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布天瀾詢問了曲凡，這些年他都在哪兒。
曲凡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沒有離開萬重山幽冥谷底。”
這個答案，并沒有太出乎布天瀾的意料。
布天瀾此前隱約已經有些察覺到了，她在中州大陸搞了那么多事兒，以大師兄的性子不可能不來找她才是。
可結果曲凡非但沒來找她，甚至她找他還一直杳無音信。
布天瀾不是沒有想過要重回萬重山看看，只是一直被耽擱住了。
如今見到了曲凡這滿身的魔氣，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她就明白，他為了變強還是入了魔。
“不過，我并沒有做什么違心的事兒。”曲凡又加了一句。
他入了魔道，跟布天瀾的初衷一樣，只是為了變強，并沒有不擇手段。
布天瀾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否則他的劍，不會如此純粹，還依舊正義凜然。
不過入了魔就是入了魔，外頭的人可不會因為曲凡修行的是正魔兩道的功法就對他另眼相看，主要是他身上的魔功太多了。
“那么你呢？你這些年怎么樣了？”曲凡又問。
雖然他都打探到了關于她的消息，但是他還是想要聽她親口說一些，這些年的情況。
就像很多人都說，她回到了玄族，成為玄族的二小姐，父親是軒轅正，那必然是舉族之力栽培，甚至親自護送她去了昆侖。
要知道昆侖收徒，都是有限制。
布天瀾當時那個年紀，要進入昆侖是不被允許的，何況她本來身負著其他的傳承。
但曲凡今天遇到了青龍，才知道她居然還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追殺。
有些事兒，外人又怎么能夠清楚呢？
曲凡一問起這個，布天瀾就顯得有一些心虛。
“我啊，一直都在閉關修煉。”她偷偷地看了曲凡一眼，又猶豫了一下才道：“大師兄，可知道我去昆侖派了？”
“嗯。”曲凡點了點頭。
這個他是知道的。
布天瀾瞪大了眼，“我拜入昆侖門下了。”
“嗯！”曲凡還是沒什么反應。
布天瀾覺得他這是沒明白自己所說的話，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又道：“我拜入昆侖的時候，發了心魔誓，我不能背離昆侖。”
她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想來曲凡不會不明白她所說的意思。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曲凡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
布天瀾很心虛，當初說好了一起建設云水門派。
但實際上這條道路太坑爹了，根本沒辦法走。
第一，門派凋零，只剩下了兩個人了。
第二南荒大陸已經不適合他們生存下去了，但在中州大陸，沾上云水門派這四個字幾乎是一個禁忌。
一千多年前的云水劍門派尚且不知道是如何被覆滅的，如果這個時候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的創建一個云水門派，那被算賬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誰知道那個門派的地址下，居然會出半步神兵和上古兇物這種東西。
當年被滅好像參與的人數眾多，布天瀾覺得除非她和曲凡實力到達大乘期甚至更高，才有資格去追查當年的真相。
否則貿然再創立門派，估計被人找上門來的可能性更高。
布天瀾如果只是自己她當然是不參與這件事兒的，一個三流門派，傳承不傳承沒多大重要。
但是曲凡當年可是立了心魔誓，跟她不一樣。
大師兄被寄予了厚望，必然是要重振門派的，布天瀾小的時候被大師兄撿到，自然感情不一樣，大師兄想要創建門派，她當然會幫他實現這個想法。
只是現在她非但沒有做到，反而“背叛”了，她單方面，宣布不是云水門派的弟子了。
她成為了昆侖門派的弟子，還立下了心魔誓。
所以面對曲凡的時候，就別提有多心虛了。
曲凡知道她加入昆侖派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這一點兒。
云水門派的這個擔子，有多重，他心里頭是明白的。
其實當年掌門人也好，諸多門派的長老，硬是拼殺出來了一條血路就是為了讓他能夠把傳承給傳遞下去。
布天瀾只是一個意外，就算他們知道她活著，恐怕也沒有把她算在傳承人之內。
眼下曲凡聞言，也只是嘆了一口氣，“昆侖不錯，大師兄看你這些年長進很多，這就夠了。”
何止是長進很多，這要是在南荒大陸，想都不敢想。
曲凡當初猜的沒錯，布天瀾成長的太快了，如果他當時沒有選擇留在萬重山的話，今日還未必能夠站在他的身邊。
“大師兄，你真是太好了。”布天瀾見曲凡沒有怪罪，心里頭松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大師兄人不錯，“不過，我雖然離開了云水門派，但是我留了一個徒弟。要是大師兄真的打算創建門派的話，我也會幫忙的。給我一個客卿長老就好了。”
