩抬起頭，看了看他奶奶，又在看了看臉上還笑著的他父親，沉默著，又埋下頭。
桌旁，先前最先圍過來的，幾個嘴饞的小孩，看了看那桌上還剩下的些，還算完好的蛋糕，又再望了望正笑著說著話的一個個賓客，眼底有些疑惑，似乎在疑惑，剩下的那些蛋糕還會不會切。
旁邊根竹竿上的白熾燈亮著，映著這圍著的，一個個賓客的影子，
燈下，影子交錯著，歡笑聲混雜著。
“……媽
那我們就不吃蛋糕了。不過我還給你煮了碗長壽面，我端給你吃吧。”
先前圍過來些賓客各自散去
再各自入席
各自再說著聊著，吃喝起來。
中年男人轉過頭
看了看桌上剩下的拿那點蛋糕殘渣，頓了頓動作
再轉過頭
笑著看著輪椅上癱坐著的老太太
出聲說了句，
“……媽你等下啊，我去給你端過來。”
“……小善，看著下你奶奶啊。”
中年男人笑著說著
再招呼了聲那男孩
便朝著堂屋里再走了進去。
那男孩聞聲，抬起頭望了望他父親，又沉默著埋下頭，只是站在原地
那癱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先是如之前般
愣愣望著身前，微微張開著的嘴唇，還顫抖著，緊隨著，緩緩轉動著有些渾濁的目光，望向了那埋著頭的男孩，微微張開著的嘴，重新合了上。
只是愣愣望著，不知道是在望著男孩，還是望著什么。
“……媽，你胃不太好，我就給把面煮得稍微爛了點。”
沒多久，中年男人再從堂屋里走出，手里端著碗面，面上撒著些蔥花，飄著塊已經化開些的豬油。
“……我記得我小的那會兒，屋里好像就經常吃面。不是我爸提起，就是您提起，那會兒，我還以為是爸和媽你都喜歡吃面。后來才知道，是媽你喜歡吃，爸他主要是就著你。”
端著那碗面，中年男人在老太太旁邊坐了下來，拿著雙筷子，挑著碗里的面，翻拌著碗里的調料，
熱氣隨著翻動的動作從碗里升騰，在中年男人和老太太身前飄散著。
騰騰熱氣后，中年男人臉上笑著，語氣卻聽不出什么起伏著說著，
“……興盛他也喜歡吃面，他隨您，我隨爸。每回屋里吃面的時候，他都能多吃些，反倒是，每回我都先把碗里的面挑些給興盛，結果我自己剩下還是吃不完……”
說著話，中年男人停頓了下，
“……興盛他現在已經不在了，這份面，媽就當是我們兄弟兩，一起給你煮得，給你拜壽的吧。”
中年男人臉上笑著，說著，停下了翻拌碗里面的動作，
那老太太轉動著有些渾濁眼底的眼珠，看向了中年男人，就那么看著中年男人，渾身再顫抖著。
“……媽，來，你嘗一口吧。”
似乎沒看到老太太渾身微微發顫的模樣，中年男人臉上笑著，看著老太太，拿著筷子，挑起了面，遞到了老太太嘴邊，
老太太嘴依舊閉著，沒張開，只是就這么看著這中年男人，
“……媽，你嘗一口吧，嘗嘗吧……”
“……嘭。”
中年男人臉上還笑著，看著老太太說著，
而這時候，老太太手顫巍巍著，似乎費勁了渾身力氣，抬了起來，一巴掌打在了那碗上，筷子，
筷子被打偏開些，中年男人手里端著的面碗摔在了地上，
碗被摔碎，面撒了一地，面湯四濺，濺在了中年男人身上，臉上。
那老太太重新栽倒了回去，癱倒在輪椅上。
旁側，靠著近的幾張圓桌旁，幾桌客人聽到這邊動靜，相繼停下了動作，話語聲，轉過頭看了過來，
緊隨著，院子里其他一桌桌賓客，也相繼停下筷子，朝著這側轉過目光。
院子里，有些安靜下來。
“……媽，你沒事兒吧，沒燙著吧……沒事兒，沒事兒……鍋里還有些面，我給你再盛一碗就是了。”
沒去擦拭自己臉上沾上的面湯，中年男人臉上有些焦急著，慌亂著，對著輪椅上的老太太說著，伸手將老太太又再攙扶了起來些，讓老太太癱靠在輪椅椅背上，老太太手依舊顫抖著，嘴微微張開著，看著中年男人，似乎想出聲說些什么，
“……小善，去屋里再給你奶奶盛一碗面過來。”
中年男人回身，沖著旁邊的男孩喊了聲，又轉過身，再一邊扯過幾張紙，擦拭著老太太臉上沾染的些面湯，一邊關切著對著老太太說著，
“……媽，你沒燙著吧……衣服有打濕，要不我給您重新那件外套出來您換上吧，免得一會兒著涼了……”
中年男人說著，擦拭著老太太臉上，身上沾染的面湯，
老太太先是看著中年男人，緊隨著又緩緩轉動著眼珠，看著埋著頭朝旁邊屋里走去的男孩，
不停顫抖著的手，顫抖漸輕微了些，只是轉過目光，看著中年男人，
“……沒事兒，沒事兒，媽……我這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兒啊，等會兒我擦擦就行。”
似乎注意到了老太太微微張開著的嘴，中年男人將老太太臉上的面湯擦拭了過后，將耳朵湊到了老太太嘴邊，
再笑著，轉過頭，同老太太說著。
“……這老太太真是，都這副模樣了，還不消停，瘋瘋癲癲的……”
一桌桌賓客相繼再轉回了身，拿著筷子再各自吃起了飯，
廉歌這桌，先前那徐姨轉過身，拿著筷子，再吃了口菜，搖了搖頭，出聲說了句，
廉歌轉過視線，看了其一眼，也沒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