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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馬車里,陸寧打了個噴嚏。
隱隱有個感覺,就在方才,遙遠的西南方向,自己的遠征軍可能和波蘭人發生了一場大戰,戰果應該還不錯。
對這些大事件的預感,事后證明,好像,還挺靈準的。
這種第六感,就是帝王的氣運么?
胡思亂想著,陸寧低頭突然一怔,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兩條銀鏈,銀鏈另一端,正是大小金蓮兩個金發碧眸小女仆粉頸上的漂亮銀項圈。
隱隱的好像,自己方才琢磨事情時,曾經伸手示意,大小金蓮忙將項圈后方縮為吊墜的銀鏈拉伸開來送到自己手上。
而此刻這兩個金發碧眸的小蘿莉女仆,都有些羞澀的樣子,畢竟不管怎么說,現今這種場面,被主人當小狗似的牽著,她倆心內也多多少少會有些羞恥感,但同時,又好像,有一種成了面前巨人般的強大主人的寵物,隱隱又帶來的難言的安全感和莫名的歡喜。
咳嗽一聲,陸寧正想說些什么,車窗外,傳來杜賈蘭的聲音:“主人,熱麥特人來了。”
“好。”陸寧順勢,松開銀鏈,示意大小金蓮將其收好。
遠方,已經隱隱可以望到熱麥特人聚落的輪廓。
聚落周圍的道路倒是比較寬闊平整,在一處湖泊旁,數十名警惕無比的熱麥特人攔住了這從東南而來的大批馬隊。
這些熱麥特人手里都有矛劍等武器,也有幾人乘馬。
陸寧掀開車簾,站到了車轅上。
在馬車旁跟著前行的列奧斯兄妹,惡狠狠盯著前方的熱麥特人。
“大齊黑海親王王駕到此,去喚你們的族長來!”隊伍最前方,一名馬上的女衛朗聲喊著。
親王府內侍衛處現今歐洲各國語言都有通譯,一部分來自汴京,一部分是馬穆魯克及庫爾德女兵中語言天分比較高的,便和那些汴京來的通譯一樣,編入了兩個女兵連的警衛排任通譯官。
這名女衛,語氣極為鏗鏘有力,卻是本身就是庫爾德女兵。
但“黑海親王”顯然沒有給這些熱麥特人帶來任何影響,他們還是滿是警惕的盯著車隊和馬隊。
畢竟現今消息閉塞,便是黑海行省鄰近諸國的很多鄉村,也根本不知道黑海親王是什么人,更莫說這千里外的地域了。
“你們來做什么?”其中一名乘馬的熱麥特青年大聲的問。
“從此路過,前去默麥爾!”女衛大聲的喊。
默麥爾是現今立陶宛地區波羅的海沿岸最大的貿易點,主要人口便是立陶宛人和東普魯士人。
陸寧準備以那里作為據點營救遷徙東普魯士人,但自然先要取得那處貿易點的控制權。
波羅的海三國地區,一直受外界影響微弱,如愛沙尼亞,都是自耕農聚落,以族群甚至家庭為單位散居在各處,甚至因為少受打擾,都沒什么自治武裝,拉脫維亞聚落,更像是原始社會,互相之間沖突,比愛沙尼亞要多,而立陶宛地區,距離歐洲紛擾地區更近,是以形成了一些割據勢力。
如默麥爾貿易點,現今就有點自治小城邦的意味,生活在那里的立陶宛人和東普魯士人的貴族階層一起維持秩序,但歷史上來說,要等二百年后默麥爾成立市議會,才被認可為正式建自治共和國,只是沒幾年就被宣揚基督的條頓騎士團所滅。
不過,默麥爾現今到底在哪個方位,距離這里多遠,陸寧原本,只知道走的方向大體沒錯。
聽列奧斯說才知道,默麥爾距離這個熱麥特人聚落,應該就是往西幾十里了。
只是熱麥特人控制了這片區域,是以列奧斯所在部落知道有默麥爾這個海岸貿易點存在,但他們從沒有去過,有時候會從熱麥特人手里,交易些海上來的貨品,賣出琥珀等特產,但被熱麥特人壓價極為嚴重。
陸寧打算是幫列奧斯兄妹解救族人,并從熱麥特人聚落尋到向導,領自己大隊去默麥爾。
那出來對話的熱麥特青年聽到女衛說是去默麥爾,神色就嚴肅起來,喊道:“你們是商隊?帶了什么商品?售賣給我們就可以了。”