她很認真地想到。
到時候給符清源也留一個，如果能夠拉攏一下俞乘風就最好了。
俞乘風這個家伙的勢力不錯，如果能夠借他的勢，創派初期低調一些，應該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要是在南荒大陸的話，她還能夠找方文靜啊，方天賜，沐輕云他們，一人給一個客卿。
不過這只是她心底的想法。
她看著曲凡，曲凡沒有及時應下，他搖了搖頭：“不急，創建門派現在還不是時候。”
“大師兄是不是也覺得，云水劍門派被覆滅之事，有一些蹊蹺？”
“嗯！”曲凡點了點頭。
這件事兒何止是蹊蹺，甚至有些詭異了。
尤其是結合了后來上古兇物在云水劍門派的舊址上出現就知道了。
雖然此時已經過去了四百多年，但如果當年參與過這件事兒，估計有一些老怪物還沒死掉，指不定哪天會找上門來。
畢竟云水劍門派被滅的真相，一日不查清楚，貿然重新創建門派的話，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重蹈覆轍的。
布天瀾見到大師兄跟自己的看法一樣，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他們還得提升實力，繼續先茍著。
“大師兄想好接下來去哪兒了？”布天瀾問曲凡。
曲凡搖頭，他本來此番只是歷練，在中州大陸，他更像是一個散修的存在。
這個世界到處對妖魔打打殺殺的，他的天魔劍已經很少亮出來了。
他原想找布天瀾，后來又得知布天瀾一直在閉關，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但是這一次，居然真的給他碰上了，就好像冥冥之中還是有一個緣分。
所以他反問布天瀾：“你呢？你會去哪兒？”
“我去深海領域。”布天瀾鄭重地說道。
深海領域那種地方，在南荒大陸素來只是傳說。
他們以前也有聽說過，但是從來沒有見到過有人真的去過，畢竟當年以他們的實力而言，還太低了，接觸不到那個層次的人。
但如今他們已經到達了化神期，雖說深海領域就算是有大能，實力只怕也會是化神期之上的。
但是他們已經有資格能夠去闖一闖了。
所以曲凡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若去，我便也跟著你去，反正眼下縱然追查出了云水劍門派被滅的真相，多半還會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不如去深海領域走一走，說不定會有機緣，可以尋求突破！”
布天瀾聞言很是高興。
“那就太好了。”
原本就覺得師兄妹多年未見，這一見面，如果她要前往海外之域多半還要分別，但是大師兄既然說要跟她走。
那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布天瀾想到了青龍姚風，如果要去深海領域沒有姚風的帶領，估計是很難去成的。
“遭了，青龍不知道去哪兒了？”布天瀾皺起了眉頭。
符清源知道青龍多半是沒走遠。
正想說話的時候，曲凡笑了笑：“我知道，他去搬救兵了，如果剛才不是他的指引，我不知道你出事兒了！”
曲凡這么說，布天瀾有些奇怪。
“他找誰去了？”
“俞乘風！”符清源的聲音淡淡的響了起來。
因為青龍能夠認識的人不多，而且布天瀾過去雖然有好友，但是中州大陸混的風生水起的也就只有俞乘風一個了。
青龍不傻肯定會去找他的。
布天瀾有些無奈。
“看樣子，我們只能先去大夏國走一遭了！希望半途能夠遇到他們吧！”
曲凡有縮地成寸之術，所以縱然沒有傳送陣，他們也只用了半天功夫，就可以抵達大夏國。
不過，恰如布天瀾預料到的那樣。
還沒到大夏國就已經遇到了青龍一干人等，原來青龍帶著俞乘風還有杜夫人他們都來了。
還好走的同一條路，否則，錯過了，又得耽擱一天。
這也是因為青龍布天瀾之間還是有些聯系的。
俞乘風這一次來的及時。
十多年過去了，再次相見，俞乘風的修為是一點兒都沒落下。
人倒是越發妖孽了起來，有些妖狐的氣息，但是一點兒都沒讓人感覺到狂狷邪魅，依舊是冷冰冰的，殺意超然。
這比原來更加的冷絕了。
想來他的妖刀決，殺道都比此前更加精進了。
他這滿身殺氣，白瞎了這個長相，如果不是相熟的朋友，見到俞乘風這樣還真不敢打招呼。
“俞兄，十三年未見，你好像成長了不少？”布天瀾有感俞乘風這一次居然能夠被青龍叫過來，多少有些意外。
她和俞乘風之間的交情并不十分深厚，彼此之間都是相互算計的關系。
但說起來，每次算計合作之后，都還算令雙方滿意。
所以兩個人之間的信譽關系算是十分良好的。
俞乘風聞言淡淡的說了一句：“彼此彼此！”
說完他看了一眼，隨后抱了抱拳：“曲兄。”
曲兄回敬了一禮。
說起來兩人過去，還是交過手的。彼此都給雙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一次再見，曲凡覺得俞乘風比起過去更加可怕了，因為他的殺氣已經成形了，他離殺道更進了一步。
