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就快要落下了,日暈干凈明媚的,不怎么濃重地鋪在排列整齊的霞窗格子上,映出顏色很浪漫的淺金色微茫。
阮淮是透過那一束光尋到了酒樓對面的他。
但不偏巧的是,她望過去的時候,顧予棠已經起身離開。
留給她的,只有一抹一如既往冷漠的背影。
“他會不會以為本殿下背著他兄長跟你私會啊?”李郗低聲問。
阮淮看著那個方向,好一會才收回目光。
因為喝了不少酒的緣故,頭腦有些漲,并且隱約感覺得到,體內的蠱毒又在發作了。
她想了好久,才把話說出來:“應該會。”
阮淮擱下杯盞,站了起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阮淮搖頭,說話也變得很慢,很輕,沒什么精神力的樣子,但還記得要囑咐李郗:“陸心燭過生辰那日,記得叫上沉閣。”
阮淮自然沒有蠢到還和李郗一塊離開,而是自己慢吞吞踱步走出了酒樓。
只是她開始后悔,不該貪那幾杯酒。
阮淮在街巷磨磨蹭蹭走了一會,胃開始疼了,她感覺到煎熬難忍,也實在走不動了,干脆在街邊停了下來。
阮淮俯下身,慢慢蹲了下來,身背不舒服地弓著,按著腹部輕輕喘息。
耳邊的風雪聲清晰勁烈,輕易地刮紅了她的耳朵尖,臉也被吹得冰冰涼涼的,只有鼻息是熱的。
她嘴唇抵著手背,一下一下地劃動,試圖攫取片刻的微暖。
阮淮本就有著腳傷,但還是呆蠢地在那蹲了好半天。
直到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靴子,阮淮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名護衛裝扮的男子。
“小侯爺讓屬下送您回府。”
阮淮茫然地緩緩四顧,輕聲問:“你們小侯爺呢?”
“回軍營了。”
聽到這話,阮淮皺起眉,薄紅的眼皮微微垂下來,嘴唇張合幾下,好小聲地自言自語:“怎么脾氣這么大。”
阮淮硬撐著站起來,腿腳一時酸痛不已,險些要站不穩,但她還是勉強站好了,并沒有讓護衛幫忙扶。
她溫聲說:“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走吧。”
護衛為難地看了看她。
但阮淮完全沒有刻意客套的意思,說走就走了,盡管走得很慢,并且不怎么平穩。
卻還是沒有回頭。
不多時,護衛回到了街巷邊上的馬車跟前,如實稟報了馬車里頭的主子聽。
顧予棠在馬車內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問:“她沒有讓你帶什么話給本王嗎?”
護衛搖了搖頭,說“沒有”。
聞言,顧予棠的臉色變得愈發不好看了。
阮淮及時服了顆解救的藥,但不想回到顧府院內時,剛推開房門,便又聞到了一屋子酒味。
她抬頭,看到是顧瑀風坐在她房間的桌前喝酒。看桌上的酒壺,顧瑀風應該是喝了挺久的了。
“淮兒,你過來。”顧瑀風見她回來,輕輕拍了下身側的座位。
阮淮站在門邊看著他,不言。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講。”
顧瑀風態度不急不緩地從容,看起來應當還未發瘋。
意識到這一點,阮淮方才走了進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