“我們沒有商品,你快些尋你們族長來,我們來此,還希望你部族,釋放你們從瓦爾尼抓來的瓦爾尼人!”女衛有些不耐煩了,畢竟親王殿下就在后方呢,大隊都在等溝通結果,這個小嘍啰卻夾雜不清。
瓦爾尼便是列奧斯部落的名稱,以族長氏號為名。
熱麥特人青年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身后的熱麥特人,紛紛舉起了武器。
“你們不要白白送死!”女衛有些無奈,這些未開化的蠻子,根本便不知道反抗下,面對的會是什么。
“滾回去!”熱麥特人青年身旁一個絡腮胡大漢,雙手拿著釘錘,破口大罵,顯然應該是族里很彪悍的勇者,對自己武力有著據對自信。
“嘭”一聲巨響,絡腮胡大漢慘叫一聲向后栽倒,胸口已經多了一個血窟窿。
其實通譯女衛身旁一名庫爾德女兵開了槍。
熱麥特人都大驚失色,拉著絡腮胡大漢的尸體向后退。
其實用火槍襲擊他們自然是大材小用,熱麥特人不管多么兇悍,但也及不上羅斯人。
可人口遠較佩切涅格人更多的羅斯人,卻在佩切涅格人面前吃足了苦頭,如果不是佩切涅格人自取滅亡,羅斯人不知道還要被這些兇悍的游牧威脅多久。
從歐洲來說,也確實每一次東方的游牧入侵,都會帶來恐怖性災難后果,什么匈人、什么上帝之鞭,什么賽爾柱,什么蒙古人,都令歐洲大吃苦頭,是其史書上災難性事件。
后世歐洲做歷史游戲,這些事件也往往作為玩家最終挑戰的大災難。
現今來說,面前這幾十個熱麥特人,近距離下,被佩切涅格騎兵營一輪箭雨下去,怕也活不了幾個。
但大材小用用火槍,自然是希望能最快速度的威懾住他們,畢竟陸寧并不想無端端和一個本地土著部落開戰,能和平解決,還是和平解決的好。
部落之間弱肉強食,便如后世動物世界,動物學家們,遇到的場面再殘酷也好,也不會加以太多干涉。
陸寧對和自己不相干的部落沖突,也是如此觀感。
列奧斯兄妹遇到自己也算有緣,是以順手幫他們一把,順便能征募些本地助力。
但幫他們復仇之類,那就免談,無端端浪費箭矢和彈藥。
看著熱麥特人拖著尸體逃走,陸寧心下搖搖頭,希望熱麥特人的族長及上等階層足夠智慧,不然等待熱麥特人的,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災禍。
馬車旁,陸寧微笑品嘗著本地剛剛成熟的蘋果,還挺香甜可口。
瓜果等是熱麥特人送來的。
此時熱麥特人族長勞庫瓦微笑站在陸寧面前回答陸寧的問題,他是個矮粗胖,陸寧雖然坐在馬扎上,但比他還要略高一些。
按勞庫瓦所說,默麥爾應該在西方百里左右,熱麥特人自然沒有什么靠譜的度量衡,勞庫瓦說是從他的部落騎快馬前去默麥爾,鞭子不停的話,大概需要半日的三分之一,大齊時間單位就是兩個小時,熱麥特人沒什么好的馬匹,長途奔馳,兩個多小時跑百里左右差不多。
勞庫瓦還說,再往西,便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了,但從默麥爾到他的聚落,因為偶爾會有商隊走,所以道路情況還算不錯。
勞庫瓦更熱情邀約,請來自東方的尊貴客人們去他的聚落做客好生休息幾晚。
至于列奧斯的族人,他也滿口答應會全部釋放,但希望來自東方的尊貴客人做見證,列奧斯所屬的瓦爾尼部落不能再因為這件事向熱麥特人報復。
陸寧本來是想解救了列奧斯的族人后去列奧斯的部落好生令士卒們歇息養精蓄銳再趕往默麥爾。
但勞庫瓦顯然比列奧斯方位感強了十倍,原來列奧斯所在的瓦爾尼部在熱麥特人聚落的東南,要去瓦爾尼部修整,再去默麥爾,等于無端端繞個大圈,多走百余里路。
看著滿臉笑容的勞庫瓦,陸寧笑道:“好吧!有勞勞庫瓦族長的盛情了。”
勞庫瓦愉快的笑起來:“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熱麥特人的這處聚落人口極多,加之鄰近小村落以及以家庭為單位散居的耕農,勞庫瓦族長治下的熱麥特人,應該有上萬人之多。