殺道這條道路，很多時候是要踏著很多人尸山血海而行的。
俞乘風這些年的殺氣這么濃重，還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
曲凡這么如此謹慎的看待俞乘風，其實俞乘風的心底和曲凡一樣。
感覺曲凡比起過去更加恐怖了一些，因為他身上魔氣，和布天瀾之前的吞噬魔功，這種魔氣像是有著侵蝕的危害。
而且他劍氣內斂，鋒芒暗藏，劍道比起此前也更加精進了。
這十三年未見，但俞乘風收集到的消息卻也知道曲凡是在哪里度過的。
所以他也甚為忌憚。
彼此視線相交而過，又收了回來了。
布天瀾看到了俞乘風身后的杜夫人，比起當初的修為也有些精進，不過她還是化神期，并沒有突破到大乘期，不是每個人都是軒轅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機遇。
杜夫人就是屬于中規中矩的，不過她依舊美艷如初，妖嬈不可方物。
看到布天瀾還沖著她笑了笑，布天瀾也跟她友好的打了聲招呼。
至于這一次俞乘風帶來的人數，不算少有七八個左右，各個都是俊男美女應該都是妖族中人。
有人頭上長著犄角，有人身后不加掩飾的尾巴亂掃，還有的長翅膀的。
妖族跟魔族到底不同，妖族有著大夏國的庇護，大部分時候，他們又不像魔族一樣入侵人族的底盤。
所以在修真界，還算是和人族和平共處，只是現如今的局勢不太一樣。
上古兇物，可是有魔又有妖的。
所以正道人士，對于妖魔都是一并的打壓。
看到了這一次俞乘風這一干人等居然不加掩飾的暴露自己的妖族身份，布天瀾隱隱猜測，是不是俞乘風有其他的依仗。
“看樣子你都已經出來了，也省的我們過去了，不知道現如今還敢不敢去大夏國坐一坐？”
俞乘風來救布天瀾，倒也不是他熱心腸，而是他覺得布天瀾到底也算是過去的相識了，救一下不吃虧，何況他剛和青龍達成了一個協議。
“為什么不敢？”布天瀾反問。
不過隨后看到俞乘風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就知道他的意思有些揶揄。
像是在說過去她和大夏國那邊可還算是鬧得十分不愉快。
那一次玄族也算是狠狠地打了大夏國的臉面，姬千瀧還有皇帝下的命令，都是要打壓布天瀾。
如果那一次軒轅正沒有及時趕到，估計她母親那邊已經全部覆滅了，她雖然逃出來，但肯定也是如同喪家之犬。
二皇子當初雖然是站在她那一邊，可最后還是臨陣倒戈了。
那一戰何止是不愉快。
布天瀾一想起來，有許多賬都沒來得及算。
“俞道友如今更姬長公主聯姻了嗎？”布天瀾笑瞇瞇看著俞乘風。
這要是聯姻了，這大夏國也沒必要去了。
去了也是自討沒趣。
布天瀾又想起來，此前約了宮淵，最后反被宮淵那邊埋伏了一手，宮淵的妻子可是要置他于死地的啊。
這個事兒，早晚得討個說法。
不過現在宮淵那邊估計也不好受。
“沒有！姬長公主聯姻了衛城城主。”俞乘風說道。
衛城城主又是一個沒聽過的，但姬千瀧居然同意聯姻，恐怕也是一個強者。
至于俞乘風這邊，他自己已經掌控妖族的勢力，根本不需要用聯姻的手段來鞏固自己的勢力，而且他證的是殺道，聯姻對他沒什么好處，太多余的情感只是修行路上的羈絆，萬一那天覺得不高興了，沒準來個殺妻證道那就不好了。
“那就好，那你大夏國……”布天瀾還想往下說。
俞乘風就打斷了。
“大夏國雖然庇護了我，但也需要我妖族提供別的東西。其實都是互利互惠，我和他們是平等的關系。你去大夏國，要是覺得不高興，大可以不必見皇室中人。其實我找你來，還是有別的事情。”
俞乘風也沒打算繞關子。
曲凡此時一言不發，也沒有插話布天瀾跟俞乘風之間。
因為他知道師妹早已經不是當初云水門派的外門弟子了，有很多事兒，她可以自己獨當一面。
他只需要布天瀾，需要他的時候，出手就好了。
布天瀾聽到俞乘風的言語，在心底暗道了一聲。
果然如此，俞乘風這人做事兒向來十分算計。
如果只是單純救她，他不會這么大方把這么多人都給叫出來的。
“希望俞兄的事情，不要太讓我為難。你也知道，我如今還是被我爹追殺的一個可憐人。我一沒勢力，二來辛辛苦苦突破到了化神，結果一看俞兄比我還強，如果真要出手，俞兄身邊的這些人恐怕也比我強得多，我未必能幫得上忙。”
雖然俞乘風不知道要自己幫什么。
但是先哭窮是沒錯的。
因為布天瀾知道，俞乘風這么大的勢力都搞不定，非得叫上自己多半又是坑爹的事兒。
布天瀾跟俞乘風互坑的那段時日，深諳俞乘風這個人有多坑，很難從他的收底討得了好。
俞乘風嘴角抽了抽，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年布天瀾進展如何，但他知道布天瀾身上還是有些底牌的。
真聽她的話，認為她很弱，那估計下場會很長。
不過俞乘風手底下的人倒是有些真的信了。
俞乘風說道:“也沒什么特殊，知道你要深海領域，想跟你一起去罷了，你缺少人手，我缺少能夠開道的人，所以我用來救你這個條件和青龍達成了一個約定，也只是通知你，不是要你同意的！”
布天瀾：“……”
真是夠坑的啊。
她根本就沒被他救到，青龍就這么把他自己給賣了。虧大了，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