這對立陶宛地區的聚落來說,絕對是最強盛的聚落之一,畢竟整個立陶宛地區,現今人口也就二三十萬。
勞庫瓦極為熱情的幫遠來“客人”安置住所,連片的木屋茅屋騰出來了許多。
瓦爾尼部被劫掠的婦女兒童也被釋放,一起住進了這片木屋。
陸寧和眾女侍,則被安置在他豪華莊園中。
只是令勞庫瓦想不到的是,這位所謂“黑海親王”荒淫無比,沐浴后,把他那些絕色女侍一起叫去了房間。
不得不說,這位“親王”看來真是尊貴無比,不管是衣飾用度,還是身邊那各個萬里挑一的絕色尤物,都令山野蠻部看花了眼。
回到自己房間的勞庫瓦,臉上笑容突然不見,臉上漸漸露出冷笑,眼中,卻是熱切無比,瞳孔中,好似還在回放那華麗無比的絲綢衣飾,金冠上璀璨寶石,以及,那各個窈窕風情卻迥異的絕美侍女容貌。
寢室中,霜翎、侍畫、琥珀、綺玉、癡夢五名特勤神射手,在床上坐了一排,正默不作聲的往轉輪槍中壓入一枚枚彈丸,便是大小金蓮,也抓緊了手里的轉輪槍。
陸寧坐在桌旁,慢慢撫摸著桌上自己的佩劍,很多人,看著這劍鞘裝飾了許多華貴寶石又極為細長的佩劍都會認為其是尊貴人物的裝飾品,卻不知道,這柄陸寧自己給自己打造的長劍,是多么鋒銳危險。
說起來,前世今生,自己生理年紀也活了快百年了,心理年紀,更是難以估計。
前世今生所處的地位,都是閱盡天下人心,勞庫瓦固然老奸巨猾,但他的心思,在陸寧面前,卻宛如三歲小兒,各種虛偽的微表情,都在告訴陸寧,這老東西沒安好心。
早通知下去,此處熱麥特人給的水也不能喝上一口。
如果勞庫瓦覺得被自己等看穿而不動手,那么,自己就發信號,不管其動不動手,自己手下士卒都做好了戰斗準備,只等自己信號。
突然,陸寧蹙眉,做個手勢,大床上坐了一排的女侍忙將火銃放在身后。
過了會,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有人輕輕敲門,小女孩的稚嫩聲音:“殿下,我是來送水的。”
霜翎走過去開了門,外面走進來兩個年紀不大衣衫襤褸的小丫頭,一起抬著熱水桶進來,其中一個小丫頭說:“殿下,族長老爺聽說東方的客人喜歡喝熱水,特意燒了熱水讓我們送來。”
陸寧微微頷首,“放下就可以了。”
兩個小丫頭放下木桶,躬身告退。
陸寧搖搖頭,回頭又摸向桌上佩劍,同時道:“又有人來了。”
細微的腳步聲到了門前,卻沒有敲門,門猛地被推開,從外面閃進來一條人影,又迅速關上了門。
陸寧看去微微一愕,進來的這位金發碧眸的美貌少婦,晚間勞庫瓦宴請自己時她也在席上,席上人陸寧自都記得清楚,這美貌少婦據說是新娶進門的勞庫瓦的小兒媳。
“水,有毒!”美貌少婦急急的指著水桶。
顯然,晚飯自己令士卒們都帶回房吃,實則是吃帶來的干糧,宴席上勞庫瓦準備的酒菜就都很干凈,但送來的水,卻下了毒。
只是,陸寧有些吃驚的看著這個美貌少婦,她會說齊語,又來報信,難道是密監的密探?可隨之便知道不可能,密監還不至于關注到這樣一個小小的蠻部聚落。
“快走!”美貌少婦比劃著,見房間內人都傻坐著不動,她一時急了,便來拉陸寧。
這還得了?立時,霜翎等立時將她圍住,黑洞洞火銃對準了她。
美貌少婦呆住。
陸寧問道:“你是什么人?我是說,你在此隱瞞的身份,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本地人?對吧?”突然心中一動,美貌少婦確實和此間立陶宛人面相有細微差別,臉頰比較窄比較精致,發色略淡,有點像后世的德國美女,和克里斯汀的美有些相像。
“你從東普魯士來?”陸寧問,現今對歐洲人來說,自然沒有東普魯士這等概念,但如果所料不錯,她應該知道齊人所說的東普魯士是哪一片區域。
美貌少婦的眼圈隱隱有些紅,可她還是焦急地比劃著,“我們先離開,再說。”
“姑娘不用急,殿下運籌帷幄,早命奴等有準備!”琥珀在旁說,五名神槍手里,和冷冰冰的霜翎不同,琥珀最是機靈,人也生得甜美,善會察言觀色,齊語也說得最好,還會用常用來拍馬屁的一些成語。
美貌少婦看情形知道拉不走她們,只能盡快解答他們的疑惑再勸他們,急急道:“我,叫貂蟬……”
陸寧不由揉揉鼻子,但知道歐洲人文化有限,詞語變化也和中原不可比擬,現今來說,他們起名字用一些神話傳說的神靈名字或者一些名人名字是很正常的,這“貂蟬”給自己取齊名,便也用了這種習俗,用了中原歷史上有名的美女名字。
不過,她可有些名不副實,人雖美貌,比自己現今身邊幾名絕色就差一些,稱不上傾國傾城。
“貂蟬”還在急急的說著自己來歷。
陸寧所料沒錯,她來自東普魯士的一個部落,是該部落族長的孫女,該部落是羅革親自授道之地,得到齊人很大恩惠,也是羅革籌備中的騎士團成員的重要招募地。
波蘭人突然聯合蠻部的進攻,她的部落首當其沖。
她的父親、兄長等等都戰死,她恰好和教團去另一個部族傳道,由此幸免。
初始她藏在傳道的部落中,但情形越來越不好,該部落不久也遭到信奉天主教的蠻部聯合進攻。
她和一些幸存的部落民由此開始流浪,可當地,越來越多的部落開始順從波蘭人號召驅逐天道教徒。
和她在一起的教眾,有人提議向東走,去投靠大齊。
雖然人們都知道大齊的黑海省很遠很遠,遠的根本都不知道在哪里。
但向東走,終究還是有一線生機。
是以,和她一起的,有三十多名教眾踏上了東去大齊的漫漫征程。
可惜的是,沒幾日,他們便遭遇一處蠻部,見他們人少,便下手劫掠。
混亂中,教眾們也由此失散,“貂蟬”和幾名教眾向東逃,可幾天后,在這熱麥特人的地域,他們全被抓住成了奴隸。
“貂蟬”等只說是故鄉的部落被敵對部落摧毀,這才逃難來此。
而恰好族長勞庫瓦的小兒子到了結婚年齡,正張羅婚事,被她容貌所迷,無論如何都要娶她,勞庫瓦沒有辦法,便遂了小兒子的意。
貂蟬在此忍辱負重,便是希望等一段時間能救助了那幾名教眾,再一起東逃。
逃去東方,尋找齊人,請他們來救助受苦受難的族人,似乎漸漸成了她的執念,融入了她的血脈中。
聽著貂蟬講述,陸寧心里,也漸漸壓上了一塊大石頭,隱隱有些內疚。
她的族人,本來生活得好好的,是自己想將大齊影響力滲透到這里,才采納了羅革的提議,令羅革來此間傳道。
由此的一切糾紛,慘死的人眾,生活在地獄中的人群,都由此而起。
自己卻從來沒著急的做過什么,考慮的都是通盤全局,他們的犧牲,在自己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真當這些受難人群站在自己面前時,就好像,有一種無聲的指責,指責自己是多么冷血,多么殘酷。
“殿下就是來救助你們的!”琥珀眼圈紅紅的,輕輕拉起了“貂蟬”的手,“有殿下在,你在此的那幾位患難與共的朋友,也都會平平安安的救出來的。”
“真的是,黑海親王殿下?”“貂蟬”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陸寧。
她是羅革教長培養的當地教士之一,從羅革教長嘴里,聽說過很多大齊的事情。
黑海親王,是至高神帝龘在凡間的胞弟,半人半神,一人之力,便可以誅滅千萬敵酋。
對這位來到聚落的齊人“黑海親王”的身份,她是不信的,可不管怎么說,這也是齊人的軍隊,這人的面相,確實和教團里齊人相仿。
是以,無論如何,她都要來送信免得這支齊人的武裝遭到滅頂之災。
而且,也希望他們能帶著自己和那幾名教眾,離開此地。
可聽這些漂亮侍女說,來的真是黑海親王?
此時陸寧慢慢站起身,手一抹,雙眸立時精光四溢。
“貂蟬”被駭得連退數步,在這巨人面前,她便如同三歲孩童,如同夢境中見到神靈,渺小無比,竟立時生出要頂禮膜拜之感。
噗通,她順勢跪下,磕頭哭泣:“殿下,請殿下幫幫我的族人,幫幫那些受苦受難的教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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